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8之IT女王 第288節
四層樓以上的住宅,需要靠電力保證水塔的壓力。所以停電就停水,居民們怨聲載道,抄表員也不敢去抄表,他們說去抄表,就會被居民揪住,罵他們只會收錢,屁事不干。 何以解憂,唯有智能表。 華南地區電業局的就更慘了,他表情凝重,說:“汕尾那邊的村子現在都不讓外人進了,他們自己報電表數出來??墒俏覀冊趺炊紝Σ簧蠑?,想進去查,他們村支書說得客氣,說隨便查,上次我們兩個同事去查,說一直都有好多手里拿著棒子的男人跟著他們,太嚇人了……裝個智能表,要是有問題,我們遠程也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汕尾?”安夏頓時想起了大名鼎鼎的塔寨。 “你說的不會是博社村吧?” 華南地區的代表驚訝地睜大眼睛:“你也知道?哎,都差不多,實在想不通,明明都這么有錢了,還要拖欠我們電費?!?/br> “很有錢嗎?”安夏只知道塔寨原型博社村在九十年代末販毒,現在應該還沒有開始。 “是啊,滿街都是走私貨,他們沒錢誰有錢,錢都鋪一地了?!比A南代表抱怨道。 “鋪一地?那隨便撿一點唄?!卑蚕男Φ?。 華南代表苦笑著搖搖頭:“都是假的?!?/br> 第119章 智能電表在安裝之后, 有些地方的抄表員與用戶之間的矛盾略有緩和,還有一些地方則沒有。 比如在汕尾某些村子的智能電表裝上去之后,也活不過兩三天, 問就是——“你們裝的電表質量太差了, 總是壞掉,關我們什么事?!?/br> 電業局的人自然知道壞掉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 完全沒人敢追問。 電業局連向上告狀的地方都沒有, 前幾年上頭派過去的領導上任第二天就消失了, 從早到晚就沒在辦公室出現過。 倒不是被干掉了, 而是被同化了, 他們奮戰在走私第一線, 不是反走私第一線,是走私第一線。 總表上看到的損耗跟抄回來的數相差巨大,電業局也沒辦法:那幾個村子外人不敢進, 里面的人都是一條心。 就算領導讓他們進, 他們也不進, 一個月幾百塊的工資 ,誰還玩命啊。 何況本地人也真不在乎那點工資。 八十年代中期各地開始嚴格執行計劃生育政策,東北老老實實, 生怕多生一個,被單位開除。 這一帶的體制內職工就敢違反,他們為了生兒子,什么公職,咱不在乎, 咱要兒子! 計劃生育最嚴的年代, 當地為了追生兒子, 生五六七八個的不在少數。 電業局的領導也不敢逼得太狠,真把職工逼急了,他們是真敢辭職。 人走光了,到時候誰來干活。 所以,他們與當地村子達成共識,注意電表壞的時間,別太頻繁,一個智能電表一百塊錢,村子里人為搞壞了電表,再買新的,一千塊錢一個。 九百塊的差價去了哪兒,大家都心知肚明。 村子就當這九百塊錢是保護費,反正他們賺得更多。 他們私下干的事當然不會告訴安夏。 本著敬業負責的精神,安夏對銷售出去的智能電表很在意。畢竟是新產品,出點什么小故障小毛病很正常,有事解決事,別等客戶的不滿意變成一座山再管。 安夏看著電表的銷售量,十分震驚,就那么三個縣城,累計銷售整個首都的量:“他們每天不吃飯,吃電表?” 雖然做為銷售者,她很樂于看到智能電表的銷量上漲,但這個數字也太邪門了。 如果是產品質量差成這樣,消費者還不罵街?可是居然沒有人來投訴。 要打聽這事不難,村里壓根就沒想瞞著人。 他們耗電量比別處大,是因為忙著偷摸著印鈔。 非常有職業精神,印出來之后,要仔細端詳檢查,確定沒有問題之后,才從大張裁成小張使用。 有一點毛病,都要重新印。 一來二去,耗電量就上去了。 別人家逢年過節給祖宗燒冥幣。 這邊逢年過節給祖宗燒假//幣,他們覺得這更能表達對祖宗的敬意。 安夏:“他們欺負祖宗跳不出來是吧?” 做為一個守法公民,安夏自然把這件事上報了。 得到的反饋消息是:知道了。 就……沒了? 安夏好奇地通過自己的渠道打聽,這才知道他們確實一時沒辦法,換了幾任,任任到崗就變質。 鑒于目前還沒有變成平遠街的惡性狀態,暫時還能容忍一段時間,先騰手干別的事。 由于暫時沒人管,所以假//鈔的泛濫。 也因此讓金融監管部門十分頭疼,舊鈔防偽能力不行,新鈔又不可能馬上做出來,解決不了防偽問題,有個民間機構能暫時緩解一下矛盾也是好的。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紫金支付才能先上車后補票。 否則一個科技公司企圖跨界做傳統銀行的支付功能,至少得「研究研究,討論討論」幾個月再說。 論技術,除了紫金之外,至少還有三家公司能干這事。 論膽量,除了安夏也沒誰了。 能在這個時代賺錢的人,都認同一句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br> 但是這個度很難把握,有人,比如搞集資的劉太福,就真的被撐死了,安夏似乎總是踩著邊界,卻都能平安落地。 不由得有人猜測起安夏的后臺到底是誰,一定特別硬。 安夏聽說之后,一本正經的說:“后臺?當然有,難道不是國家嗎?不然還能是誰?” 聽見的人哈哈一笑,壓根沒人信她的話。除了這話聽起來過于虛偽之外,還有就是這個「后臺」找得實在不好。 此時「美國霸氣小護照」「德國油紙下水道」的故事還沒有被編出來,但是全社會的心態都不太好。 「銀河號」事件在社會上掀起的動靜其實是各種不滿的積累。 八零后往前的生人都有一段記:在九十年代初,但凡是講聯合國投票相關,與中國聯接的關鍵詞必然是「棄權」,出口產品被無故課以反傾銷重稅,永遠只能聽到兩個詞「抗議」和「嚴重抗議」,抗議之后被欺負的消息還是接連不斷的傳來。 不止是外交和軍事兩個部門的人憋屈,整個社會稍微關心一下新聞的人都憋屈,就連小學生都知道。 這種心態會造就兩種人:努力自強派,還有遲早要完派。 紫金極簡電腦由于其極低的價格進入尋常百姓家,許多孩子以前放了學以后會在外面玩,現在越來越多的選擇在家里蹲著玩電腦。 「遲早要完派」終于找到了機會。 媒體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文章,說孩子整天家里蹲,一點朝氣都沒有,建設四化還能指望得上他們嗎?年輕人都不跑不跳不運動了,怎么跟素質教育的英美比? 剛開始還沒有一個具體的靶子,很快,靶子就找到了。 都是因為計算機的錯! 有文章稱:“廉價的電腦讓青少年掉入了陷阱,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奔跑、進行體育活動,廠商為了追求利益,罔顧年輕一代的身心健康,用電子垃圾,精神鴉片控制青少年的心智,八零后將會成為垮掉的一代?!?/br> 十幾年前,八零后就被稱為小太陽、小公主、小皇帝,被寵壞了的孩子 ,成為垮掉一代,特別合理。 這篇頗有份量的報道被傳得到處都是,「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成為六零后、七零后的共識。 薛露只發了一些通稿,稍微壓一壓「電子垃圾」的言論,安夏沒有要求她重點處理這事,想要以一個公司之力推翻整個社會對年輕一代的共識,那是不可能的。 以后這事還多著呢,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九零后是腦殘的一代,零零后是完蛋的一代,一零后是躺平廢物的一代……代代都有一口鍋扣在腦袋上,誰也跑不掉。 讓安夏決定嚴肅對待這事的一篇報道是橫空出世的《夏令營中的較量》。 這篇謊話連篇的垃圾文章,發表于1993年的二月,當時沒引起太大的動靜,現在為了湊「這代孩子完蛋了」的熱鬧,許多發行量巨大的雜志紛紛轉載。 在這篇文章里,日本人計劃讓孩子兩天時間背二十公斤,走一百公里。 普通的武裝越野是背二十公斤,跑五公里。 一百公里啊,什么概念,部隊的強行軍也就是一天背走五十公里以上,這些昭和末尾生的孩子再怎么昭和猛男,最大的也沒超過十六歲。 文章如果是篇,情緒煽動的非常到位,大多數讀者看完后都覺得八零后就是一群完蛋玩意兒,遲早被日本鬼子團滅。 再搭配上此前抨擊青少年愛蹲家玩計算機的文章食用,效果拔群。 有些媒體在轉載這篇「紀實文學」的時候,陰陽怪氣的要求全社會警惕—— “用廉價的精神鴉片控制青少年的那些公司,他們員工的高薪是靠吸取下一代的未來獲得的。 建議有關部門好好查查他們,他們每年與國外有那么多往來,也許早已從帝國主義的手里拿到好處?!?/br>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說紫金。 紫金游戲的發行日期都已經定了,要是現在的名聲這么差,上市之后股價一飛沖天懸了,第一天能不跌破發行價就不錯了。 “解決這件事?!卑蚕膶ρβ墩f。 想要找這篇文章的麻煩,那可太容易了,夏令營是1992年8月發生的,當時陪著孩子們走完全程的領隊都還活著呢,這個姓孫的就是欺負這些人懶得出來跟他掰扯這事。 薛露派出的人很快調查出了真相,沒有背那么重,沒有走那么遠,日本人也沒說那句最挑事的話:“你們這代孩子不是我們的對手?!?/br> 他們就喊了兩句話:“中日友好,日中友好?!?/br> 可以說是相當一碗水端平了。 撰寫出的辟謠文章里采訪的每一個人都有名有姓,非常真實,但是不夠煽動情緒。 文章根本沒有情緒,給人的感覺就是:“你說走一百公里不對,日方沒有說要走這么遠?!?/br> “你說那些孩子生病就不走了不對,他們吃了退燒藥之后就繼續往前走?!?/br> 辟謠文章寫完之后,由團隊長審核完,就找相識的媒體發出去了。 媒體刊登之后,薛露才知道居然已經發了,她看完文章,眉頭緊皺:“寫成這樣就發?” 本來認為自己快速響應領導要求,絕對能被表揚的團隊長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薛露指著報紙上的辟謠文章:“你自己看看,想看嗎?想跟你的朋友們說嗎?” “……”此前公共事務部發布的文章都是這種冷靜、從容、強邏輯性的風格,他正是因為那種文章寫得很拿手,才被提升成了一個編輯組的團隊長。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因此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