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
雁鳴山,春狩。 大周慣例,每年冰雪消融,皇上都要帶著滿朝文武和皇家子弟一起上雁鳴山。屆時,除了山上平日里就有的野物,也會專門外外地拉來些熊瞎子之類的猛獸,當作彩頭。誰若是能獵到猛獸,就能拿到御賜的寶物。 寶物倒是其次,主要是在天子面前露臉的機會難得。從前這個頭彩,向來是眾皇子的必爭之物,甚至不惜在獵場上搞點見不得人的事,只求一鳴驚人。 李承灃尚且年少,選秀還沒過幾月,后宮連個動靜都沒有。 按說這次春狩沒了皇子爭功,就變成了尋?;顒?,想來不過是走個過場,眾星捧月讓皇上高興一下罷了。 但是蕭遠心頭總有些陰霾。 唐聿昨日特地來提醒,顯得很不尋常。 雖然唐聿是李承灃身邊的人,還有聯合皇上傳遞假消息來騙蕭遠的前科,但是這些日子蕭遠早就咂摸出味兒了,自己既然不怕李承灃發現后宮中有自己的人,也就該接受皇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丞相府人口簡單,蕭遠更是不待見新人,想要往府里插釘子怕是沒那么容易。 倒是蕭遠身邊,連個朋友也沒有,不過是些趨炎附勢的小人,蕭遠必不會真心待他們。 這時候,曾經刺殺蕭遠失敗后還能和自己喝酒聊天的唐聿就顯得很不一般了。 李承灃大概是想著自己既然高看唐聿一眼,那不妨就讓他埋伏在自己身邊。 信任不是憑空得來的,唐聿總得賣自己個好。 厭勝一事,大概就是李承灃給唐聿投誠做的鋪墊,可惜唐聿叫人一眼看穿,倒是辜負了李承灃的一番好意。 之后唐聿幾次三番地套近乎,蕭遠便順水推舟,畢竟唐聿到底是李承灃身邊親近的人,走得近了也能套出些李承灃的打算。 蕭遠自問沒把唐聿放在心上,那樣簡單的孩子,從小嬌養著,在皇宮也算上半個主子了,哪里有什么心眼。 從塵埃里走出來的人,只覺得唐聿和李承灃都天真得可怕。 除此之外,蕭遠向來自負自己看人的眼光,唐聿對自己恐怕是真有幾分關切。 這樣的心思,注定他不是李承灃手里一把聽話的刀。選細作第一重要的,就是忠心,李承灃這次,真是草率了。 所以,唐聿的提醒,正說明了這次春狩沒有那么簡單。 風吹草低。 蕭遠穿著一身輕便的騎裝,跟著眾人一起上了山。 蕭遠不敢托大,叫逐風也背了羽箭跟上。 穿慣了繁復的禮服,乍一穿這種窄褲窄袖的勁裝,倒覺出幾分颯爽來。 深山鳥鳴。 雁鳴山得名于每年秋雁南飛,行經山頂多會長唳當空。 但此時乃是早春,哪有秋雁呢?想來是前面有人引弓射箭,獵到了什么活物吧。 蕭遠沒興趣湊熱鬧,轉身專心找兔子去了。 前面草叢里有點動靜,蕭遠屏氣,從身后的箭筒里摸出一只羽箭,搭在弓上,瞄準,蓄力,擊發! 一箭破空。 在這樣的距離下,蕭遠拉弓的力氣得以完全傳導傳導,羽箭整根沒入,只留下末端的白羽在空中搖晃。 蕭遠一擊……射中了旁邊的草地。 兔子受驚,飛快地跑遠了。 蕭遠聽見身后傳來逐風隱忍的笑意。 君子六藝,但凡跟武力有關的蕭遠都不成,這么多年勉強學會了兩三個劍招,只能勉強糊弄一下。 當年的同窗總是喜歡笑話蕭遠是個花架子。 斗詩吵嘴蕭遠沒服過誰,舞刀弄槍的事他從不上前。 那些總是吵吵嚷嚷的學伴在腦海中逐漸鮮活,塵封的記憶噩夢般重現。 蕭遠好像又回到了那些不眠的夜。 在護衛前呼后擁下圍獵那些被人餓了幾天特意投放到獵場的動物,對于那些在京城中養尊處優沒見過血的少爺們來說可能確實刺激,但蕭遠只覺得滑稽可笑。 弱者揮刀向更弱者。 吩咐了一句讓逐風去追上那只兔子獵回來,再插上自己的箭就好了。 應付場面罷了。 若是參加皇上準備的春狩卻故意兩手空空,免不了又要應付某些人的唧唧歪歪。 蕭遠忽然覺得好累,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凌空壓在胸口,一寸一寸,誓擠壓出他最后一口氣。 蕭遠從馬上下來,牽著韁繩漫無目的地走著。 隔著繁茂的樹影,蕭遠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他們穿著宮裝,卻分明長著一張突厥人的臉! 這春狩果然出問題了。 蕭遠記得唐聿的欲言又止,原本只以為李承灃為了對付自己安排了什么把戲,但萬萬沒想到,在大周腹地、天子腳下,竟然有突厥人混了進來。 現下滿朝文武都進了山,李承灃也深入獵場,若是突厥人在這兒埋伏下來,怕是整個大周朝堂都將傾覆。 電光石火間,蕭遠做出了決定。 ※※※※※※※※※※※※※※※※※※※※ 明天打算修一下文,不一定能保證兩更。突然發現人物性格寫飄了,回頭重新捋一下,不會改動前面的情節,就修改一下人物對話啥的,看到有修改也不用理會啦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