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誒誒……誒,主公屬下在?!敝鞴€能認得出他來,可見醉的并不厲害。 “你娶媳婦了嗎?” “沒呢?!边€是醉了,連他娶沒娶媳婦都忘了。 衛澧拍拍陳若江的肩膀,陳若江以為他要說什么,結果衛澧站起來踢了他一腳,“滾吧!” 陳若江摸不著頭腦,這就是喝醉了的人嗎?簡直不可理喻! 衛澧站起來走了兩步,他身形不晃,臉也不紅,看起來像是壓根兒沒喝酒一樣。 只是鳳眼里水光氤氳著,他坐到案幾旁,將那只香囊解開,只是喝多了,眼前花,費了好大勁兒也沒解成,脾氣一上來,張嘴咬著香囊的布料把它撕開了。 趙羲姮有時候也沒說錯,衛澧就是個狗脾氣,脾氣上來了跟條瘋狗似的。 荷包里的金裸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衛澧好像被掉落的金子晃了眼,就那么看著它們噼里啪啦往下掉,在燭光下閃著熠熠光輝。 金裸子被打成了小狗小貓的形狀,一個個憨態可掬。 衛澧拿起一個,放在手里轉了轉,然后出乎意料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小狗腦袋上留下了一個尖尖的牙印。 并不好吃…… 他抖了抖手里裂開的香囊,里面掉出個紙條。 原本讀書看字就費勁,喝多了就更不容易了。 他指著上面幾個字,一字一念,辨認的十分困難。 “新……” “歲……” 眼前花了,他搖搖頭,繼續念下一個字。 “安……” 安什么?最后一個字比劃有點兒多。 他盯了許久,才模模糊糊辨認出來,那是一個“康”字。 右下角落款他認得!衛澧一拍腦袋。 他把這個名字寫過好多好多遍,多到比寫自己的名字還要熟練。 趙羲姮寫了“新歲安康”,衛澧那副喝了酒不轉個兒的腦子在想,新歲安康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趴在案幾上不動了。但還能記得這四個字是趙羲姮寫的 趙羲姮真是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太討厭了,討厭到無論什么時候見到都只會讓他難受。 衛澧眼淚汪汪的,雙臂圈起,將臉埋在臂彎中。 第二天陳若江來喊衛澧的時候,只見他趴在案幾上睡著了,左手攥著張紙條,右手也握著什么東西,滿地都是金裸子。 好家伙,這就是傳說中的有錢人嗎? 他知道了還不行?這滿地的金子真是在考驗他的定力。 陳若江把金子一塊兒一塊兒撿起來放在衛澧桌上。 別說,這金子形狀做的怪好看的。 衛澧被他吵醒,頭疼地捏捏眉心,發現手里攥著個紙條,昨晚的記憶涌上腦海,他一怔。 第32章 二更 他將紙條展開,與手里那被咬碎的荷包一并放在桌上,昨晚的記憶便更清晰些了。 桌上其中一個金裸子還帶著他的牙印兒。 “主公?!标惾艚那膯玖怂宦?。 衛澧將這些金子都收攏起來,趙羲姮是以為她拿點兒破銅爛鐵再寫兩個破字兒就能把他安撫好?他缺這點兒東西? 他將金子扔給陳若江,“賞你了?!?/br> 陳若江欣喜若狂。 “陳若江,新年為什么一個人會給另一個人錢?”新年的說道好像不少,難道塞錢也是什么習俗? 陳副將歡歡喜喜將要出了營帳,忽然聽衛澧這樣問,立馬頓住腳步。 他輕咳一聲,主公竟然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因為是壓歲錢,每到過年的時候,家里人會給孩子在枕頭下面衣服里塞壓歲錢,塞多少看情況,能保佑孩子一年不受邪祟侵擾,平平安安?!?/br> 衛澧捏著手里的碎布,他能聽到自己心臟飛快的鼓動聲,震耳欲聾,像是要跳出胸口。 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感覺,有點兒酸有點兒脹,反正就是不生趙羲姮的氣了,甚至還有點兒想回家。 “主公,我這兒還有個關于壓歲錢的小故事你聽不聽?從前有個小孩兒,他……” “冀州是不是盛產金礦?”衛澧不想聽故事,打斷他。 但他在東營什么都沒做,兩手空空回去了,看起來像是跟她鬧別扭一樣,多丟臉。 “是,是啊?!标惾艚瓝项^。 “冀州盛產金礦,但因為地小人稀,就算再有錢還是被人摁著打,當然也因為有錢所以軍隊配置格外好,至今沒被吞并?!标惾艚鳛橐缓细竦母睂?,衛澧所有不知道的活著懶得知道的,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四面鄰居什么樣兒,他都心里有個小本兒。 “現在讓人去告訴華尚樂,我不要他的兩郡,我要他兩座金礦開采出的黃金。他若是同意了,我今日便帶人去解他困境?!毙l澧感覺自己熱血倒流,有點兒上腦,明明這種事情最麻煩了,但他的嘴還是控制不住他將這話說了出來。 陳若江一拍腦袋,覺得衛澧這幾天,天天把自己困在書房里讀書沒白讀,的確,有了錢,就啥都有了,鹿場才遭高句麗侵襲,這對平州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損失,若是得了冀州的兩座金礦,那不但彌補了鹿場的損失,還能余下錢來改善軍隊裝備。 宋將軍正掀了帳子進來,聽衛澧這話,也不免覺得合理。 無論是兩郡還是兩座金礦的產出,對平州來說都頗有益處。 平州原本占地面積就極大,若是衛澧覺得缺錢了,不要地盤要錢也是穩賺不虧。 衛澧把目光移向陳若江手里捧著的那堆金子,然后盯著陳若江的眼睛看。 “放回來?!毙l澧指節敲敲桌面,揚揚下巴對他道。 陳若江快哭了,辛辛苦苦一年,本以為能有什么年末獎勵,結果被要回去了,真難受。 衛澧把案幾上裝印章的盒子空出來,將金子和紙條一起放進去。 然后從腰上隨手摸了個玉佩扔進陳若江懷里,“這個跟你換?!?/br> 陳若江摸了摸玉佩的質地,又高興起來,這玩意可比黃金值錢。 趙羲姮等了兩天,衛澧還是沒回來,她心想:得了,衛澧是真生氣離家出走了。他這氣性來得挺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消。 她鋪開筆墨,提筆開始給衛澧寫信。 寫點兒什么呢?好像也沒啥可寫的。 她猛然想起來自己父母互通的書信,雖然什么實質性內容都沒有,但就是能洋洋灑灑寫好幾張酸話,趙羲姮有了靈感,把袖子挽起。 “來,狗蛋兒?!壁w羲姮把貓叫來。 “認識到錯了沒有?” 狗蛋兒喵喵兩聲低頭,這幾天趙羲姮對它冷漠多了,還給它剪爪子,它就算再硬氣現在也得服軟。 好,趙羲姮抬筆寫,“主公,狗蛋兒說它知道錯了,它以后再也不撓人了,真誠的給你道歉。我也知道錯了,主公你被抓傷我真的好心疼好難過,我把狗蛋兒爪子剪了,等主公回來檢查?!?/br> 寫完后,趙羲姮被自己酸的打了個寒戰。但還是摁著狗蛋兒的爪子在墨汁里按了一下,然后在信紙上印了個小爪印。 然后繼續寫,衛澧不在,她吃不好睡不好,就連北風都顯得更加蕭瑟些了。 趙羲姮寫完這些話,頭皮都被自己酸的發麻,手都抖了,看也不敢再看,飛快把信塞進信封里,然后用火漆封好,讓人送去給衛澧。 這要是還不行,不能讓他解氣,那自己也沒別的法子了,衛澧只能愛生氣生氣,在外頭待著了。 趙羲姮拉開炕頭的抽屜,看著里頭躺著的一排排鑰匙,都掏出來數了一遍。 太苦惱了,衛澧要是這輩子都不回來,那她不就提前過上了富貴小寡婦的日子?這么多庫房鑰匙,里頭的錢花都花不完,真是太令人苦惱了。 趙羲姮也就是想想,他明白做富婆小寡婦這種好事兒還落不到她這個運氣差到極點的人身上。 冀州華尚樂已經急的焦頭爛額,衛澧問他要兩座金礦的產出,他雖然心疼,但還是咬咬牙應了。 王之遙跟劉渙真在他家門口打起來了,那他損失的可不止兩座金礦。 真就是倒霉,偏偏要他這個除了錢一無所有的人夾在這兩個大州之間。 有人向衛澧獻計,勸他直接如往常鎮北王一般,直接派使臣威逼利誘,讓兩方撤兵。 衛澧覺得這法子挺莽還挺蠢的,他得多大個臉才能讓人家兩家撤兵,于是沒采納。 他帶人到了青州的后方,陳兵布陣,做出了欲要進攻的架勢。 王之遙在前方枕戈待旦,后面衛澧帶人虎視眈眈,他氣得咬牙切齒,再三傳信讓衛澧撤兵,衛澧不動如山,也不回信,甚至做出了進攻的勢態。 若是放在原本鎮北王身上,王之遙都能篤定他不會趁自己同劉渙開戰的時候偷襲自家,鎮北王那老家伙要臉要名聲,干什么都得端出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衛澧跟個瘋狗一樣,前一陣不還是才搶了高句麗的兩郡糧草?這么一看,他啥事兒都做得出來。 衛澧在青州后方等得著急了,陳若江同他說,現在已經正月初三了,正月初五按照習俗來說,是要送年的,也就意味著年已經過去了。 他按捺不住,在青州后方的一間倉庫點了火,王之遙當場放棄了和劉渙的針鋒相對,帶了人馬回青州后方,結果衛澧的人馬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王之遙一撤兵,這仗自然打不起來,劉渙也跟著撤兵了。 華尚樂松了口氣,連忙將金子一車車送往平州。 王之遙這才回過味兒,衛澧這是圍魏救趙,他壓根兒就沒想動青州,不過是冀州許了他好處讓他來解困的。 “主公,共兩百箱黃金,已經檢查完畢?!?/br> 衛澧看著蒙蒙亮的天,微微瞇了瞇眼,還好,還來得及,“一同押送到不咸?!?/br> “主公,您的信件!”還不待啟程,便有信官快馬加鞭送信來。他背后兩張旗幟,一張引著平州徽印,一張印著不咸城徽印,可見信件是從不咸傳來的。 衛澧接過信,對著火把看了看,落款是趙羲姮的名字。 他看看四周,那些站在寒風里瑟瑟發抖的將軍們,有的是在接風宴上抱怨妻子兇惡的。 “咳……”衛澧咳嗽了兩聲,聲量放高了點兒,沖著陳若江道,“公主又寫信來催我快些回家了,她們女人家就是麻煩,自己在家害怕,非要我回去陪著,我每天哪有空陪她兒女情長磨磨唧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