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倏然之間,指尖自她心口掠過,她的鈴鐺被人攥住,對面的人似乎在看她的鈴鐺。 她都嘶痛了喉嚨,xue位還是未被這人解開。 鈴鐺終于被人放下,可腰間衣帶一緊,她裝著青梅糖的錦囊被人拿起。 那人打開了錦囊,緊接著有人解開了她的xue位,緊問:“可有毒?” 這聲音粗糲,距離感也不像是身前這人發出來的,該是他身后的高手。 “你們吃了嗎?這是我獨家煉制的毒藥,只有我有解藥,把我——唔?!彼蝗艘活w青梅糖,力氣之重讓她直接咽進喉嚨,險些被堵得窒息。 她艱難喘息,又動彈不得分毫,玉面漲紅,兩瓣紅唇一張一合,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這副模樣落入對面之人眸底,那人開口:“有毒嗎?” 莊妍音喘息道:“有?!?/br> 那人白皙指節拿起一顆糖,粉紅舌尖舔舐而過,而后含入了唇中。 “主子——” 莊妍音看不見這些,只感覺是這人吃下了她的糖,而他的人想制止他。 她回想著方才的聲音,這道聲音清冷而疏離,帶著年輕男性獨有的磁性,而口音也是周國人。按聲音分辨,他應該在十八到二十三四歲,但她也沒有把握,衛封說過練功之人會掩飾自己的嗓音。 鼻端是青梅的酸澀,與空氣里清冽干凈的草木氣息。 她冷笑:“你就等死吧,我是不會給你解藥的?;蛘吣惆盐已壅纸忾_,你我各退一步,說出你綁架我的目的,我想想要不要給你解藥?!?/br> 她聽到一聲低笑,極淡的,掠過心上,她有些發怵。 肩上又一次被點了xue,這次她雙膝一軟,直接栽下去,被一雙手臂接住。眼上布罩拂過肌膚,被這人取下,她要睜眼,卻才發覺現在連眼皮都動不了,而聽覺與觸覺也全在退化。 她像陷入了輕度睡眠,在半睡半醒間游離,意識明明還在,卻什么都做不了。 朦朧里,莊妍音感覺臉頰被手指戳了戳。 恐懼遍布周身,她才意識到落入惡人手中的獨身女子最會發生什么。 那人又拿起了她脖頸間的鈴鐺,一聲聲清脆搖響,聲音漸漸遙遠,她被這聲音搖暈過去。 第91章 再有意識時,莊妍音感受到凌冽的冷風刮得臉生疼,耳鬢發絲也癢癢吹拂在臉頰。她艱難睜眼,天地重新出現在她眼中。光芒刺眼,她適應后終于望見這是一片空曠的林地。 而遙遠的天地間,一襲黑紅交錯的衣袍飄動在風中,只留給她一個頎長的背影,在她朦朧視線里消失不見,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她留。 她想起睜眼前最后的記憶,被那人攬在懷里,他戳著她臉頰。 恐懼蔓延心間,手無力支撐在草地上,她渾身還沒有力氣,但視線已經清明。這的確是一片空曠的林地,遠處是樹林,不遠處有炊煙,她正靠在一棵樹上。 寒風刺骨拍臉,好久之后莊妍音終于恢復力氣,急忙檢查她身上的守宮砂。 呼,還在。 她扶著樹干起身,遙望方才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未再出現人跡,唯有山林沙沙作響,天地之間冷寂得可怕。 為什么把她放在這里,周圍沒有那些青衣人? 莊妍音想不通這一切,怕這是計。但她不敢再待在此地,遠眺炊煙,提著裙擺奔跑下山林。 脖頸間的鈴鐺清脆作響,她愣了下,低頭望向腰間。 腰帶上的那袋青梅糖不見了。 渾身上下的首飾都在,除了那袋糖。 他們是不是以為她下了藥,拿回去研究? 但為什么要將她放在此處,難道衛封已經得到報信被他們引來,他們設計引衛封入甕? 她唯能得出這個結論。 不顧停歇沖出山林,一面系上繡帕遮掩面容,將鬢發間搖晃的步搖與花簪藏入衣襟中。 沖入這片村莊,莊妍音不知這是何處,但方才摸到鬢發間的一股黏膩,像多日沒洗頭,她確定自己應該被綁架了至少三天。 腹中也不覺餓,就是累。 她問到地址,一時愣住。 這是大周邊境,她竟然被擄到了這里來,與初九他們趕路時她連蕪州都還沒到。 她不知道那些青衣人到底想布什么陣,但不管如何,她都只能去找當地官府。 莊妍音雇了輛驢車,在天黑時找到了當地知州。 知州陸呈海得見她的公主玉牌連忙朝她下跪。 莊妍音一刻也不敢耽誤。 寫了信給衛封,告訴他也許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計,也許知府四周就有青衣人埋伏,她在信中提醒衛封切記安危。 又交代陸呈海將這封信分成多路人馬送入大齊,令陸呈海調集人馬去找初九他們。 忙完這些,她才覺腹中饑餓得發痛,吃過飯后明明不敢睡去,但也禁不住困意睡著。 她睡到翌日清晨,陸呈海的夫人王氏為她端來早膳。 莊妍音吩咐王氏退下,自己用銀簪試了下飯菜,不見銀簪有異。 她正拿起碗筷,聽見門外王氏的疑問與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你們是何人?” “大齊皇帝在此,長音公主何在?”是季容的聲音。 莊妍音急忙起身,沖撞了桌沿瓷碗,驚起一聲清脆瓷碎聲。 她望見房門外疾步邁上臺階的衛封,他眉峰鬢角掛滿風霜與晨露,肩披玄色大氅,眸底雋刻著陰沉天光。 “哥哥!” 莊妍音眼眶發紅,被衛封緊緊攬在懷里。他大氅將她罩在里頭,帶她回到房間,季容與親衛關上了房門。 他俯身摩挲著她面頰:“傷到哪里了?” “我沒受傷?!鼻f妍音緊望他,“這是一個誘君入甕的計,你直接過來的嗎?” “我有護衛,莫怕?!毙l封沉眸道,“我路上并未遇到伏擊,也不曾察覺有異,你將事情再同我說一遍?!?/br> 莊妍音說完經歷的來龍去脈,也知道了衛封是在收到暗衛報信后直接與季容施展輕功先趕來,路遇打聽魏都捷徑的衙役,才趕來了這里。 衛封聽完莊妍音的敘述,緊望她道:“你確定昏迷的時候未被那人輕薄,那人可有其他逾越之舉?” “確定啊?!敝獣怨湃私橐獯耸?,莊妍音道,“他就只是戳了下我臉頰,很是奇怪,我身上只少了那袋原本要做給你的糖丸。但我騙他們那是毒藥,他該是想帶回去查驗?!?/br> 衛封摩著她臉頰道:“你受苦了,那些人該是沖我來?!?/br> 莊妍音緊張問起:“初九與陳眉怎么樣了,衛夷大哥如何了?” “他們受了傷,我會傳令下去,讓他們養好傷再回齊?!?/br> “初九傷得很重,他會有性命危險嗎?”莊妍音想起分別前初九受的那一劍,眼底水汽上涌。 衛封道:“暗衛不曾在信中說何人有性命之虞,你先莫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br> 衛封側首叫季容,囑咐了一番。 莊妍音用過早膳,同衛封坐上馬車回齊。 她還是想不通:“所以我是被他們放了?” 衛封暫時也無法得出肯定的答案,但他帶了重重暗衛,方圓百里內絕無武藝高強之人。 他道:“也許此人會使別的計,又或許此人認識你?” 莊妍音當即否認:“我認識的會武藝的人里,只有哥哥最厲害?!?/br> “你回周宮后都有誰知曉你的行程?” “除了我父皇母后、母妃,還有柳淑妃來送我,湯大人知曉我離宮,徐大哥與梁大哥,還有劉喜。但他們都無出賣我的可能?!?/br> 衛封一直在沉思,此事蹊蹺,這些人殺了他六名武藝高深的暗衛,就算是楚蠡暗殺他那幾次也不曾這般來勢兇猛。 他得知莊妍音被劫持后一刻都不敢停歇,恐懼撕扯著心臟,原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竟能見到安然無恙的她。 衛封收緊大氅,將莊妍音攏在懷中:“冷么?” “不冷?!鼻f妍音將臉埋在衛封胸膛,緊緊懷住衛封腰身。馥郁的龍涎香夾雜著那絲若有若無的清冽竹香與書墨香氣,這一刻終于讓她安心。 他的大氅該是來自熊皮,暖得燙人。她開始思考小說里的劇情。 因為她的出現,柳心柔拿著玉佩去了吳國,暴露了替身質子的身份,而戚阮平被她改了姻緣,一切都已經脫離了原劇情。 她問:“哥哥,你準備何時攻打趙國?或者下一個是吳?” 衛封沉吟片刻:“兵馬休養已久、斗志沛足,但民生各市才剛向榮。徐沛申的變法奏效,如此到光熹六年,或可初見盛平之象?!?/br> “趙易攻,但攻趙必經吳地,難免波及吳地百姓?!毙l封微頓,“光熹二年,我曾收到吳國太子的信?!?/br> 莊妍音從他懷中昂起頭:“你收到過吳國太子的信?我怎么不知。那信說了什么?” “他向我解釋溫幸霖之死并非吳帝有意為之,這我早就知曉。他言語之意,有意表明吳國不欲引戰?!?/br> “那哥哥如何想的?” “屆時再議吧,到伐趙時我會想出辦法。區區趙國,亦如申楚,我軍有必勝之心?!?/br> “哥哥?!鼻f妍音想起了原書里衛封好像就是在趙國落了難,連勝而輕敵,被設計圍困在一山谷,身邊一個親隨都沒有,餓了數日,胃病加劇。 “你還沒打就輕敵,趙帝年輕勇猛,精于騎射又重文儒,這樣的皇帝不能看輕?!?/br> 衛封低笑:“趙帝二十有九,在位七年,然趙北饑荒、南水患,舉國上下才安穩不過三載,三載之內,趙帝有何功績?” “他聰明啊,他懂人心,這些天災豈是人力所能阻擋的。若是你將來要御駕親征,攻趙時千萬不能輕敵?!?/br> 莊妍音說得焦急而緊張,仿佛危險就在眼前,惹衛封一陣失笑。他捏了下她臉頰,鼻尖觸到她小巧鼻尖上,笑著應下“知道了”。 “我們會一直行路,你先睡會兒,若是餓了就叫我?!毙l封將她護在胸膛,大氅罩住她。 “那我躺下睡吧?!?/br> 馬車寬大,隔簾后便是一方簡易軟塌。莊妍音還是感覺有些疲累,想睡足覺養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