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何離遲疑著沒答。 丁丁再次問道:“你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搶婚吧?” “什么?!” 丁丁說:“你一直在看龍雪。你如果真想和她說點什么,可以現在去說,不用等到最后一秒?!?/br> 何離干咳,為了救自己,只好把燕齊賣了,“是燕齊來了?!?/br> 丁丁一愣,看向周圍,人群晃花了她的眼,她怎么也找不到許久不見的那個人,她干脆奔進了人群中…… 季寧走到向從明身邊,附耳和他說句什么。然后向從明立刻回頭看向秦墨那邊,方煙和匡校長也是相同動作,因為季寧和向從明說的悄悄話他們也聽到了。 向從明也沒避諱什么,當著方煙和匡校長的面直接對季寧說:“能省的步驟都省了,別讓人去煩他,盡快結束儀式,可以的話,別讓他說話?!?/br> 季寧問:“是別讓少爺說話,還是別讓主持人說話?” “主持人?”向從明說,“不需要主持人了,你去代替他,盡快宣布儀式結束?!迸鲁鍪裁床碜?,也只能先這么處理了。秦墨他是最了解的,一旦決心做什么事,他便一定會去做,而且一定要成功。向從明覺得這是個優點,但他不期待此刻秦墨此刻做出任何意外決定,無論那個決定是不是明智。。 季寧笑笑,“好的,我來處理?!?/br> “很好?!?/br> 方煙擔憂地看著秦墨那邊,匡校長仍然笑瞇瞇地看不出來在想什么。 向從明沉著臉,他對龍雪還挺滿意,從各方面來講,龍雪對他們這種家庭都是很合適的。其實他對燕齊也沒什么意見,但在燕齊和秦墨之間,他自然是偏向自己兒子的,燕齊甩手走人,他也生氣,但他主要是對羅隱族壓他們一頭這事感到憤慨,別的種族誰敢負他們?連龍王還不是被他們弄下來了?但一個年紀輕輕的羅隱族,居然敢不把化形族放在眼里——具體表現在竟然敢甩了他兒子,這種惡劣且囂張的行為絕對不能縱容。 方煙說:“他來也不必挑這個時候,這是什么居心?”這是一個舉世矚目的盛大婚禮,如果出了問題,這個笑話鬧得可真夠大的。 匡校長笑瞇瞇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知道他晚上有沒有空來陪我吃飯?我剛發現了一家新開的餐館味道不錯……” 向從明變得面無表情。方煙倒是笑了笑,“是廣場西邊的那家嗎?……” 季寧先匆匆忙忙地跑去解決掉主持人,然后自己跳上臺,他抓著話筒宣布,“主持人臨時病了,只好由我來代勞,憑我這玉樹臨風的長相代替他完全沒問題吧?”大家都笑。他繼續說,“我們先說正事,今天是秦墨先生和龍雪小姐的好日子,大家鼓掌,敬他們一杯!”大家都舉杯,季寧自己也喝了一杯,“好了,大功告成!來,大家來看節目吧,我可是期待顧夫人的歌聲期待很久了,你們誰也不許吵,讓我好好聽首歌,誰吵我就要唱歌給他聽,我的歌喉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級別的,你們聽哭了可別怨我?!贝蠹矣中Α?/br> 下了臺,季寧走到秦墨身旁,“你累了,先生和夫人吩咐我送你們?!?/br> 龍雪臉上的笑容變冷了一點,但沒說話。 秦墨微微點頭,“走吧?!?/br> 走后門上車,秦墨、龍雪和季寧同一輛車,季寧是來當間諜及協調人的。 龍雪說:“怎么回事?主持人怎么了,為什么要這么匆忙?” 秦墨望著窗外。 季寧頭大了,他含糊地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向先生似乎收到什么不利消息……我現在送你們去機場,你們的行李應該已經打包好了,人一到就可以出發……”他說是渡蜜月的事,原本婚禮結束后,秦墨和龍雪就會去機場。 龍雪說:“不行!現在不能走!” 秦墨也同時說:“不用,行程取消?!?/br> 龍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么?” 秦墨沒看她,半閉著眼睛,溫和地說:“抱歉,我有工作要處理?!?/br> 龍雪氣結,秦墨根本就不是那種心平氣和的人,別覺得他對你態度好就是在意你,沒這回事,“你今天必需說清楚?!边@是她的婚禮,就算是秦墨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把它毀掉。 秦墨說:“我和你說過,最多能給你一個相敬如賓的婚姻?!?/br> 龍雪說:“你要在今天說這個?”一年前秦墨和她這么說時,她欣然接受,甚至調皮地說有更多私人空間更好,當時她覺得自己賭對了,因為秦墨接下來便把戒指給了她,但也和她說如果以后后悔了就告訴他。她覺得自己當然不會后悔,卻是沒想到秦墨一直是記著這句話的。她一直認為相敬如賓只是一個開始,從沒想到秦墨就是打算一直這么持續下去。 秦墨說:“我和你說了,你喜歡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比對我有期待?!?/br> 龍雪強忍著心酸,咬牙道:“我要把婚禮儀式繼續下去?!?/br> 秦墨點頭,“好,你去吧,告訴他們我累了?!?/br> 龍雪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小水滴,任誰看了都會不忍心,“為什么?” 秦墨沉默了幾秒,“家里的金合歡花經常會少,我一直以為是你扔掉了?!彼f的家是他和龍雪現在住的地方,也是燕齊還沒走之前,他們就開始住的地方,這幾年他還沒搬過家。 龍雪說:“我沒有?!彼朗茄帻R喜歡金合歡,所以秦墨在家里屋前屋后都種,燕齊走之前就有種,走之后還繼續種,家里的花瓶里天天都插著那種花,但那些花總是莫名其妙地會弄丟一些。她是想弄走它們,但她沒有行動過。 秦墨點頭,“我現在知道了?!毖帻R說他周圍有時空裂紋,但最近一年他幾乎沒有再使用那個隔空取物的能力,所以在一年前他周圍的時空裂紋應該更嚴重,花也是前幾年丟得最多,最近一年倒是沒怎么丟了,他還以為是龍雪終于不再扔掉它們了。 龍雪問:“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只是突然想起這事?!鼻啬?,如果他以前問過龍雪,知道她沒有丟過那些花,那他就會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許能找到被困在某個地方的燕齊,但他就是不問,在意也要裝作不在意,但其實誰不知道那是燕齊喜歡的花。 “你很難過?!饼堁┻@么說,但這次她沒有去握秦墨的手,更沒有安慰的擁抱,因為她自己也難過,無心無力再安慰這個一直讓她難過的人。 “沒有?!鼻啬f。 ☆、沉默島 秦墨一回家,便去了地下室。龍雪提著裙子頭也不回走上樓梯,回自己房間去了。季寧撓撓頭,留守客廳了。 開門后,秦墨打開了地下室的燈,然后走到一個儲藏箱前,打開上面的密碼鎖,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看,里面有課本,有衣物,也其他雜物,都是燕齊的東西。燕齊失蹤后,他在萬物園的東西被秦墨搬走了,匡校長也沒攔他。秦墨打包后直接運到了這個地下室,然后直接上了鎖,再沒有打開過,直至今天。 秦墨先是拿起他送給燕齊的弓看了看,他當時會去取燕齊的東西,也是想知道燕齊帶走了什么,結果看到這弓還在,他當時差點直接把這弓折了。把弓拿出來放到一旁,秦墨繼續翻看其他東西,不久后,他找到了燕齊在1900年的琨玉寫的信,有幾百頁,因為紙質較厚,所以是非常厚的一疊,用油紙包住時,看起來像一本包了封皮的大字典。 秦墨拉過旁邊的一個木箱子,坐下,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燕齊寫的都是瑣事,他看著時覺得仿佛當時他也和燕齊一起在那家小飯館里打工,親眼看到了燕齊第一次殺魚時的樣子,而且還嘲笑他了…… 不久后,秦墨翻到一頁寫滿他名字的紙,他靜止了一會,然后把紙反過來,拿筆在紙張的背面,寫上了燕齊的名字,又寫上今天的日期,然后他把紙放下,靜靜地看著它,過了會,他想把手伸進口袋里去拿燕齊給他的那張紙,手上身上摸了摸,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脫了外套,而且留在了客廳里,他有些惱火地起身想去客廳,還沒完全站起來,那張紙便像是被風吹一下,翻了身,消失不見了。 秦墨停了下來,然后快速地查看了一下周圍,沒有找到那張紙,看來是直的消失了。這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身邊有東西消失,但之前那幾次都是在他精神狀態不是非常穩定的情況下,所以他直接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今天肯定不是,他今天很清醒,是很清醒吧?他突然又不是那么確定了,他看看身旁打開的木箱,他如果清醒會來開這個箱子?對,是因為今天他遇見了燕齊,但只有他一個人見到燕齊,誰知道那是不是他錯覺?他混亂了半分鐘,然后才理清思路,當然不是他的錯覺,燕齊當然是回來了…… 婚禮現場,秦墨和龍雪的消失雖然讓大家覺得納悶,但因為壓場的大人物夠多,倒也沒人故意找不愉快,不過,私下里,很多人都在互相眉來眼去的表示有熱鬧看了。 就算主角不在現場,婚禮仍然從中午一直持續到晚上,但部分人也走得早,像留白和皮本其午后便走了。 丁丁留到了最后,還喝醉了,散場后,出了劇院,她便踢掉了高跟腳,提著長裙子,赤腳走在廣場上,和杜意一起走在后頭的何離苦笑不已,“今天大家都怎么了,沒一個高興的……” “你也不高興?”杜意彎腰揀起丁丁的鞋,提在手上,跟著丁丁但落后她幾米。 何離說:“我也沒什么好高興的吧?” 丁丁在前面邊走邊唱,“……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如今這里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她唱得自己落了淚。 杜意蹙眉,看向何離,“燕齊真的回來了?” 何離苦笑,“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杜意說:“這里的人看起來再人模人樣也不是人,耳朵和舌頭長一點有什么奇怪?!?/br> “哦,對?!焙坞x說,“其實只是秦墨問了我一句:有沒有看到燕齊?!?/br> 杜意說:“他這個時候回來?去哪個時間不行,恰好到這里來?來了為什么又不出現?” 何離說:“還不一定是真的回來了……” 雖然從秦墨說的話中,聽得出來他見過了燕齊。 這時,丁丁在前面大喊了起來了,“燕齊!燕齊!你出來!……”廣場上很多人都看向她,燕齊那絕對是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他是唯一個在非人族生活過的羅隱族,可惜不到三年他便消失了,這段時間中的大部分他都在萬物園,來留風森林的次數屈指可數,很多人都還沒來得去參觀他,這是某些人終身抱憾的事之一。 何離一頭的冷汗,看來這位真的醉得夠厲害了。他想先想辦法勸住丁丁再說,但杜意卻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這讓他遲疑了一下,“怎么了?” 杜意搖頭不語。 羅遠家,羅遠停下了他手上的木工活,看向似乎正在發呆中的燕齊,“有人在叫你?!?/br> 燕齊說:“你聽力這么好,很苦惱吧?” 羅遠說:“你放心,不該聽的我都聽不到?!?/br> “……”他需要放心什么?燕齊聽出是丁丁的聲音,他站了起來,“我去看看?!?/br> 羅遠說:“外面人多?!?/br> 燕齊笑說:“我又不像你,不能見人?!?/br> 燕齊來到人聲鼎沸的廣場,走到丁丁面前,當年的可愛又倔強的女孩兒如今已經長大,依然是倔強模樣,只是臉上卻有淚痕,燕齊嘆息一聲,現身在她面前,“怎么就哭了?” “燕齊你這個笨蛋!……”丁丁一雙纖白的手抓住燕齊胸前的衣服,眼淚落得更快。 燕齊攬住丁丁,又朝何離和杜意笑,“好久不見。何離,爸媽還好嗎?” 何離說:“他們挺好的,就是很想你?!?/br> 燕齊笑說:“我也很想他們?!?/br> 廣場上的人都看向他們,越來越多的人駐足不前,似乎所有的生物都喜歡看熱鬧。 燕齊推推丁丁,“大小姐?” 丁丁悶聲道:“干嘛?” 燕齊笑說:“這里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或許我有幸能請你喝一杯?”他說著笑看一圍周圍喧鬧的人,被他看到的人立刻安靜下來。 丁丁聽得耳畔清靜了,便抬頭,一看已經被人群圍住,她酒醒了不少,放開燕齊,退開半步,仰頭細細地打量他,她雙手仍在燕齊身上,順著胳膊摸上他的臉頰,“花紋的位置好像又變了?!?/br> 燕齊說:“一直在變,仔細看著?!彼UQ?,丁丁便看到那些藤蔓狀花紋在燕齊臉上輕輕搖曳起來,像魔術一樣。 丁丁笑了,放開他,“走吧,不是要請我喝酒?”她赤著腳,拖著一襲曳地長裙在前面開路,她所到之處,人群如海浪一般向兩旁分開。 燕齊雙手收回褲袋中,頗為悠閑地從何離與杜意身旁踱過,“不走嗎?” 何離快走幾步,跟上他,杜意也沉著臉,落后一步跟上。周圍的人群有些遲疑地緩緩移動,燕齊卻回頭笑了笑,“都散了吧,沒什么好看的,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彼热徽f話,那些人也不好在明目張膽地跟著,但這也只是暫時的,前面的人不動了,后面再碰上的人卻又跟著了,燕齊也只得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讓人都散開的話,他又抱怨道,“以前也沒見這么人?!碑斈晁颓啬浣謺r也沒人敢圍上來,其實,若是秦墨冷著臉站在他身旁,自然是沒人敢圍過來的。 丁丁回頭扯住燕齊衣袖,“你走就是了,你越和他們說話他們便越是跟著你?!?/br> 燕齊笑說:“難得這么熱鬧?!?/br> 丁丁白了他一眼,這少女時代的生動表情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她臉上了,“是啊,給大家圍觀一下也沒什么,不過逗個樂,大家回家也有話題可以聊?!?/br> 燕齊煞有介事地點頭,“就是這么回事?!敝辽俣《】雌饋砀吲d了不少。 丁丁眼珠一轉,“你可知道為什么今天這里這么多人?” 燕齊說:“知道,我當時看到你了,你正在奮力對付龍雪那條漂亮的裙子,我沒好意思叫你?!?/br> 丁丁偏頭去看燕齊,“看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就生氣?!彼m是這么說,但眼中卻有擔憂。 燕齊說:“沒事?!?/br> 何離走到燕齊另一邊,也偏頭看他,“你去哪里了?” 燕齊促狹一笑,有點神秘地說:“沉默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