故事的始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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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的人們還在昏迷,但業明已死,怨靈回山,一切應該都結束了。路簡心中的結解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F在只需要為確認城門是否打開,為整件事情畫上句號。 “我們……” 然而話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路簡胸口一陣悶痛和寒意。他低頭看見一只手沒入自己的胸膛,抬頭是崇予一如既往溫和的臉。 他想,是誰在冒充“崇予”?他想要伸手確認,雙手卻如墜了千斤般,抬不起來。 “崇予”看出他的想法,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慢條斯理道:“我就是崇予呀?!?/br> 他的確是崇予,路簡想起,只有崇予的笑,如陽光般帶著真實的溫度。然而這片陽光,卻沾染了森然寒意。 路簡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身體抽離,跟著向前一傾。崇予抽出自己的手,胸口只留下一個猙獰的血洞。鮮血登時傾瀉如注,身體的力量好像隨著鮮血一齊,從胸口的血洞流失。 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陸湜和蜀茴同時動作,卻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彈開。只有燕堯不受拘束,來到路簡身旁,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為……為什么?” 路簡忍不住喉嚨處甜腥,吐出一大口鮮血。他扶著崇予,堪堪穩住身形。 “為什么?”崇予的聲音依舊暖的,卻令人不寒而栗:“因為你太不爭氣?!?/br> “什么?” “我說,”崇予重復了一遍:“你太不爭氣了。這么好的東西在你身體里,你竟然養不起來?!?/br> 崇予抬起剛才襲擊路簡的手,手上除了鮮血,還有一團濃重的黑霧。 “所以,我來替你養吧?!?/br> 路簡想起自己曾見過黑霧,在悅人和自己身上,都曾出現過。他心中隱隱有一個答案,他想確認,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徹底脫力,倒了下去,接著映入眼中的,是燕堯焦急的臉。 又讓燕堯擔心了,如果還能醒來,一定得跟他好好道個歉,路簡最后想到。 路簡以為自己終于有幸一品孟婆湯的獨特風味,然而他并沒有站在奈何橋上,而是一個熟悉而陌生的房間中。屋里擺放著上好檀木制成雕文繁復的桌案,案上一鼎鎏金瑞獸香爐,一縷清香裊裊,通過鏤空雕花窗欞飄向屋外。 路簡認得這房間,他曾在小簡兒的記憶中看到過,這里是獻王的房間。他明明記得自己要死了,這么一轉眼竟回到這里。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仍舊是獻王? 路簡低頭瞧了瞧,他身上那件寬松的青色道袍,與整個房間的裝潢格格不入。隨即他想到,這應該是夢境。 路簡感到有人靠近房間,他并不驚訝,慢悠悠望向房門,似是等待著誰的到來。 不一會兒,門口果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房門被推開,屋外的人身著廣袖仙袍,紋樣繁復的衣擺還滾著金邊,倒是跟這房間十分相配。 來人看到路簡略有些吃驚,隨機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展顏舒眉明朗一笑。 “沒想到除了悅人,還有人有本事為我織夢?!?/br> 路簡的目光追隨者崇予,看他走到房間中央的雕花桌前坐定,優哉游哉給自己倒了杯茶,活像房間的主人。 不出路簡所料,果然是夢境??蓡栴}是:“這是,我織的夢?” “嗯?!背缬璀h顧一圈,目光有落向窗外,他道:“這么細致的夢,我本以為是悅人做的。不過如果是你,倒也不意外?!?/br> 像是印證他的話,風吹樹影簌簌作響,一片綠葉飄然落入房內。路簡眼神極好,一眼便看清葉片上復雜的紋路,和葉周細細的鋸齒,跟現實別無二致。 這樣的夢境,竟然是他編織的? “我不知道?!甭泛喪钦娴牟恢?,他記得崇予殺了自己,根本想不起來自己何時編織的夢境。 “你大概是無意中編織了這場夢,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臨死前最后一刻仍有執念吧。不過,”崇予頓了頓,他眼神如炬緊緊盯著路簡,思索道:“你有些奇怪?!?/br> 不用崇予說,路簡也知道自己很奇怪。當然只是知道,不是感覺。 崇予對于路簡過分的平靜,也十分好奇:“我殺了你,你看到我竟然一點也不激動。真不知道你的執念是哪里來的?” “執念?!甭泛嗋貜土艘槐?,他想起燕堯曾說過,夢境是用執念編織的。若說他的執念是復仇,可崇予就在他眼前,他卻無動于衷,心中甚至激蕩不起半分恨意。 “你知道的吧,如果真的在如此細致的夢境中死去,跟在現實中死去沒有區別??赡闼坪醪⒉幌胱鲆粓鲋梦矣谒赖氐膲艟?,你的目的是什么?”崇予端起熱茶細細品嘗,期間一直警惕地看著路簡,絲毫不似表現出來的那般輕松愜意。 “知道?!甭泛喌溃骸拔液孟裼性捪胍獑柲??!?/br> 路簡想起自己臨死前的驚愕,他有很多疑問,可現在好像沒有迫切知道的欲望。于是話題饒了半天,他也沒有質問一句。 崇予本還有些警惕,看他這樣似乎是真的不打算發難。他略帶疑惑上下打量著路簡,并未察覺任何一樣。最后將目光聚集在路簡的胸口,隨機了然一笑,目光松動,一顆心是安穩落回肚子里。 “原來如此,路簡,你的心沒有了,連帶著七情六欲都消失了吧?!?/br> 路簡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夢境補全了胸口的大洞??伤€是覺得此處漏風,寒意止不住的往里鉆。 崇予不想廢話,一甩衣袖正襟危坐,擺出一副開誠布公的認真模樣。 “你有什么盡管問吧,如果你的執念真的就是幾個問題,在我回答完之前,恐怕是出不去的?!?/br> 路簡神情木然,他本就不想質詢了,崇予這么說他反而不知如何開口。思索良久,決定從最初的問題開始:“為什么殺我?” “我不是說了嗎?”崇予這么說,臉上卻沒有半分不耐,臉上還帶著和煦的笑意,跟以往以及殺路簡時,都一模一樣。 “你真的太不爭氣,鬼車的詛咒就在你體內,你竟然養不起來?!?/br> 所以,那團曾經出現在悅人和路簡手上,,最后被崇予掏出的黑霧,就是詛咒。路簡這么想著,再次陷入沉思。 崇予沒時間跟他耗著,主動開口:“我以為你有很多事要問我,這就沒了?不可能,如果沒了,這夢就該醒了?!?/br> “我是有很多事要問?!甭泛喚谷幌駩側艘粯?,不緊不慢:“可是……”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真相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崇予戲謔地看向他的胸口,笑言:“大概你沒有心了,所以心里裝不下很多東西?!?/br> “哦?!甭泛啈?,被眼前的掏心之人如此諷刺,也依舊古井不波。 路簡的反應,真叫崇予體驗了一把跟石頭對話的感覺,只覺身心俱疲。如此對話,倒不如獨白。 “算了,看這個房間,我大概也知道你要問什么。這是獻王的房間,也就是你的房間。幾百年前,我就是在這個房間,告訴你悅人拋棄了你。你把夢境編織在這里,應該也是有所察覺吧?” 路簡依舊沉默,崇予臉上一僵,隨后又是笑意盈盈。他到底是長輩,既不會跟一個晚輩計較,也不可能對一塊石頭生氣。 “然后你果然如我所想,心生怨懟,變得殘暴冷漠。鬼車的詛咒也因此被蘊養起來??上?,你色令智昏,竟然被一個煙花女子刺殺。悅人再次給你洗了魂。說來也奇怪,你怎么會被一個無名小卒殺死?” 路簡知道他不記得燕堯,也不去提醒。 崇予繼位天帝多年,一向是別人說話他聽著,頭一遭體會下位者述職時的辛苦。沒說兩句又覺口干舌燥,他端起面前的茶水潤口,末了,皺眉抱怨道:“夢境太過真實也不全是好處,比如這茶水,漸漸冷卻口感也差了許多?!?/br> 若是現實,崇予一定施法讓茶水再度熱起來??陕泛喖热焕ё∷?,自然也提前限制了他的能力。 路簡恰好覺得站累了,踱步至崇予對面,手指隔空點了點,茶水再度熱了起來。 崇予嘬了口熱茶,“謝謝。剛才說到哪了。哦,悅人,悅人?對了?!?/br> 崇予有盯著路簡細細端詳,許久之后輕笑道:“我說呢,你這樣子,分明就是悅人嘛?!?/br> 路簡神情淡漠,還真與悅人如出一轍。 崇予再次回到剛才的話題:“應該是說道,悅人給你洗了魂?!?/br> 路簡不說話,崇予越發覺得他像悅人。他是了解悅人的,只要不否認,便是肯定。 “可是悅人力量弱下去,你身上的詛咒沒洗凈。這么多年就一直藏在伏念山,由弗念將你身上的詛咒壓了下去。若不是我找不到伏念山,可能這個世間定然會出現一個兇殘的魔頭。嘖,可惜了?!?/br> 說起弗念,路簡終于有了反應:“你不是不認得弗念嗎?” 他清楚地記得,伏念山上他向崇予問起弗念時,對方疑惑的表情。 “弗念,弗念山人。他呀,弗念嘛,我沒說不認得他,我只是疑惑他怎么會還活著,畢竟他早就被陸湜殺死了?!?/br> 崇予終于得到回應,反而覺得十分新奇。他刻意重復了幾次弗念,偷偷觀察路簡的反應。不過,路簡的唯一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崇予回到自言自語的狀態,還好他已經習慣了?!澳阆律胶?,我試圖再次激起你體內的詛咒,就一直跟著你。沒想到你竟然走到渡緣鎮。悅人一心想抹去詛咒,我自然是不可能讓你們相見,便設法阻止你去找她?!?/br> “指路陣?”路簡想起渡緣鎮那專門為自己所設的指路陣。 崇予捕捉到了規律,好像如果能勾起路簡的回憶,他還是能夠有些許回應的。 “對,那兩個指路陣就是我設下的。誰知道陸湜即便是投胎,也能破解那陣法?!?/br> ※※※※※※※※※※※※※※※※※※※※ 崇予是boss應該是超級容易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