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月色 ssん.c#9436;
身前人正要追上去,可江夏卻抓著他胳膊上的衣袖,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直直地動也不動,緩緩喘著氣。 長時間的精神壓力帶來的巨大的疲倦感如潮水般涌來,生理性的淚水終于還是逃出了眼眶。 那人把她抱進懷里,出聲安撫。 “不怕,哥哥來了?!?/br> 知道江潯是想逗她轉移她的注意力,可聽到他這么說,江夏還是抬手狠狠捏了他的臉。 明擺的趁火打劫,占她便宜。 直至此時她才注意到,江潯比她還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么……”她想不通地問,從家里到這的距離,這段時間怎么夠。 江潯喘了口長氣,哂笑:“抄近路,有些圍墻爬一下能省很多時間?!彼霈F也就是從一個老舊小區的圍墻翻出來,不過即使對于從不缺乏運動的他而言,這段路的難度也不小,乃至大冬天的夜里,他額角都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ρó1⑧ɡν.νìρ(po18gv.vip) 就算什么都沒有發生,還好什么都沒有發生。 江潯的胸膛隨著喘息起伏,江夏一句話不說,埋首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貼近跳動的心臟。 江潯僵了僵,喉結輕滾,低頭問:“jiejie,你沒事吧?” “……謝謝?!?/br> 依舊身處黑暗里,他卻給了她莫大的慰藉,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她需要,一定會有一個人不管不顧地來尋她。 一定會有一個人。 她最好最好的弟弟。 “你跟我謝謝什么?別傻?!彼涿?,“你還沒回我,你有沒有受傷?那個人為什么要追你?你男朋友呢?不是說了一起回家……”一連串的問題被他急切地拋出口,江潯的眉心越擰越緊,想象不到他的jiejie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有這樣的遭遇。 “沒受傷,不知道,我沒有男朋友?!苯穆曇艉途?,抬眼望著他的目光沉靜如一泓清潭,“阿潯,我想吻你?!?/br> “你沒……???你說什——唔?!?/br> 話沒說完,唇已經被堵住。 有一個說一出就是一出的jiejie,接下來的事他已經習慣了,干脆放任她把自己壓上圍墻,兩人在昏昧的長街擁吻。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吻到原本就已經不夠用的空氣連最后一點也被壓榨干凈,她才放開江潯,垂首抵著他的胸口,調整呼吸。 靠著墻的江潯也一樣仰起頭深呼吸,良久,無奈地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 “笑你一點都沒變?!?/br> 江夏蹙眉:“什么沒變?!?/br> 江潯搖搖頭,還是忍笑:“沒什么?!?/br> 正說著,手機發出震動,江夏低頭掃了眼,是晁子晗給她發的消息—— [剛到家,沒看見,現在怎么樣了?] 江夏抿抿唇,也發出一聲輕笑。 “怎么了?” “沒什么?!?/br> 黑暗逐漸向身后退去,兩人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步步走向冬夜的亮光。 “你不是生我的氣了嗎?” “是你先對我說跟我沒關系的吧?” “怎么可能跟你沒關系,你是我弟弟?!?/br> “哦?!彼鹧b恍然大悟,“是沒有男朋友的時候就想起來的那個弟弟?” “都跟你說了我沒男朋友!”她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 …… 打開家門,見屋里亮著燈,江夏習慣性地招呼了一聲:“媽,我回來了?!?/br> 跟在她身后的江潯翻了個白眼:“你這記性,真能高考嗎?” “我忘了——咦,兜兜你居然回來啦?” 沒有人回應江夏的招呼聲,只有一只貓從角落里吭哧吭哧地跑了過來,朝他倆喵喵叫,隨后踱步到江潯腳邊,繞著他轉圈兒蹭。江夏驚訝地彎下身撫摸橘貓的腦袋,“怎么又長胖了那么多?” “小姨今天接媽的時候送回來的?!?/br> 兜兜是很早之前江潯撿回來的流浪貓,性格溫順又乖僻,只親江潯一個人,平時在家里就經常神隱,對于江夏來說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夏他們小姨是個標準的貓奴,因為經常要國內國外兩頭跑,不能自己養貓,叁不五時的就會把兜兜帶回去一陣子,這一次估計就是出國前和母親聚一聚,所以這不,又把兜兜送了回來。 江夏換上拖鞋,把書包拿進房間,隨口又問了句:“爸又是夜班?” “嗯,他說工資高一點,習慣了?!苯瓭”鸲刀档皖^逗它。 江夏抱著雙臂倚在門邊,靜靜看著這一幕,簡單也很尋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像過去的十七年,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只有他們姐弟兩人相互陪伴,雖然是打鬧爭論居多,但也不可否認,因為江潯,她鮮少寂寞過。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和江潯獨處一室的意義,突然從“日?!弊兂闪恕皺C會”,變成了她近水樓臺罔顧人倫獨占他的最好時機。 她可真是個人渣啊,怎么到這時候還在想。 可是晁子晗這件事也讓她認識到,感情這種事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不在乎的人,就算他費盡心思關心你詆毀你,也不過就是彈指一揮的事;而在乎的人,就算你費盡心思躲避他遺忘他,他想要占據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也只是彈指一揮的事。 所以把這種東西從人的心里強制剝除和閹割器官沒什么兩樣——很不人道,還不一定能成功,尤其是以她和江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這場孽緣還能持續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 有悖人倫和有悖人道,現在的她總得選一個。 “jiejie?” 江夏回過神,長睫微抬:“嗯?” 江潯狐疑地湊過來,“你真的沒事?” 一張臉在面前放大,白白凈凈的少年氣,看得人又想吻上去。 “與其擔心我——”江夏伸手彈了他一記額頭,轉身回了房間,“今晚不如先擔心下你自己會不會有事?!?/br> 在說什么啊……江潯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僵硬地摸了摸額際那一處—— 好疼。 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正是江潯放飛自我的大好時機,自然叫上開黑的隊友雙排,召喚師峽谷見。 反正明天周末,老爸夜班到家至少要1點,指不定今天媽還會讓老爸也去小姨家過夜(因為比較近),他可以玩得盡興。 語音連上,音響里爆發出咂舌的男高音:[我淦!江潯,尼瑪你搞什么啊,剛剛那局最后一波就要贏了的事情,你給我泉水掛機?!]聲音之大,余音都能在他空蕩的房間來回波動幾圈,江潯沒關門,正好客廳又傳來江夏趿拉著拖鞋往廁所走的動靜,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聲音停頓了片刻,江潯慌亂地抽出耳機,插好戴上。 等聽到拖鞋聲重新往廁所去,江潯才壓著聲線說道:“你就不能小聲說話?大晚上的哭墳呢?” [可不是哭墳嗎,你一個人拿全隊最多人頭掛機,我們老家都被人掏了!你干嘛去了你?] 江潯清了清嗓子:“就……有點事?!?/br> 隊友好奇:[有什么事能比你馬上就要進最強王者的勝點還重要?] 江潯盯著屏幕,明明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還是心虛地遮住了半張臉,小聲得仿佛說給自己聽—— “那倒是能的?!?/br> 這一把江潯不知道打了什么雞血,十分鐘就已經3人頭2助攻,勝利的天平穩穩向他傾斜之時,他的門口匆匆走過一個人影,江潯只是余光隨意掃了眼,就猛地轉頭差點扭到脖子,也就是這么一不留神的功夫,被對方中單抓到了破綻,送出了自己本局的第一次。 就算爸媽不在家你也不能只圍著一條浴巾出來啊,我好歹也是個男人,jiejie。 好不容易整頓好心思沒多久,耳機外傳來敲門聲,江潯循聲看去,江夏已經穿好了睡衣斜靠在臥室門旁,好整以暇看著他。 這么一眼又讓他想起剛才驚鴻一瞥里的胴體,他連忙把目光移回電腦屏幕,只可惜心思暫時是收不回來了。 江夏嘆了口氣,提高音量:“江潯?!?/br> 江潯把右耳的耳機拉到一邊:“怎么了?” “你戴著耳機是真的什么都聽不見啊,叫你幫我拿衣服叫了半天……” 江潯若無其事地挑了個眉:“真沒聽見?!?/br> 耳機里隊友開始亢奮:[哇哦哦哦,有妹子,妹子!] “閉嘴,是我姐?!苯瓭〖皶r喝止他的胡思亂想。 [哦……jiejie啊,那沒意思了,沒什么搞頭。] 江潯的手頓時一滑,漏了一個大車兵。 ——也不是沒有。 ——但肯定不能說。 江夏走過來站在他背后:“你和人在語音?” 江潯點點頭,手上按鍵飛快,“嗯,和人雙排?!?/br> 網絡上玩游戲本來就隨意,隊友知道江潯戴著耳機,講話更是口無遮攔,大概是考驗他的一心叁用的能力,隊友又在語音里感慨:[哎,要是meimei就好了,身嬌體柔易推倒,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 哥哥。 腦海里響起今晚聽到的聲音,又喘又急,那個聲音的主人此刻就站在他身后……一個分神的片刻,江潯走位失誤,差點被人一套帶走。 那廢物還吵個不停:[jiejie一聽就沒什么萌點,meimei才是王道!欸江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淦!我就在你邊上你早點幫我控一下就行了??!] “哦?!苯瓭〗z血反手一套連招把對方雙殺,嘴上回答得很淡定,“沒看到?!?/br> meimei……有什么意思。 他才看不懂這種屬性的萌點在哪里。 [阿潯,我想吻你。] jiejie明明可愛多了。 說起來,即使江夏一直不說話,存在感也還是太強,就這么又過了一分鐘,江潯實在緊張,撥弄了下耳機開關,假裝全神貫注在游戲里,問道:“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我已經把麥閉了,他聽不見?!?/br> 觀戰了一會兒的江夏,也能看出此刻江潯并不方便,“算了,沒事……你打吧,我不吵你?!彼嗔巳嗨念^發,轉身走到門口。 江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耳機內團戰聲再起,他不得不收回視線。 江夏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見他又重新戴上了耳機,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游戲里,鍵盤與鼠標飛快點動。 她長吁了一口氣,偏頭點在門板上,望著他安靜地,輕聲道:“其實……我本來想告訴你,上一次你說的‘陰影’并不存在?!?/br> “倒不如說,如果是你以外的其他人,我根本想象不了?!?/br> “你之前問我,如果意yin的對象是自己的jiejie,你正常嗎?我覺得和我比起來,你根本什么都不算?!?/br> “我好病態,江潯……我真的,好病態?!?/br> “我……”她張口,有幾個字到了嘴邊又咽下去,看他的目光里情緒一層更進一層,層層迭迭拖著她往更深的未知里墜落,“我是你jiejie,所以我什么話都不能說,什么事都不能做……我不知道還能忍到什么時候?!?/br> “真想把這些話都說給你聽,但是想了很久,還是……不行?!?/br> 江夏低下頭,輕輕嗤笑了聲自己這無意義的舉動,搖搖頭,帶上了他房間的門。 她沒有見到,木門闔上的那一刻,江潯抬腕遮住了自己的臉,手背之后已經赧然紅成了一片。 她也不知道,之前江潯的耳機,連著游戲聲也一齊關了個干凈。 江潯僵硬地打開耳機開關,小隊里的男高音哀鴻遍野—— [艸啊江潯,你怎么沒有人把大給放了還去高地送塔??!你是對面派來演我的吧?。?!] 他們說今晚的月色很好,宜戀愛,忌雙排。 恭喜二連敗。 暖黃色的臺燈將光亮溫柔地輕灑在床面,江夏半躺在床上翻著書,卻怎么都看不進一星半點。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差點就在江潯面前攤牌了。 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江夏本來就因為自己犯傻而緊張的心跳,被瞬間加速。 “jiejie?!?/br> “怎么了?”她問。 “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br> 江潯推開門,高高瘦瘦的個子擋住門縫,先傾身探進了半個身子。 江夏把目光移回半天也進入她腦海半個字的書上,平靜地說道:“我沒有睡?!?/br> “啊,好?!苯瓭〈蜷_門走進來。 然后,又把身后的門關上了。 江夏有些困惑,但想想可能就是順手,所以什么都沒說。 江潯走到床邊打量了她半天,抬手拳眼抵到唇邊,咳嗽了聲。 江夏瞥了他一眼,“干嘛?” “我剛才……”他在想應該要怎么措辭,才能給jiejie保留一點尊嚴,可是苦思無果,只能偏開頭:“都聽見了?!?/br> “聽見什么……”江夏裝腔作勢地翻了一頁,隨后翻頁的手指停在半途:“聽見……了?” 江潯點點頭:“嗯?!?/br> 江夏閉上眼,把書闔上:“你能不能裝作沒聽見?” “不能?!苯瓭『艽_定。 江夏騰地坐起身看著他:“其實我就是想逗逗你?!?/br> “嗯,好?!苯瓭∪滩蛔〉匦?。 江夏快瘋了,本來就已經是要鉆到土里埋起來都不為過的死亡尷尬,他還這樣肆無忌憚地對著她笑。 關鍵是,還笑得……那么,可愛。 王八蛋。 要死了。 她現在要勉強按捺住把自己的頭發抓禿的沖動,讓自己聰明的冷靜的獨立的大腦以全速運轉,去構想一個合理的解釋來阻止他繼續當真,阻止這件事成為他譏笑她的話柄。 可是還沒等到她想出一個字,江潯就在床邊坐了下來,白色的衛衣被燈光暈染成溫柔的熒黃,似乎還打上了一層光暈,看上去就是柔柔軟軟的質感,好像觸碰到就會跌入云端,像他的人一樣。 他拉下江夏抱住腦袋的雙手,彎下身低聲道:“別躲,江夏?!?/br> 江夏驀地抬起頭:“你……你不要亂叫?!?/br> “江夏江夏江夏?!彼室鉁惤?,一連串少年頑劣的氣息打落在她耳尖,打落在臉頰,燒紅了一片,是攻守逆轉的昭告。 “江??!” “你是我jiejie?!彼退阱氤?,目光相對。 江夏的心一沉。 “你是我的jiejie,所以你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br> 心臟,好難受。 “所以……” 他說得無比認真。 “我來?!?/br> 她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轉。 “他們說今晚的夜色很好,應該有個人來對我撒嬌?!?/br> “我說這樣的情景也很好,至少還夠我一個人胡鬧?!?/br> ——1022·比爾的歌 首發: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