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名字，安夏細想又想不起來，打算等回廠里再打聽打聽。

    回廠之后，安夏把這事忘了個干干凈凈。

    她太忙了，幾個地方的事都要她拍板做主，mama抱怨她比廠長還忙，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你也要好好考慮考慮你的終身大事，別把青春都耽誤了，你現在都沒時間認識同齡的男青年，你還怎么談戀愛，怎么結婚??？趁年輕生孩子，恢復的也快，媽還有力氣幫你帶一帶……”

    “媽……哎，媽……看到你，我想起來一件事……”安夏笑嘻嘻地拉著mama。

    “你們不是到月底才忙一陣嘛。平時，有沒有空，代個賬呀？”

    mama問道：“你們廠的賬？不是本來就由我們代做嗎？”

    “不是，還有一個，是我朋友的文具廠，私營的，工資高?！?/br>
    mama就這樣，從一個國企混日子等退休的富貴閑人，為明光文具廠代賬。

    在明光拿的工資，比九廠發的還多。

    她大惑不解：“現在賣文具都這么賺的嗎？”

    “不是所有文具都賺，是特定的才受歡迎?！?/br>
    mama恍然大悟：“哦……我看你那個老板朋友，叫孫志的，他好像挺有主意。但是又不夠堅定，這樣怎么能把廠子搞好啊。你看陳廠長，整天笑瞇瞇的，做事情的時候從來都不那樣?！?/br>
    “你看，我要是找他當對象，怎么樣？”安夏笑著問。

    mama嫌棄地搖頭：“不太行。陳勇跟龔偉呢？你對他倆就沒一點意思？陳勇不是對你挺好的嗎。他沒進一步的表示？”

    “我看他更喜歡龔偉?！?/br>
    “胡說八道！”

    “他們天天一起打籃球，一起去食堂，一起去見家長，你說呢？”

    催婚的故事，在mama專心給明光文具廠代賬之后，就很少再說起。

    mama終于也學起了電腦。

    剛開始的時候，十根手指都不像長在自己手上，只會「一指禪」神功。

    安夏慢慢教，然后通過打字游戲，讓她迅速提高了速度。

    以前mama天天抱怨安夏回家也坐在電腦前面不動，現在輪到她自己了。

    不代賬的時候，她也在打游戲。

    問，就是在練打字。

    不過通過種種跡象，安夏覺得mama單純是想當第一名。

    哦……這該死的勝負欲。

    九月一日前兩周開始，文具的銷量再創新高。

    那個原本專門接投訴電話的女助理，現在天天接訂貨電話接到根本停不下來。

    孫志親自在廠里督戰，安夏偶爾去一趟，發現此人原本軟軟的文人氣質已經蕩然無存，質量和數量的雙重壓力，讓他再也沒法溫吞。

    開學之后又過了十七天。

    第二十四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漢城正式開幕。

    所有售賣奧運相關產品的商家廠家都歡欣鼓舞。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讓全民的情緒陷入低潮。

    百貨公司嶄新的運動服就那么擱在那里。

    除了有幾個意外弄破運動褲的中小學生被家長領過來買新褲子之外，始終冷冷清清。

    就連賣運動服的營業員自己都說：“看著就心煩。這次輸得也太難看了?！?/br>
    曾經分布散落在生產、流通各個環節的面料和運動服，就像約好了似的，瞬間扎堆。

    滯銷的消息從四面八方，匯集到服裝廠和紡織廠。

    龔書記很快便打聽到其他幾個競爭對手所在廠的損失情況。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獨自一人在辦公室的時候，笑得眉毛都飛起來了。

    九廠是幾個大廠中唯一逃過一劫的單位。

    他們把原計劃的生產量砍了大半。

    雖然壓貨，但只要對手犯的錯比自己多，那就算贏。

    九廠名義下屬的牡丹紡織廠更是完全沒碰，紡織設備都在為變形金剛而奮斗。

    “好耶……成功了?！卑蚕恼谲囬g里歡欣鼓舞，慶祝余化龍團隊的研發取得偉大勝利。

    忽然被龔書記和陳廠長叫到總部。

    安夏一進門，就看見兩人都在笑，陳廠長就算了，連龔書記都笑得一臉燦爛。

    好可怕。

    “領導們好，有什么事嗎？”

    “安夏啊，來，坐坐?！标悘S長和藹可親。

    龔書記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最近牡丹廠的生產情況，我都看了，很不錯?！?/br>
    “謝謝領導肯定?！?/br>
    龔書記又夸她在生產計劃的安排上堅持自己的想法。

    夸了一大堆之后，他問安夏：“你想不想調回總廠來呀？”

    開什么玩笑。

    安夏微笑著婉拒：“現在不想回來?！?/br>
    龔書記一愣。

    陳廠長笑瞇瞇地問：“為什么？雖然現在牡丹廠確實有一點點盈利，但跟總廠還是沒法比的呀?！?/br>
    “因為……因為龔偉?！?/br>
    “??？”陳廠長愕然地看著龔書記。

    龔書記不明所以。

    “我跟龔偉打了一個賭……”

    第22章

    跟龔偉打賭， 只不過是安夏的一個借口而已。

    她總不能說我就是才不想回九廠來受你們的管制。

    兩位領導也領悟了安夏的意思，年輕人嘛，都氣盛， 覺得自己能闖出一番天地。

    不像他們見慣了世事風霜，才會知道能安穩度日是最好的。

    他們設立牡丹廠， 只是想把肖部長糊弄過去，讓他知道九廠在認真對待信息化。

    順便把各車間各部門不受歡迎的人弄走。

    讓自己兒子過去只是鍍個金， 履歷上可以寫——“曾獨立領導分廠，完成信息化產業升級?！?/br>
    然后趁著牡丹廠還沒開始走下坡路，想辦法把人弄回來， 這樣之后牡丹廠出了任何問題，就是繼任者的鍋。

    安夏只是附帶的，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么有眼光， 在大家都認為應該做運動服面料的時候， 出聲阻止，而且還阻止了兩次。

    性格堅韌，眼光獨到。

    這種人是個可用之材。

    既然她不愿意回來， 就先讓她在牡丹廠歷練歷練。

    說不定還能在牡丹廠出成績。

    安夏與領導的會談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中結束。

    她回到牡丹廠， 看見第一批防偽布料已經印出來了， 余化龍他們設計了一套模板。不僅可以紡織出變形金剛， 只要能畫出來的， 都可以印。

    這樣就可以適用于許多不同面料的防偽。

    此前安夏就提出要做「正經人的衣服」， 現在料子各種纖維的配比已經完成， 安夏本著「來都來了」的態度， 把剛剛從一個項目中解脫的余化龍團隊給拖了過去。

    “防偽技術吧， 其實不太能表達出你們的水平。畢竟是建構在進口設備的基礎上。要是就只有這么一個項目， 去申請全獎可能不太穩。所以，我這邊還有一個項目，你可以試試手?！?/br>
    安夏雖然對棉紗配比一竅不通，但她知道這項技術非常不成熟，國外的數據不使用于國內，國內只有幾個大廠做，也沒做好。

    “只要弄出來，那就是填補了這一塊的技術空白?？梢哉f，在自動控制領域不亞于第二次工業革命?！?/br>
    安夏不是空口說白話，她拿出許多數據，給余化龍他們看。

    包括次品率、人工出錯率、新產品上線時重新配比所需要花費的時間。

    “如果可以進行全自動配比的話，大量縮減工作時間，提高效率，發表幾篇相關論文毫無壓力，起碼能拿個創新發明金獎?！?/br>
    安夏的話，加上那些翔實的數據，讓博士們燃起了干勁，立志于啃下這塊硬骨頭，完成技術攻關。

    “我們的廠子不大，真的有必要做這種研發嗎？應該讓九廠做?！饼弬ゲ焕斫?。

    “當然有，就是因為我們廠子不大，經常要做不同的布料，所以才要研究這種自動配棉。

    要是跟九廠似的，一個配方開機十年，確實用不著。你想做那種開機十年的面料??？”

    要是以前，龔偉肯定說愿意，省事，工人閉著眼睛都能cao作，機器壞了工人自己都會修。

    現在不一樣了。

    這種開機十年的老棉布每匹的凈利潤低的可憐。

    安夏新搞的「正經人穿的正裝」，每匹凈利潤是它的十倍。

    用來印變形金剛的料子更是邪門的二十倍。

    在邪惡的金錢誘惑下，龔偉妥協了，他向父親提出，可以由九廠提供經費，讓余化龍他們研制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