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知道是怎么回的逢春院,柳芽倒了洗臉水正要睡,便瞧見一個人推開院門,踉踉蹌蹌地進來了。 柳芽忙放下臉盆,借著昏暗的燈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迎上去道:“院長?身上的衣服怎么換了?你干嘛去了?臉色這么難看,喝酒了?” 韓墨驍把手里的紙包塞給她,笑得有些虛弱,好像這些天補進去的營養一次性全吐沒了:“你問題這么多,我該先答哪一個?” “唉喲,疼,”柳芽埋怨地打開他的手,又伸著脖子聞了聞,皺眉道,“這身上香味酒味煙味都有,你今天跟那個梁四爺去哪兒了?臉色也這么難看?!?/br> “累的,他們欣日開新品發布會,叫我給他當翻譯去了,”韓墨驍推門進屋,把扯下來的領結放在桌上,又解下袖扣,“這衣服明天去送洗,袖扣收好別讓彤彤他們拿去弄丟了,貴得很,過兩天都要還回去?!?/br> “你去欣日飯店了?今天那邊的可是大事,”柳芽拿起一個袖扣看了看,又看看她家院長,“那梁四爺挺信任你的,這么重要的場合特地喊你去幫忙?!?/br> “他要是真信任我,也不會直到出發前才告訴我要干什么、給我看那些資料,頂多就是試試我到底幾斤幾兩,”韓墨驍脫了外套搭在衣架上,扭頭問,“彤彤睡了?” “早就睡了,”柳芽笑道,“睡之前還念著想再吃梁四爺上次給的那種蛋糕呢……” “知道了,”韓墨驍打斷她,“我洗澡去了,你也去睡?!?/br> “那個……”柳芽臉頰紅紅的,小聲說,“許小二說天氣冷了,怕孩子們洗澡著涼,給送了兩個大木桶,我放了一個在洗澡間,熱水還有,你去泡個澡吧?!?/br> 韓墨驍挑挑眉:“那小子這么知道疼人,將來我也能放心咯?!?/br> “胡說什么呢?”柳芽瞪了他一眼,轉身滿面紅霞地跑了。 韓墨驍笑了一聲,拿了換洗衣服出門去洗澡。 路過書房時,電話響了,他猶豫一下,走過去接起:“您好,這里是逢春教養院?!?/br> “到家了?”梁今曦的聲音懶懶的,像帶著低頻電流發出的讓人發癢的電波。 “嗯?!?/br> “怎么沒等我?” 韓墨驍握著聽筒沉默了一會兒,冷淡地說:“明天要去給人上課,太晚,就先回了?!?/br> “什么課非上不可,有你四爺重要?”梁四爺的語氣依舊漫不經心的,“喬家的?” “不是,”韓墨驍深吸一口氣,“我每周有六個半天的課,院里也要上,回頭把課表給您送去。您若要召見,請盡量避開這些時間,我挺忙的,沒辦法隨叫隨到?!?/br> “四爺想見你一面,還得先申請,”梁四爺輕笑,“不如我親自上門伺候韓院長?” “不敢,伺候四爺是我該做的,”韓墨驍臉上沒什么表情,話也冷淡,“四爺替我贖表花了不少錢,我總得早點把債還上,分身乏術,四爺見諒?!?/br> 他態度生硬冷漠,幾句話就將人推得老遠,原先兩人之間的那點默契、那些若有似無的曖昧和溫存早已蕩然無存。 梁今曦皺了皺眉:“盡是些不該計較的細枝末節?!?/br> “對您來說是細枝末節,對我不是。那么大一個人情,我不能不計較,”韓墨驍笑得喉嚨發干,“本就是買賣,還是一碼歸一碼妥帖些。欠您的這些,我慢慢還?!?/br> “怎么還?”梁四爺故意從浴缸里舀水給他聽,話也說得流氣,“四爺不缺錢,就缺個暖床的?!?/br> 韓墨驍反問:“缺嗎?” 梁四爺想了想,又勾唇道:“當然不缺?!?/br> 可惜今天小狐貍一聲不吭就跑了,梁四爺自己也醉了,再把人抓回來也只能撈在懷里睡干覺。 梁四爺微一思忖:似乎也不是不行? 不過現在已經太晚,還是舍不得折騰他。 韓墨驍想到展鵬那些話,抓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白凈的手背上青筋凸現,胸口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拳,眼眶立刻就酸了,冷冷道:“就這樣吧,我要睡了?!?/br> “你也是個孩子秉性,脾氣還大得很,”梁今曦酒勁上頭,浴缸里泡著又舒坦,竟也還沒聽出來韓院長不高興,笑了一聲道,“還是在床上坦誠?!?/br> 韓墨驍咬著牙忍著脾氣正要說狠話,忽然聽那頭有人道:“四哥洗完沒有?我都等半天了?!?/br> 一陣劇烈的惡心又從胃里直沖上來,他“啪”地把電話掛了,沖到洗澡間倒了兩桶水,胡亂脫了衣服便蹲進了桶里。 冰冷的水凍得他一哆嗦,這才想起忘了添熱水。 昂貴的西裝、襯衣、皮鞋被丟得到處都是,他望著滿地狼藉,捂著眼睛泡在涼水里懶得動彈。 梁今曦或許確實看中他的才能,給了他這么大的機會出風頭,目前看來反響甚好,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將他帶在身邊,白天替他打工,晚上陪他睡覺。 如若他不聽話或者不得空也不要緊,梁四爺身邊還有隨時備用的角色,沒一個是花瓶,也不養只能侍寢的金絲雀。 他是第二個展鵬? 還是第三個,第四個? 除了他,還有多少人等著被臨幸? 梁四爺魅力四射,不但展鵬對他死心塌地,連他也忘了本,竟以為有人懂得他,愿拿一點真心待他。 他放下手,仰著頭慢慢地沉入水里,臉色蒼白,連嘴唇都被凍得失了血色,像一具新溺死在井里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