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殺青

    和秦硯的一臉凝重相比，謝北楊的表情依舊十分的輕松。

    這段時間他也沒有閑著，除了自己學校的課業以及平時的拍戲以外，他在瘋狂從書本上汲取著有關于電影的一切。

    他當然知道秦硯剛才所說的“狀態”，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

    但謝北楊并不是特別在意地說道：“其實這只是一件小事。演員不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經歷嗎？”

    “可是你要真的想清楚這么做的后果?！鼻爻幯壑械膿鷳n沒有絲毫變弱。

    “我當然想的很清楚?！?/br>
    “我有辦法，讓你盡快的忘掉這種恐懼的情緒……”

    秦硯依然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幫謝北楊分析其中的利弊。

    謝北楊這個時候卻展現出了他固執的一面，他直接說道：“可如果我現在脫離這種恐懼的情緒，我應該很難再達到你的標準，而我連入戲都做不到?！?/br>
    秦硯沉默下來，因為謝北楊說的也是事實。

    雖然他一直在夸獎謝北楊很有表演天賦，但天賦這個詞本身就是對于實力不足者的安慰而已。

    謝北楊在演戲方面的積累實在太少了，只有通過這種情緒帶入的方式，才能夠表達出秦硯所需要的恐懼狀態。

    秦硯的確可以通過其他的方法讓謝北楊盡快擺脫目前的狀態，可是一旦擺脫的話，那謝北楊的演戲水平就會直線下降。

    如果換一個職業的演員，秦硯都不會有這樣的顧慮。

    這倒不是秦硯對于謝北楊的偏袒，而是演員這個職業本來就和任何一個職業一樣，他有自己的職責，也應該承擔相應的風險。就像剛才謝北楊所說的，入戲是演員最常見的職業病。

    但謝北楊不一樣，謝北楊并不是職業的演員，甚至連演員專業的學生都算不上。

    “我們這一次只是參加大學生電影節而已，對于演員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就算你的狀態稍微差一點，我相信最后我們的作品也一定能夠得到完美的呈現?！?/br>
    這還是秦硯第一次在拍電影的過程之中，愿意犧牲電影最后的成品效果。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是秦硯從所未有的讓步。

    平時的謝北楊總是溫和的，在他身上你能夠看到讀書人那種溫和的氣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無論是秦硯還是奚芊芊、劉正文，他們平時都特別愿意和謝北楊交流。

    謝北楊卻展現出了平時從來沒有流露出來的鋒芒，他說道：

    “秦硯，我拍戲并不完全是為了你，我是因為自己對于電影感興趣才才答應你的邀請?！?/br>
    “所以你要認清這一點，你不用對我承擔任何的責任，而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br>
    謝北楊的雙眼是如此澄澈，只需要一眼秦硯就知道他無法說服謝北楊了。

    秦硯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如果你在生活中沒有辦法走出恐懼的情緒，你必須得立刻告訴我?！?/br>
    剛才還特別嚴肅的謝北楊，露出了一個秦硯都猝不及防的笑容，他說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再有這種類似的情緒，我也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克服它?！?/br>
    秦硯沉默了，他在思考謝北楊口中的“方法”。

    雖然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但是謝北楊還是能夠看到秦硯臉上的明顯疑惑，謝北楊笑得更開心了。

    他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原來剛才兩個人談事情過于認真，竟然一直沒有松開彼此的手。

    謝北楊笑著說道：“如果我真的感覺到恐懼的話，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就像那天我們去蹦極一樣，只要一個擁抱、一個牽手，你就能夠把我從恐懼的情緒之中拉出來?！?/br>
    如果這段話再換一個場合，換兩個人進行，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曖昧的氣息。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對話發生在秦硯和謝北楊之間，就會讓人感覺他們特別的真誠，似乎兩個人真的只是在說演戲這件事情。

    既然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但是兩個人也沒有忙著回到四合院，反而就趁著傍晚的景色開始在四周晃蕩。

    剛才還覺得整個胡同因為人煙稀少而顯得有一些冷清與孤寂，但此時心情一變，人煙稀少卻變成了一種安詳的靜謐，兩個人都很享受此時的巷子。

    ————

    李子安和朱雨菲在四合院之中探索幾個晚上，不斷通過dv的方式給自己留下，總算是找到了最近幾天晚上讓他們做出種種詭異之事的特殊存在。

    一雙存放在后宅雜物間的老鞋子。

    其實二人不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告訴二人，這雙鞋子就是把二人困在四合院之中的原因。

    于是在秦硯的建議之下，二人選擇了將這一雙鞋子焚燒。

    果然第二天早上他們兩個人并沒有遺忘頭一天晚上的記憶，天亮后立刻就帶著行李逃離了四合院。

    因為走得太匆忙，兩個人似乎忘記了dv攝像機，同時也沒有關閉它。

    于是dv攝像機依舊將二人離開《古宅》的畫面記錄下來——

    朱雨霏在離開四合院的時候，竟然一直微微的踮著腳尖，就好像是穿著一雙看不見的鞋子一樣……

    ————

    “卡！”

    隨著場記板的聲音響起，謝北楊立刻小跑過去，拿回桌面上的dv機遞給秦硯。

    在四人宛若實質的目光下，秦硯面不改色地把剛才拍攝的內容又看了一遍。兩人表情動作是否體現出了最后的慌亂與擔心、朱雨霏最后的小動作是否夠詭異……

    審查完一切后，秦硯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眼前望穿秋水的四人，秦硯嘴角挑了起來：

    “好，現在我宣布《古宅》正式殺青！”

    雖然這只是一個5人的小團隊，雖然《古宅》的真正拍攝周期不到半個月，雖然整部整個電影的投入也就十幾萬元，雖然這這部電影中間發生了太多曲折的故事……

    但秦硯宣布《古宅》殺青的一刻，喜悅與成就感沒有一絲一毫的打折。

    就連平時經常碎碎念的劉正文此刻也滿臉笑容，激動地抱著身旁的任越。

    奚芊芊和謝北楊先是輕輕擁抱了一下彼此，畢竟整個電影之中就他們倆的合作最頻繁。

    然后奚芊芊率先走到秦硯身旁，用力的拍了拍秦硯的后背。

    “好兄弟，這次的戲我很滿意，起碼最后那一幕我覺得我自己演的挺好的，怎么樣？”

    雖然“朱雨菲”這個角色并不是奚芊芊一開始期待強大、睿智的女性，但是在《古宅》中激烈的情緒變化，完全把她的演技展現出來。

    秦硯笑著說道：“的確不錯，你這腳踩高跟的走路姿勢應該私下練過吧?！?/br>
    奚芊芊驕傲地說道：“那是肯定的！從我知道最后的結局開始，我就一直在偷偷的練習。不過踩高跟鞋，真得累死人了?！?/br>
    本來奚芊芊還想再和秦硯說幾句，但是突然發現身旁眼巴巴盯著他和秦硯的謝北楊，她笑著去找劉正文和任越聊天。

    劉正文他們也很興奮，但他們畢竟是電影專業的學生，也完成過一些拍攝項目，再加上他們很清楚后期工作的繁瑣與重要性，他們還算是理智。

    沒有辦法去形容，當謝北楊聽到“殺青”兩個字時候的悸動。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出演主角的第一部 電影完成拍攝了。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著在電視甚至是電影院的屏幕上看到《古宅》。

    謝北楊對于電影市場的認知還是太少了，否則他會知道哪怕這次比賽是全球性的，但畢竟只是大學生電影節而已，幾乎沒有搬上大屏幕的可能。

    但秦硯很能理解謝北楊心中的感覺，因為他在謝北楊的雙眼之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當年自己拍完人生中第一部 真正意義上的電影《剖開》后，自己也是如此的興奮，那種感覺讓他幾十年如一日在電影這條路上堅持下來。

    就像平時哥倆好一樣，秦硯也給了謝北楊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說道：

    “怎么樣？感覺還好吧？”

    謝北楊的臉頰變得有一些微紅，這是因為興奮帶來的變化，他的聲音甚至都有一點高昂：“感覺太棒了！”

    秦硯笑著說：“之后如果你不忙的時候，你可以到我家來找我，我帶你去看看電影是怎么制作的?！?/br>
    聽到還能夠觀看后期電影的制作過程，謝北楊激動地點了點頭。

    秦硯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一方面是他覺得謝北楊在電影方面有讓人羨慕的天賦。

    而且謝北楊的心性也很不錯，不僅有悟性，而且也能夠沉得下心去學習枯燥乏味的理論知識，一遍又一遍地鍛煉自己的演技。

    秦硯甚至懷疑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謝北楊存在，否則為什么他完全沒有在華語電影圈聽到過謝北楊的名字？

    既然這輩子他遇到了謝北楊，他覺得可以再讓謝北楊往電影圈里再走幾步，看看這個圈子是否真的適合謝北楊。

    除此之外，秦硯還有另外的考慮，那就是之前他已經和謝北楊交流過，有關于情緒習慣這件事情。

    雖然那次交流后，謝北楊已經在努力的嘗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且每一次心中的恐懼沒有辦法壓制，謝北楊都會私下找秦硯排解。

    但畢竟治標不治本，現在既然《古宅》已經拍完了，秦硯覺得自己有必要幫謝北楊解決這個問題。

    只不過接下來他會更加的忙碌，不可能每天去找謝北楊，只能讓謝北楊遷就自己。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便開始收拾各種拍攝道具，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片刻不得閑。

    第30章 改變

    電影的拍攝過程只是一個原始素材的積累過程，而后期的制作才是把這些素材只作為最終成品的關鍵步驟。

    2001年電影的拍攝還是主以膠片為主，那在后期制作方面就需要用到膠片剪輯、膠片成影、調試盤等各種剪輯的專用設備。

    這些設備動輒幾十、上百萬。而且由于過于專業，除了電影制片公司或者是電影學校外，市面上基本找不到擁有這些設備的地方。

    平影之前所給的資金贊助只是明面上的資助，而這些設備的免費使用同樣是不可活絕的扶持。

    如果是平時，只要是平城電影學院的學生，都可以通過申請的方式獲得這些設備的使用權。

    但現在電影的剪輯室、后期處理室和拍攝設備一樣，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

    有的拍攝小組為了有多一點時間進行剪輯，更加愿意申請使用晚上的使用時間段。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通宵在剪輯室內過夜，宵達旦、日夜不歇。

    這種時候就看得出簡直是專業學校的扶持，對于學生的幫助有多大。

    全球大學生電影節基本上不會出現個人參賽作品，都是全球各國的電影學院才有條件拍出完整的參賽影片。

    這原本也是困擾秦硯的問題之一，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卻不再存在。

    因為秦硯這一次使用的是dv攝像機進行拍攝，膠片的剪輯方式與限制不再適用于數碼儲存的dv，絕大部分的剪輯工作都可以通過電腦完成。

    秦硯此時正在自己家中的電腦上反復觀看自己剪輯的素材，而在他的旁邊還坐著兩個人，分別是任越和謝北楊。

    在拍攝前，秦硯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成片，他也想好了自己剪輯出來的最終版本應該是什么樣的節奏與畫面。

    在拍攝過程中，秦硯就已經收集到自己最需要的素材。不夸張的說，只要按照正常順序進行剪輯，《古宅》的質量都能超過大半的參賽作品。

    不過完美主義者秦硯當然不可能滿足這樣的水準，秦硯現在就在反復進行觀看，把自己認為需要調整順序、可以后期調整的地方全部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