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雅典娜就要燃燒自己的生命嗎？即使是以李青魚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出口，這句話都讓葉南聽到了一絲哀婉和悲涼。

    葉南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校規校紀。

    “四人宿舍？這待遇不行啊?！比~南開始挑刺。

    李青魚解釋道“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招生一切硬件設施和普通學生一致?！?/br>
    “以前也是這樣？”

    “一直以來都是四人宿舍，雖然去年因為學員數量不足，所以本專業選擇了男女混宿?！?/br>
    “男女混宿？住在一間寢室里？”葉南一驚。

    “然而我們高估了部分學員的自律性，產生了相當不良的后果，導致整個部門風評被害。所以委員會今年決定即使和其它專業混編，也不再實行男女混宿?！崩钋圄~做出了及時的補充的說明。

    “這些前輩們可真會玩……”葉南突然有些同情那什么委員會了。

    “其實委員會對男女間的私人生活并不進行干涉?！崩钋圄~說。

    “啥？”葉南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性緩解壓力，愛恰恰相反?？蛇@兩者無論哪一個，都可以讓我們更像一個普通的人類，而不是會使用異能的怪物。當初同意男女混宿的原因，也是基于這一點?！崩钋圄~面無表情地說。

    “那為什么還會取消男女混宿？”葉南剛說完自己就反應了過來，“該不會是……鬧出‘人命’了吧？”

    “是這樣沒錯。異能是存在不穩定遺傳因素的，在未經檢查的情況下私自生育具有極高的危險性?！?/br>
    “可是和普通人住在一個宿舍，不怕無意中的泄密嗎？”葉南問。

    “我們把這當作保密訓練的第一課，如果在大學里都能輕易泄密，那么以后更難保守秘密?！?/br>
    葉南點了點頭，繼續往下看“泄密的懲罰是……后果嚴重的逮捕后進行致死性實驗，后果輕微的無補償收容？”

    看到這里，葉南猛地抬起了頭“氪金補貼沒有了？”

    李青魚點點頭。

    “主機和手辦沒有了？”

    李青魚再度點頭。

    “紙片人老婆什么的都沒有了？”

    李青魚安慰道“網是我們的長期合作商，賬號還是會給的?！?/br>
    想了想泄密后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里拿著小爪機看小說，發個書評還要被審核的悲慘生活，葉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憤慨地說“那管個鬼用，這破站吃棗藥丸！”

    葉南再往下看就到了具體課程和實習安排，一邊看一邊吐槽，從作息時間吐槽到社團活動，從伙食費吐槽到保險金。

    但看著看著，葉南就慢慢安靜了下來，等他看完了整個校規校紀和教學大綱之后已經徹底沉默了。

    即使沒有任何直接的描寫，從字里行間也不難感受出其中隱含的壓抑氣氛。

    雖然這只是一份教學大綱，但是它并不吝嗇各種恐怖的字眼，“失控處置”“精神失?！薄斑z骸處理”“意外死亡”……

    鬼見過這樣的教學大綱??！這真的是一所學校嗎？

    看到葉南臉上沉重的表情，李青魚第一次改變了自己的語調，不再是用平靜地聲音，而是竭力用抑揚頓挫的深情語氣。

    “你不需要感到悲觀，很多人在最初加入的時候心中都懷有著恐懼，但所有人都選擇了走下去。

    在我們的學科中有一門叫做《世界史》，我很喜歡它扉頁上的那句話——‘我們行走在漫漫長夜里，為了給世界光明?！@并不是說我們的工作有多么崇高，也不是我們抱有拯救世界的意志，而是它給了我們的行為一個詮釋?！?/br>
    只可惜她可能是真的沒有感情這種東西，加上了情感的語調反而愈發怪異違和，像是剛剛學會中國話的歪果仁。

    葉南也是被李青魚的語氣逗笑了“噗呲！哈哈哈哈哈……主席，你還是用原來的聲音說吧?！?/br>
    李青魚沉默了一下，恢復了她原本毫無波瀾的聲線“現在你看過這些東西只會覺得緊張，會感到焦慮。等你看過真正的課本之后，也許你會覺得這個世界很可怕，感覺命運不可戰勝，陷入悲觀甚至絕望……”

    “但是等你真正經歷過之后，你會在長夜里看到光明，并樂于去把光帶給更多的人。然后回頭去看，才發現那曾經讓你畏懼的命運并不存在，所謂的命運就是你自己?！?/br>
    “聽起來好像是從讀者文摘上隨手抄的雞湯，不過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煽情的?！比~南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段話的意思是鼓勵你不要畏懼，就像小馬過河一樣，去自己體驗一下，然后再決定何去何從……這是我的老師告訴我的，她曾經是個拯救了世界的人?！?/br>
    雖然葉南覺得“曾經是個拯救了世界的人”是個病句，但他很禮貌地沒有說出來，而是微笑著說“那可真了不起?！?/br>
    “同為在長夜中行走的人，了不起的是我們每一個?！崩钋圄~回應道。

    “居然一本正經地回應了……”

    葉南無語地托住了下巴，他有些懷疑李青魚是不是精神有些問題……也許他即將加入的這群人腦子都有問題。

    你看，“像小馬過河一樣”，這個比喻可真好啊。

    問題在于小馬要過的也就是條賀茂川，他面前這是條黃浦江??！

    （注賀茂川位于京都市北區，又名鴨川，絕大部分河段水深小于一米。）

    而且滿嘴動不動就是“拯救世界”，你們是活在漫威宇宙嗎？

    一想到日后可能要和這類人共事甚至活在一個屋檐下，葉南就感到自己的前途黯淡無光。

    這時，晨讀的下課鈴剛好響起，李青魚又把一張彩印的宣傳單遞給了葉南“這是魔都大學的官方宣傳，上面寫著自主招生的整個流程，報名的時候選擇圖書情報檔案系的檔案學，入學后我們給你調劑到人類學?！?/br>
    “記準時間——三月報名，四月初審，五月筆試，六月面試。一切按正常的流程走，但我們會處理好一切，你所做的只有配合，還有……保持安靜?！?/br>
    葉南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明白。

    李青魚對葉南說“現在你可以回去了，注意減少使用異能，遵守保密協議?！?/br>
    在離開前葉南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你今年也是高三畢業，你也會去魔都大學嗎？”

    如果李青魚也去的話，好歹他在魔都大學也不算是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葉南決定和她魚客套一下，爭取能拉近一點關系。

    如果李青魚不去的話……葉南就會懷疑這所學校招收的該不會都是他這種后備小白鼠吧？

    “這是組織培養人才的學校，我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崩钋圄~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葉南心中一安，按計劃說“那我們以后……就是同學了？”

    他已經想好下一句話說什么了——“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青魚同學’？”你看，這樣就顯得關系親近不少。

    然而李青魚面無表情地說——

    “我們現在也是同學，就在你樓上的教室，快兩年了?！?/br>
    葉南“……”

    看到葉南僵硬的表情，李青魚覺得應該做些什么來緩和一下氣氛，于是她繼續說“當然，以后我們就不僅是同學了，我們還是同志，是要相互扶持著在共同道路上走下去的伙伴?！?/br>
    “不不不，我很直，不是同志，不是同志?！?/br>
    葉南覺得李青魚真是個天生的尷尬制造機，一套官話都能被她三無的語氣說得gay里gay氣的。

    “那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同志的，你有這個潛力?！?/br>
    “我不是！我沒有！你可別亂說??！”

    葉南忙不迭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前打開鎖，對李青魚擺了擺手“李主席，馬上就要上第一節課了，我先回去了，咱們有時間再聊，我請你喝奶茶啊?！?/br>
    李青魚點點頭表示應允。

    葉南離開之后，辦公室只剩下李青魚一個人，她自言自語道“如果……他知道那句話讓他不以為然的話其實是他自己說的，會怎么樣呢？”

    “我的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