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美人關
兩人事情解決,關系從心理上更近了一步。 從對著的席位喝到了一張桌上,楊勇發現他這個叔伯及其能說,從戰場要聞,給他講到家中的母老虎,提到幾次三番把自己心愛的小妾送走,激動的聲音震耳,甚至一把淚一把淚的。 他看著極有趣,趁著高興也喝了太多,把楊素送走時眼睛前都是迷霧。 迷霧就迷霧罷,居然還帶著女兒香。 這香像是一條線,千回百轉勾住了他的嗅覺,喉嚨,以及心尖。 讓他在迷霧里行走,而且甘之如飴。等他聞夠了睜眼去看時,面前竟是美人的衣襟。說是衣襟,不過就是幾層柔紗,他的視線停留幾秒便能看見美人雪肌,雖未上手卻渡著一層釉光,柔嫩得像剛折下來的細柳。 再探頭向上看,真是個美人! 烏發漆黑如云,鬢邊攢著玲瓏漆花步搖,將簪未簪,墜下那兩點金豆搖搖墜墜,晃得他心都暈了。眉眼中好像有無辜的媚色,朱唇色澤似血。 瞥見他癡了的眼神,美人仿佛忽然惶恐被冒犯,伸手就想去扯被他壓下的那截衣襟。神態嗔怒,還瞪了楊勇一眼。 楊勇的魂都要被瞪走了??!在他眼里,這種情態最能引起他的摧毀欲! 連床榻都不知在何處,就撲了上去。 在他印象里,美人竟然一改之前的嬌羞,甚至拉過他的手,輕輕啄了一口。 楊勇喝多了酒愛耍脾氣,砸東西,若是小廝離得近了,可能都被牽連。府中人知他這個習慣,故而醉酒之后都離他遠遠的,只把床鋪爐灶安排妥當。 屋外無人看守,不然定能聽到,這一夜旖旎之聲。 翌日,楊勇覺得這一夜極舒坦,連睡醒都極其舒坦,只見日頭已經高起,透過窗紙那條光貼心的暈開,再散落進屋里時便即明亮又不灼人。就像溫順的妻子賢惠的將衣物熨放妥帖,穿到身上還帶著暖意。 楊勇的意識還沒回攏,眼神就散漫的隨著那束陽光來回飄忽,心想昨晚是真的滿足,睡得也妥帖,這美人真是個寶。 一邊想一邊伸動手臂去撈,碩大的床鋪卻撈了個空。再去探,仍然是沒有溫度的床褥,這一下子可算回了神。一下便從床上坐起去尋,床褥凌亂,不知是真有此事還是自己喝醉了睡覺不老實。 記憶既朦朧又清晰,美人的肌膚的觸感,朱唇欲語還休,好像都在眼前又都遙遠似仙境,只得否定自己再肯定自己,腦袋因為宿醉又暈又沉。 正思索時,侍女叩門道:“殿下可醒了,已是中午了,昨日殿下酒醉估計該餓了,可要妾服侍您起身用點東西?” “你進來?!睏钣路鲱~,疑惑道。 “我問你,昨夜可是我自己過的夜?未招人進來?” “并無,昨日殿下和越國公喝酒盡了興,便要回房休息。妾來攙扶您讓我滾遠點,妾便招了守衛在院外守夜,擅自退下了。昨夜太子并未招興何人?!笔膛J真道。 楊勇更疑惑了,莫不是真有仙女下凡一事。自己印象里的跟院中小廝口中的,竟是都不一樣,這女人又不可能憑空飛進自己院落。 心下疑惑,眉頭緊促。這事他想了許久,也不知是沉浸在昨日如夢似幻的印象里,還是思量自己的前因后果。 罷了搖了搖頭,抓著被子像邊上一甩準備下榻。手上一疼,想來是昨日拿刀時碰到的那條口子,這一下竟喚回了昨日的零碎記憶,楊勇垂首看著手上傷痕,愣了許久,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來。 事情進展順利,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晉王自然是心情煞好。 算著日子,兩邊事情若都安排妥當,過些便可回京了。朝廷上的老家伙們吵成一團,估摸過幾日就能看出他楊廣的作用。 國家嘛,不過乎是統治機器,這中間缺了一環,定該有另外一環來補上。若是沒人來補,短時間不見弊病。 長時間中間這個空檔就要出問題了,要么是長草空閑,職能缺少作用;要么是流膿長蟲,從這個隔空處吸取油水。 眼下之事,便是和李家套些近乎。據他所知,李家作為一個世家大族,家底積蓄,豐厚得很。李家幾代的床板,都是金絲楠木。 誰會嫌錢多呢,楊廣也不嫌,手下一脈的人,錢越多他越踏實。大不了他上位之后,把這人拿了,家產全是他的了。 李家若是在自己手下,就算摔倒,也得是他楊廣吃飽。 于是李世民來他面前左右轉悠,那點少年心思他看得清亮的。一是想在晉王面前留個好印象,干謁之事早早就打好底子。 李世民這種孩子,定然不會是華陰這個小地方的池中物,將來定然是要進京配白玉腰帶犀皮袋的。 二估摸著就是那點少年心事了,大概是惦記著他家女兒罷。如意年歲也差不多了,不管是成都還是世民,誠然都不錯,就隨他們去罷。 只是沒想到,他這女兒,竟然在政治場上也能給他起到不小的作用。 這不,他隨意提一口他家如意自小甚是想學騎馬,卻一直沒有給她安排妥當。 李世民便自告奮勇的要求一試—— “你若愿意教,自然是太好了。我若是讓如意磕到碰到一下啊,我這張老臉都得讓她瞪死。你們年紀相仿,肯定話也說得來。世民若是有空,可真是再好不過了?!?/br> 楊廣說話總是親切易人,讓人又倍感親切又頓生仰重。 李世民樂不得的,想到如意郡主,一陣莫名的情感涌上心頭。 他說不清,但是很清楚的是,每次他見到這個小人帶著霧氣的眼睛,他都心中一顫。像是,像是他幼時和四弟去鄰家院子里偷的酸杏,就算被人發現了,被人追著攆跳墻,都舍不得放開手里酸澀的青杏。如意郡主給他的感覺,就是那一把酸杏。 小酸杏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就被人賣了,還在屋中絞著眉毛讀著醫術——“為嘔血者,當為腑臟有虧。一則重利之物受損,一則急氣攻心。輕者咳血少許,調養氣血脾胃,久則平息。重者...” 如意剛看道這行便被巧兒喚道:“郡主郡主,不用在屋里悶著啦,王爺說,他找了人教你騎馬!” “騎馬?”如意顯然沒有巧兒想象的那么樂呵。 騎馬?平白無事的,父王又如此忙,哪有的閑工夫管她什么業余消遣。 還特意找人騎馬,她可太清楚不過了。上一輩子的楊廣所作所為,無不告訴她很多事情面上是體恤妻女,實則有時她倆都變成了他政治路上的拐杖,可真是,有什么用什么。 果不其然,等到如意慢悠悠蹭到門口,門口候著的正是她日日想躲的李世民。如意換上了黑色騎裝,用白玉也仿著男子樣式將頭發高高束起,鬢邊幾縷碎發,風一揚起帶著一陣清甜的茉莉花味。 如意自己都能聞到了,暗想不好,早知道早晨便不讓巧兒用這香膏給她推拿了,面對李世民,真是多低調都不為過。 “郡主,我們又見面了?!崩钍烂裥σ庥?。 “是啊,父王說尋了人陪我練習騎術,不想竟是李公子。父王可真是的,好男兒志在四方,詩書騎射一堆事務在身,怎好意思叨擾公子?!?/br> 如意的話雖說的好聽,可神情分明是——李公子真是沒事閑的。 “無妨,能得晉王相允,是世民的榮幸?!崩钍烂裱哉Z和眼神,均是坦坦蕩蕩。他深知這個道理,就像是在捕獵時,面對猛獸不能露怯。 如今雖然面對的是只小白兔,可畏畏縮縮自然更不得人賞識。 “郡主與世民上次相見,世民是教郡主學琴,如今是教郡主學馬。世民和郡主緣分真的不淺呢。只可惜上次才撥了兩三弦,便被打斷,世民再回神時,郡主已不在屋內...” 如意:緣分?可別拐著彎說你我有緣,當初就是信了你的鬼話,我可跟你有緣怕了。 “說來上次也是我年紀小不經事,竟然打擾了李公子的好事。那時正巧來接我的人到了門口,我便不敢再叨擾,趕緊走了?!?/br> 如意可沒那么好心,這話說的還不明白嗎。 “好事?郡主怕是誤會了。當時教琴的紅衣女子,乃是我結拜大哥的家眷,世民只是替他傳個口信?!崩钍烂竦箾]慌了神,解釋道。 “李公子說什么便是什么?!比缫饪蓻]空深究這個,笑道。 既然是父王特意請來教她的,她也自然不好拂了父王的面子,應付應付便得了。上一輩子兩人就是見面次數太多,說話太多。那時候她愛極了聽他講故事,如今她聽他在自己耳邊不停的說話,只覺聒噪。 甚至有些,想念那個不會多講故事的木訥呆子。 李世民伸出手,意欲扶如意上馬。如意看著那只銀波紋繡線的袖口,轉身一薅馬韁,腰身一動踩著馬側便穩穩的坐在了馬上。 “郡主好身手?!笔烂裼芍再潎@道,半晌,又狐疑道:“郡主上馬如此流暢,可是第一次學馬術?若不是晉王殿下提早說了,世民真要以為郡主會騎馬呢?!?/br> “李公子可知宇文將軍?” “可是宇文丞相府上的宇文將軍?”李世民狐疑道。 “正是!”如意自己都不知道,她說這話時候,神情不由自主的驕傲,好像叫出宇文成都的名頭,是在褒揚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