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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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進入房間,見他醒來,溫和道:“蘇公子醒了,現在感覺怎么樣?” 白介紹說:“這位就是蜀大夫?!?/br> 那分明就是他夢中的蜀大夫! 還未等蘇回答,蜀大夫又道:“煩請白公子把蘇公子的藥端來?!?/br> 白道了聲好,便轉身出門。 蘇問:“大夫,我這是怎么了?” 蜀大夫答道:“生了場大病,睡了一覺罷了?!?/br> 蘇不信:“可那夢,竟如此真實?!?/br> 蜀大夫道:“蘇公子趕考途中太過勞累,混淆夢跟現實也是正常的?!?/br> 蘇還想問什么,蜀大夫指著床上某處道:“蘇公子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問這枕頭的主人?!?/br> 蘇這才發現,床上竟有一個白色的瓷枕,這瓷枕上并沒有任何紋樣,怎么看怎么普通。 蜀大夫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箋,遞給蘇,蘇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打開紙,果然是像畫又像字的奇怪符號。蜀大夫說:“你到廢宅去找一位姑娘,把枕頭還給她,她會告訴你一切的?!?/br> 此時白端著藥進來,蘇喝過藥,提出想要出門走動一下,白本想隨行,卻被蘇婉拒。 蘇根據夢中的記憶,輕易找到了鎮上的廢宅,再打開蜀大夫給的信箋,果真字符變換成畫面,轉身再回頭,那破敗的庭院果真變成一座普通的宅院,只是現下門正敞開著。 蘇站依舊敲了幾次門都無人應答,才跑進門中,喊道:“有人嗎?” “公子,我家主人等你多時了?!?/br> 一小童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蘇急忙轉身,是夢中那名跟路簡神似的小童! 蘇施禮致歉:“冒然進來失禮了,在下姓蘇,有事找你家主人,還勞煩小兄弟通報一聲?!?/br> 小童并不動身,微笑道:“公子是熟客,不用通報,請隨我來?!?/br> 蘇跟隨童子穿過一條一條的回廊,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識,他忍不住開口問:“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那小童說:“我叫陸簡?!?/br> 蘇長舒一口氣,果然,跟夢中還是不一樣的,小童竟與道長同名,亦或路簡道長本就是小童所化。 小童接著道:“我家主人叫我小簡兒?!?/br> 進入庭院,一位紅衣女子正在池塘邊假山下的石桌前坐著。蘇抬起頭細看,那一身漂亮的紅色很是奪目,那女子的手邊,還蜷縮著一直慵懶的貍花貓,與夢中的姿勢一模一樣! 蘇走上前去,將枕頭雙手遞向女子的方向,那瓷枕與女子的距離,還足足三尺有余。 他恭敬道:“小生日日臥病在床,感謝姑娘借瓷枕與我,在下今日特來拜謝,將瓷枕奉還?!?/br> 小童上前接過枕頭便退下,悅人伸手示意蘇落座,待蘇坐下,拎起石桌中央的茶壺,為蘇斟了一杯茶水,冒著熱氣茶水在杯里卷起漩渦。悅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翻開的手心竟也如手背那般白皙,甚至看不到掌心交錯的紋絡。 那女子說:“有勞公子專門跑一趟,我剛好泡了些茶,公子要嘗嘗嗎?” 蘇現下確實有些口渴,端起面前的茶水,適才的漩渦已經消散,此刻杯中一片安寧,香氣沁人。他問:“多謝姑娘,姑娘如何稱呼?” 悅人道:“他們叫我悅人?!?/br> 蘇一驚,險些抓不穩手中茶杯。好在他迅速穩住,杯中只泛起一絲水紋。 蘇低頭看,茶水甚淺,輕泯一口,味道竟然不似聞起來那般清香,入口渾濁,隨后便消散,咽下去又如同酒一般辛辣刺喉難以忍受。 “悅人姑娘,這是什么茶?” 悅人說:“隨便泡得,沒什么名堂,公子可喜歡?” 蘇剛想客套的說喜歡,卻看到悅人的雙眼彎成月牙,眼中帶著月色般的清冷。一如夢中那般,即便笑著,也帶著一份冷漠得疏離。他停頓片刻,如實答道:“這味道,在下有些不習慣?!?/br> 悅人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酌了一口,道:“即不喜歡,就別再嘗第二口了?!?/br> 蘇放下正要舉起的茶杯,將話題引回此行的目的:“還請姑娘告知,那夢到底是真是假?” 悅人淺笑:“你都說是夢了,怎能是真?蘇公子,白公子可曾講起,你生病后的事情?” 蘇搖頭。 悅人點頭表示了然,突然拿起蘇面前的茶杯,轉手將茶水潑了出去,翻轉手腕將杯口向下,待再茶水滴落,又將茶杯回正,緩緩放回蘇面前時,茶杯里竟然是滿滿一杯新茶。 蘇著實被嚇了一跳,突然被驚嚇的小心臟還未平復下來,就聽到悅人說:“公子不喜歡剛剛那杯,不妨嘗嘗這杯?!?/br> 蘇怔楞的看著悅人,雖說悅人剛剛失禮的行為,讓他產生了一些芥蒂,卻鬼使神差的拿起茶杯,如飲酒般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在抬頭,適才還要晴朗的天空,此刻竟布滿了陰云,隨即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天可變得真快,悅人,你說這雨要下多久?” 蘇聽見一低沉的聲音,轉身一看,身邊坐著一位面目不清的女子,女子手中一把繁復的羅扇,很是好看,蘇看著那扇子,一時竟覺得移不開眼。雖不知女子面目如何,但蘇直覺此女一定十分美貌。 蘇想開口,嘴巴動起來卻不是自己想說的話:“我又不是龍王,哪里曉得,我們去檐下?!蹦抢淠穆曇?,正是悅人的! 隨機目光移開看向房檐下的石階,蘇還想再看那女子兩眼,卻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蘇感覺身體站起來,朝著最近的屋檐下走去,那屋檐下竟也早就擺好了兩張椅子和一個小幾,小幾上還有茶壺和兩杯熱茶。 蘇不明白自己為何成為了悅人,當悅人旋身坐下,內心不由感慨道:女子身軀果然嬌弱,好似稍稍不注意,便會向一旁倒下。 剛剛坐下不久,就見有兩個人進來,其中一人身上還背著一個很大的東西進來,細細一看,那不就是白和路簡! 路簡拿著二人的行禮,白背著蘇有些氣喘,額頭還有細密的汗水,頭發衣服都有些臟亂,臉上竟然還掛著不知道哪里蹭的傷口。 白注意到坐在屋檐下的悅人和艷娘,想要作揖,結果失去雙手扶持的蘇差點從他背上滑落,他又連忙去扶,這個禮,是如何都行不下去了。白只能扶著蘇,低頭,這邊路簡已經開口:“二位姑娘怎會在這里?” 艷娘道:“我二人一直在這里,有什么奇怪?“ 路簡在二人身上來回巡視,直言道:“若是你們,的確不奇怪。只是我的一位朋友現在重病在身,現下又要下雨,二位姑娘可否行個方便?” 那二人并未開口,白連忙道:“在下本以為此地無人居住,想借住一晚,并無惡意,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br> 悅人拿起茶水,蘇立即聞到了茶葉的幽香,剛想感嘆好茶,悅人一口飲下,分明是溫熱的茶水,進入肚腹,竟冰冷無味。 一旁的艷娘開口道:“這雨眼看著就要大了,不妨來檐下先躲躲再說?!?/br> 白道了聲謝,匆忙抱著蘇,來到檐下。 艷娘端詳許久,問:“想必這兩位就是白和蘇?” 白很震驚,剛想問,艷娘便笑著說:“你們二人在渡源鎮,最近很出名?!?/br> 白想起有關蘇的各種流言,慌忙解釋道:“我們就來避避雨,沒有要將災禍帶進來的意思?!痹谔K的記憶中,白一向沉穩的很,這樣慌亂狼狽的白,蘇也是第一次見到。 悅人端詳了白一會兒,問道:“無妨,但他若是不醒,你當如何?” 白抬頭看著悅人,眼神堅毅:“他會醒的,我會一直守著他?!?/br> 艷娘聽到這句話,嗤笑道:“難道你們便是傳說中的……”說到這里,艷娘停頓一下,隨后陰陽怪吐出后兩個字:“斷袖?!?/br> 白微微蹙眉厲聲道:“我不知姑娘是聽了什么樣的謠言,但我絕不容許別人如此侮辱我二人的交情?!?/br> 悅人開口:“白公子,別說是艷娘,我也很好奇,你與蘇并非親生兄弟,你何至于為他如此上心?” 白臉色緩和了一些,他道:“我與蘇從小就認識,同在一個書院讀書,本沒有什么交集,有一日我感染了風寒,仍舊去了書院,偏巧那日地動,我與他被埋在一起,他身上僅有的一袋水全給我喝了,自己僅僅是用水潤潤唇齒?!?/br> 神游許久的路簡,突然回過神,道:“沒想到蘇公子年幼時如此心地,竟然能善良到舍己救人?!?/br> “路道長,蘇家本比我家還富余,只是他家中有個紈绔的二叔敗壞家業,使得家中產業越來越少,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蘇也越來越沉悶??晌蚁嘈?,他本心一定還如當年那般,若不是他怎會有今天的我。今日若換成我,不,今日換成任何一人,我相信蘇都不會丟下那人“ 悅人冷聲問:“公子本來是上進趕考,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回答:“我知,今天是開考的日子。我家時代經商,即便身份低微,卻也錦衣玉食,我無意仕途,只是想他不善交際,有我在旁周旋,他總會好過點?!?/br> 聽到這里,蘇很是感動,本以為淚水也無法流出,突然驚感覺到臉頰有濕熱的感覺,再回過神,身邊坐得只有悅人。 蘇緩了片刻,從剛才的景象中脫出,問道“剛剛是?” 悅人道:“剛剛是我的記憶?!?/br> 蘇低頭沉默,悅人又說:“這才是現實。為了救你,白公子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br> 蘇想起夢中悅人的要求,急問:“也是前程?” 悅人說:“白公子聰慧過人,考取狀元后,本應仕途順暢官運亨通,可他堅持用如此命格換你余生?!?/br> 蘇愣住,心中害怕這是真的,為難道:“姑娘莫要開玩笑?!?/br> 悅人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她抬眼看向蘇的身后道:“說起來,還有一人你得感謝,白公子無法進入你的夢境,此人便代白公子進入夢境叫醒你?!?/br> 蘇轉身,路簡正打著哈欠從遠處走來。他看見蘇,甚是歡喜,他道:“蘇公子,你可算醒了,我睡得都快虛脫了?!?/br> 蘇愣了愣神,猶疑道:“你是……路道長?” 路簡看他神色奇怪,作痛心狀:“方才我們明明夢中見過,這才多久,竟把我忘了?!?/br> 蘇不好意思道:“并非在下忘了,只是在下以為路道長,是夢中人?!?/br> 路簡道:“算了,看你大夢初醒,不跟你計較?!?/br> 蘇恍然間想起路簡話,問道:“路道長,我命中得貴人……” “對,你猜的沒錯,就是我?!甭泛喸趬糁幸研孤兑淮翁鞕C,生怕蘇再說出什么不能說得話,連忙打斷道:“你我萍水相逢,我能如此救你,你命中得貴人,可不就是我嘛?!?/br> 蘇了然,他們這些人成天神神叨叨,有些話不能直說,非得拐彎抹角,他笑道:“對,多謝道長,在下還有一事想問?!?/br> 路簡像是知道他要問什么,直接道:“蘇公子,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即便他再像真的,也是假的,你只需要認清眼前的現實,好好活著,便好?!?/br> 蘇沉思許久,對著路簡和悅人一拜,心中無比舒爽,他道:“多謝二位,在下告辭?!?/br> 轉身便出了門,此刻,蘇心中只想快些見到白,同他一道回家。 當蘇跨出大門得一瞬間,突然一陣頭暈,好像又什么東西,從自己腦海中抽離,片刻過后,便好轉,只當自己大病初愈,還沒好利索。 蘇看著眼前得街道,一時竟不知自己身處何方。轉身,竟是那座寂靜的廢宅,大驚,怕是自己人生地不熟,才閑逛至此。想到白還在等自己一起啟程返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 陸簡就是路簡,只是為了區分,沒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