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他狠狠擦了下自己的嘴,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沒規矩的小乞丐! “可是哥哥,”小乞丐被他吼得怕怕的,小聲說,“我、我是男孩子……” “……”梁今曦又愣住了。 “我以后不會隨便親人了,”小乞丐委屈地癟著小嘴,大眼睛里眼淚在打轉,“哥哥你可以放開了嗎?你弄疼我了……” 梁今曦立刻把人放開,臉再一次紅了。 男孩子? 小乞丐眨巴著眼睛看了他一會,轉身走下了臺階。 梁今曦呆呆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好一會兒才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哎喲我的四少爺,您怎么半道上下車了呢?”梁公館的車剛停下,管家便急急忙忙地下了車,“這大少爺也太慣著您了!快,趕緊回去,老爺太太都等著你開飯呢!” “知道了?!绷航耜氐椭^走下臺階鉆進車里,車子很快發動,駛向和小乞丐離開的相反方向。 小乞丐抱著那飯盒走出去好遠,突然想起自己連那個哥哥的名字都忘記問,便又折了回去。 但是等他走回那個面館,臺階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道路的擴建勢在必行,很快,這個面館和附近的店面被拆了。 半年后,整條譽德街便煥然一新,完全認不出從前的樣子。 逢春教養院的韓院長投喂了大半個月的小崽子終于信他不會再把他丟掉,讓他拉著手牽回了院里。 韓院長給他擦了把臉,以為他是個小姑娘,便讓王嬸娘替他洗澡,誰知道臟兮兮的衣服一剝,原來是個帶把的小子,只是長得特別漂亮:大眼雙眼皮大眼睛,小翹鼻子,小嘴嘟嘟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唇珠,皮膚又白,要不是身上還有幾處淤青和破皮,看著就跟高級百貨公司窗櫥里賣的洋娃娃似的。 不過這小崽子也就外表討喜,問什么都是一問三不知,連名字都不記得,也不知道在外面流浪了多久,性子還又兇又烈,搶吃的、打架,抱住了什么想要的東西就打死也不撒手,攪得院里每天烏煙瘴氣,小野狗似的。 難管得很。 饒是脾氣好得出了名的韓院長在最生氣的時候,也舉過教鞭要打他。他呢,叼著搶來的餅子不撒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韓院長后背發涼。 看著孩子細皮白rou卻瘦骨嶙峋的身體,韓院長那頓鞭子終究沒忍心落下來,想了個別的法子治他。 好在這小子只要能吃飽、承諾他的事說到做到,倒也聽話,每日下了課就拿著一只破毛筆沾了水在韓院長劃給他的那塊空地上練毛筆字,數九寒冬,連除夕都不歇。 韓院長將一張紙鋪開放在他面前的書桌上,用毛筆沾了墨水遞給他,笑道:“來,寫個名字給院長看看?” 他驚喜地看了看嶄新的毛筆和硯臺,伸出細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屏氣凝神,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兩個大字:【韓驍】。 第90章 再逢 逢春院是個孤兒院, 偶爾會有好心人來領養孩子,隨著院里孩子來來去去,韓驍也漸漸長到十來歲了。 其實以為他長得實在漂亮, 這幾年想領養他的人是最多的。 可這孩子脾氣大, 看見來選孩子的領養人就齜牙,誰都不要, 就要呆在逢春院,還說韓院長騙他,明明說過會一直對他好,卻還是跟他爹一樣想把他丟了。 韓院長說你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么?他就犟嘴說我就記得是我爹把我丟掉的。韓院長沒辦法, 后來就罷了, 再困難沒再給他找過領養。 但命數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清。 沒過多久, 華南白家的白世昌來蒲州談生意,還帶著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說是從小體弱多病, 來蒲州醫院求醫。正巧那幾天韓院長勞累過度,病倒在家,便差韓驍替他去醫院的福利窗口領些藥片。 韓驍拿了藥著急回家, 轉身往回跑的時候一個沒注意,把在大廳等父親的白家小少爺給撞倒了, 腦袋磕在一旁的椅子上。白世昌這個寶貝兒子從娘胎里出來便是個玻璃做的,這么一碰,霎時便見了血。 白家那兩個負責看著少爺的仆人嚇得半死, 當場就把韓驍扣下要揍他, 白家少爺把人攔住,放他走了。 韓驍送完韓院長的藥之后又跑回了醫院, 沒找到人便天天去蹲,三天后終于在大街上又遇見了那個小少爺。韓驍上去跟人道歉,還將自己親手抓的蛐蛐送給了小少爺。 白世昌給獨子治了十幾年病不見起色,已經什么都信、什么都愿意試試了。這天也是在大街上看見一個被人圍著的算命的,才下車也過去問了幾句。等算命先生跟著他走到兒子跟前,發現他正跟一個小男孩蹲在一塊,隔著一個草編的小籠子斗著蛐蛐玩。 那小男孩看上去比白驍小不了多少,長得格外漂亮,就是身上衣服破了點、人瘦了點。而白世昌那個向來因為身體不好而郁郁寡歡、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的兒子也久違地露出了高興的笑容,時不時和他說著什么。 算命先生一看,當即便把兩個孩子都拉過去摸了一番骨,大贊韓驍和小少爺投緣,要是能一直呆在他身邊,小少爺的身體自然會越來越好,還說了一堆云山霧里、玄而又玄的話。 再后來,白世昌找到逢春院,捐了一筆錢,提出要收養韓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