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你是真心的嗎？一直都只有我嗎？離婚的時候，我真的好難過，你知道嗎？”

    慕婉音覺得此刻的自己是無比堅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說得如此清楚。

    大概，是因為知道對方是季凌素吧。

    他一直能給自己安全感，哪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你不要多想，你現在將你身上所有能脫下的衣服，拿出一件來包裹住你的頭，剩下的衣服還有安全氣囊通通都塞到你的面前，聽到沒有！”

    慕婉音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用，但反正都是等死的時候，就這么機械得聽著季凌素的話照做。

    “阿素，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九月份，所以，我給我們孩子取名，叫季秋，無論是男是女，都可以用，你說好不好？”

    季秋，就是九月份的別名。

    其實九月份還有許多別名，譬如季白，但慕婉音念了一聲，當場直接給放棄了。

    還是季秋好聽。

    “聽你的，都聽你的?！?/br>
    “可惜無緣見到他了?！?/br>
    車窗外的風聲呼呼作響，像是在警告著她這輛車的行駛速度一樣，根本就沒給她半點緩氣的機會，讓人輕易就能感覺到恐懼。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上飄起了雪花，滿天飄灑著，還沒來得及落在車上，就被車旁邊的氣流給帶走。星星點點的樣子，讓慕婉音都覺得，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幻覺。

    死亡，真的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

    她還沒見過自己的孩子，還沒跟季凌素做一次正式的道別，還沒跟他說過，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又是從什么時候認識他的。

    也還沒說，在國外的七年，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沒有哪一刻，是不想他的。

    “阿素，你以后，不要吸煙了好嗎？”

    “好?！?/br>
    “不要加班那么晚了?！?/br>
    “好?！?/br>
    “要按時吃飯?！?/br>
    “好?！?/br>
    “也不要喝酒?！?/br>
    “婉音，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以后我們有大段的時間，現在，你聽我說，身邊無論誰離開了你，都要勇敢，知道嗎？”

    她不明白季凌素說這話的意思，這分明是自己要跟他說的話。

    抽空看了一眼車窗外，那些來往的車輛依舊星星點點，避之不及得擦肩而過，根本沒有給她任何跳車的機會。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

    她自己開了導航，所以現在在哪里，她十分清楚。

    快到山路了。

    她只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這樣，或許能等到油耗盡的一刻，車自動就停下來。

    但是不可能的，開車前沒有提醒，撐這幾分鐘，綽綽有余。

    近了，快到了。

    答案呼之欲出。

    是懸崖，不是山。

    慕婉音閉上了眼睛。

    “阿素，再見?！?/br>
    車里忽然響起一陣巨大的剎車聲音，同時從車窗外響起了同頻率的聲音，那瞬間，慕婉音睜開了眼睛，一輛車就這么毫無預兆得沖到了車的前面，隨之而來的，是兩輛車相撞的巨大聲響。

    慕婉音的身子跟著劇烈得震顫了一下，震得她肚子隱隱生疼。

    車依舊在行進著，推動著前面一輛車繼續前進，空氣中回蕩著剎車的聲音，久久不能消除，地上拖出長長的剎車痕跡。

    沒停，但是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婉音，現在，馬上跳車！”電話里的聲音響起。

    看著越來越近的懸崖，慕婉音立刻打開了旁邊的車窗，沒有猶豫得跳了下去。最后一刻，她得搏一搏。

    劇烈的疼痛在身上蔓延開來，血液染紅了地面，在鋪上一層雪的地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她的頭部開始暈厥，努力學著周助理的樣子，往旁邊挪動自己的身子。

    她必須得在下一輛車來之前，爬到旁邊。

    每動一下，都能清晰得感覺到鉆心的疼痛，她現在是體會到當時周助理的心情了，他還是在更快的車速下跳的，自己這種車速，都已經足夠她動用全身的疼痛細胞了。

    似乎兩輛車的相撞，引起了周圍車的注意，都很及時得在一旁停了下來，有些緊張得看著這失控的一切。

    車里，是季凌素。

    “不要！”

    也是在那瞬間，慕婉音心中有著強烈的預感，從喉嚨里嘶聲喊了出來……

    遠遠的地方，慕婉音只看到了兩輛車相繼消失在懸崖邊上，她最后想喊出口的聲音，都被吞進了肚子里，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所有的疼痛都在這一刻被無限縮小，周遭的聲音變得十分遙遠，有人放出了牌匾，有人在身遭查看她的狀況，但她的眼睛被一片血紅給覆蓋，看不清，也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即使看不清了，她也朝向那個方向望去。

    “小姐，你沒事吧？”

    “快打電話報警?！?/br>
    “小姐，能聽見我們說話嗎？車里還有沒有人？”

    “她身上還在出血！”

    嘰嘰喳喳，可是沒有人敢碰她。

    慕婉音只聽見了那句話，頓時發出虛弱的聲音道：“有人，車里……有人，快救人……”

    她伸手抓住周圍人的衣角：“救救他，救命……”

    輕易將血液弄到別人的身上。

    周圍人嚇得不知道怎么辦，只能等著救護車的來臨。

    三十米，兩輛車，他的身手那么好，還有希望的對吧。

    慕婉音強撐著自己最后的一絲意識，在人群中掃視著。

    但是她依然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她的身下還在不停得冒血，臉色也變得越來越接近雪花的顏色，充斥著的血腥味讓周圍的人更加不敢靠近些。

    慕婉音只覺得越來越冷，剛才按照季凌素的吩咐，她把外套脫下來，加上現在似乎流了很多血，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頭越來越暈了。

    她所處的周圍，像是盛開在一堆純凈之色里面的一朵紅花一樣，燦爛奪目，十分刺眼。

    就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全身穿著藍白條紋衣服的人，她看不清面前的人，可也認得這件衣服，是住院病人穿著的。

    他一瘸一拐得走到面前，呼喚了她一聲：“婉音！”

    是幻覺嗎？

    慕婉音不禁想著，伸出手想要坐實這個環境，但還沒碰到眼前的人，她便再也撐不住，沉沉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