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8之IT女王 第329節
快到飯點了, 安夏看見很多當地人,有年輕人有孩子, 穿著很臟又破的衣服站在那里, 眼巴巴地看著食堂的方向,其眼神極其虔誠, 就好像食堂就是圣山、圣湖。 “他們是干什么的?”安夏好奇。 “等開飯?!?/br> 這個地方的條件非常惡劣,當地人沒有地可以種,沒有藥材可以挖, 沒有牛羊放牧,全靠國家給的救濟。 安夏十分不解:“什么都沒有,他們的祖先是怎么活的?” “大概是農奴吧, 然后跑出來的,在之前不住在這里,在前面一點的地方,還能種點青稞什么的。后來建了兵站,他們就遷移過來了?!?/br> 年輕人平時給兵站干點雜活,不要錢,錢在這里一丁點用處都沒有,就圖一頓飯。 其實也沒什么好吃的,兵站里的物資十分匱乏,新鮮的rou類和蔬菜類都得從五十多公里外的芒康運來。 而且也儲存不了多長時間,三天之內不吃完,也就該扔的扔。 安夏召呼公司里一起來的同事:“哎,把你們看不起的東西都拿出來?!?/br> 昨天晚上在芒康住的時候,車隊采購補給,安夏看見有幾個農戶還有不少菜沒有賣完,一個人坐在燈影下守著攤子,他們都是挑著擔子從遠郊走進城里賣,也就只能趕個晚飯點,再加上不打農藥不施化肥,菜的品相很差,難怪沒賣完。 安夏一時同情心爆棚,把他們的菜全買下了。 今天早上出發,開車剛好路過他們的村子,正好看見他們在摘菜,準備往城里趕。 安夏的同情心再次爆棚,把他們的菜都買下了,還對他們說:“今天就當放個假,休息一天,明天再去?!?/br> 結果輕卡上裝了半車的菜。 車隊里的司機都覺得此女圣母心發作,趕路的時候吃干糧,在有休息點的地方下小館子,誰還自己做飯??? 買這么多菜,還不是爛在車上,白白糟蹋糧食。 誰想到,在這里就用上了。 兵站的指導員非得要給安夏錢,說部隊有規定,不能犯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能拿群眾一針線。 “你又沒拿我的一針線,是菜和rou?!卑蚕慕妻q。 指導員不理睬詭辯術:“那就更不能拿了。一共多少錢?” “這些菜我本來也是要扔的,不信你問他們。要不我給你垃圾處理費?” “哪有人買菜是為了扔的?!敝笇T追著安夏塞錢。 安夏縮到陸雪身后:“這錢是他給的,他不是群眾,他是國家干部,是公仆!要不你們對著磕一個,就算了?!?/br> 無辜陸雪茫然眨眼:“???啥?” 安夏不肯說多少錢,指導員就把自己攢的津貼都拿出來,繼續硬塞。 兩人一個不肯要,一個非要給。 陸雪站在中間,對指導員說:“我說句公道話,你們幫忙做點干糧,讓我們帶著路上吃,正好跟菜錢抵消,行嗎?” 說是這么說,指導員還是強行往陸雪的懷里塞了十塊錢。 這才宣布,可以動用他們給的rou和菜。 炊事員的眼睛里早就伸出手,腦海里給這些rou安排好了幾百種結局,聽到命令,立馬動手。 被沸水一滾,新鮮rou類的味道飄出廚房的窗戶。 本來只是藏民以虔誠的目光看著食堂,現在整個兵站的人都像被香味勾住了魂,一個個都從屋里走出來,這個走過來向炊事員打聽:“今天吃什么???” 那個走過來深吸一口氣,咂吧兩下嘴。 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兵扒在窗口,看著案板上切好的rou片:“這是什么???” 炊事員被問得不勝其煩,咆哮一聲:“李小冒,你別跟我裝蒜,前天你才吃過rou!今天就不認識了???!” 指導員對安夏說:“能不能幫我們帶一些菜給榮許兵站?” 安夏的心中閃出了「革命戰友情」「階級兄弟」等等令人暖心的詞匯。 炊事員大聲說:“對,讓他們見識見識,菜是這么做的!” 安夏:“呃??” 聽起來,有點私人恩怨啊。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就要出發。 兵站里的汽車兵幫著車隊里的司機對車輛進行維護檢測,這邊敲敲那邊打打。 “今天天氣不錯,說不定真能到左貢?!卑蚕恼f。 一個老汽車兵馬上對她「噓」了一聲:“千萬別說!” 吃完飯休息一會兒,就準備出發上路。 藏區的路十分脆弱,有點風吹草動,它就會走不了。 為了保證安全,她的車隊里還有兩個地質專家,兩人野外生存經驗豐富,對地質環境也有充分的認識。 什么地方需要快速通過,什么地方可以慢悠悠多待一會兒拍拍照,都由他們說了算。 第一次看到雪山的平原司機們,就像從來沒見過下雪的南方人,特別興奮,有一段路上人很少,他們一腳油門,恨不得把車開到天上去。 在路上忙著的除了司機,還有地質專家。 他們受無人駕駛組雇傭,需要拍攝沿途的地質地貌特征,以便提升駕駛輔助系統。 此時,頭頂上還是一半陽光一半云,有陽光的地方,藍天如洗,十分可人。 坐在頭車上的攝像師舉起攝像機,要拍攝陽光下的車隊,讓大家搖下車窗,對著攝像機揮手。 卻不料忽然之間,天暗了下來,原本只占據著一半天空的云,悍然撕毀與藍天的互不侵犯條約,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鉛灰色。 下一秒,風起,再下一秒,下雪了…… 風卷著雪粒直往擋風玻璃上拍,所有車都哆哆嗦嗦地搖上車窗。 此時車輛的優劣性,就充分展示出來了,有的車窗密閉性極好,關上就與世隔絕,安寧溫暖。 有兩輛車就慘了,車外總鉆風,車里小鉆風,只恨不能在窗縫堵上兩床棉被。 高原的雪,來得快,去得也快,走了沒多遠,風停雪住,只有反射著陽光的雪層證明剛剛發生了什么。 無人駕駛輔助系統的天氣模塊,剛剛干了一點正經事,但是還不夠正經:提前十分鐘預警馬上會有雪。 “才提前十分鐘,連持續時間和雪量都不說,廢物?!卑蚕膶ψ约耶a品一向高標準嚴要求。 在她看來,十分鐘毫無價值,使用這個服務的人都在開車,又不用找地方躲。 “還是很有用的?!彼緳C覺得已經很好了了,“可以提前預判道路的濕滑或者上凍的情況?!?/br> 安夏還是覺得沒用,但現在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這需要氣象衛星的幫助,現在中國的上空只有1988年發射上去的風云一號太陽同步極軌衛星,連城市天氣預報都以不準而聞名。 何況是高原山區的小氣候,一直以來都是靠經驗豐富的當地人看天計算。 地上稍稍有一點點雪,安夏囑咐頭車減速,慢慢開,大不了今晚就住在榮許兵站。 經過了一段抖如篩糠的搓板路,前面有一輛車忽然停下來,說怎么都發動不了,幾個司機都下去幫忙看。 跑長途的人,或多或少都會修,不然為了一點小問題壞在半道上,會成為行業笑柄。 要說,還得是汽車兵牛逼,他們正好也在一旁休息,幾個人湊過來看了一眼。 “我下去看看?!币粋€年輕人卷起袖子,拿著扳手「哧溜」就鉆進了車底,在下面不知道搗鼓些什么。 安夏坐在旁邊看熱鬧,忽然,一個臟得看不出人樣的人湊過來,對她啊啊啊的說著什么。 把安夏嚇了一大跳,陸雪下意識將她擋在身后,警惕地看著來人。 那個女人的衣服已經臟爛看不出模樣了,勉強從款式看出不是藏袍,是漢族女人。 她身上都是黑泥,指甲很長,指縫里也嵌著污臟,整個人像在山里跑了幾年。 再加上她發不出聲音,安夏已經腦補了她是被拐賣到山里很多年,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可憐人。 見她并沒有攻擊性,安夏從陸雪身后繞出來:“你會說話嗎?” 那個女人點點頭,又啊啊啊了幾聲。 安夏和陸雪面面相覷,不知這是哪里的語言。 “你是不是渴了?”安夏看見她嘴唇的干裂,倒了一杯水給她,“先喝點?!?/br> 女人一氣將水喝干,試了個音,她似乎是很久沒有說話了,音壓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安夏示意她跟著自己一起「咪咿咿咿——嗎啊啊啊」先開個嗓。 然后,她終于能說話了。 她說自己叫紅梅,是贛州人,來找丈夫的,丈夫在邦達兵站。 “在哪?”安夏轉頭問了一句。 “哦,在左貢兵站前面?!?/br> 今天車隊的努力目標是左貢兵站,想擺爛的話,就住在榮許兵站。 邦達是今天無論如何也努力不到的地方。 她說自己是先坐火車到成都,再從那成都到巴塘,再從巴塘一路徒步走過來的。 “兵站就這么對你?”安夏驚訝于她身上的清潔問題。 就算兵站條件差,熱水也是管夠的。 “兵站?沒看見呀?!奔t梅搖搖頭。 從巴塘走過來,路上會先經過海通兵站,再路過竹卡兵站,不知怎么,她一個都沒看見。 一路就靠著自己帶的干饅頭和水過日子。 她也不敢向這邊的藏人求助,連一口熱水都不敢要。 他們實在太窮了,吃不起好東西,娶不起老婆,但還想開枝散葉。 直到千禧年之后,在偏僻藏區,一妻多夫制也很常見。 但這個一妻多夫,跟男權社會的一夫一妻多妾制有著嚴重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