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萌也恢復了鎮定，大腦重新回復工作，對他的話有了反應。

    “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說法，”肖萌說，“還好我們不需要說服他們?！?/br>
    “還有一個原因是，科學學習是有難度的，相信神的話，世界會簡單一些?！?/br>
    肖萌吐槽：“把生活中一切不能解釋的事情都扔給神？這樣的世界大概是比較簡單……簡單是簡單了，可一點都不真實，還妨礙科學進步?！?/br>
    路之航說：“我mama因此不太喜歡我奶奶，一直阻礙她向我傳播教義?！?/br>
    跨國婚姻連婆媳矛盾都那么獨具一格，那么別致。

    不過，大神破天荒的提起了自己的家人，肖萌眨了眨眼，抓緊時間問了一個八卦問題。

    “我聽說你是混血，你mama是中國人，你父親這邊是外國人？”

    路之航的眼神掃到她的臉上，回答了這個問題：“是的，我爸爸是挪威人?！?/br>
    “挪威？”肖萌真的很吃驚，傻乎乎道，“好像，那里很冷？”

    遙遠的北歐基本上不會出現在肖萌的常識系統里，除了知道有本小說叫《挪威的森林》，肖萌就只知道這個國家的人均GDP非常高，也非常冷。

    “是的，冬天很長，非常寒冷?！?/br>
    “這么冷，大家出門嗎？”

    “很少出去。人們都呆在家里，屋子外是厚厚的雪?！?/br>
    “聽上去很有趣?！毙っ葧诚氲?。

    “有假期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挪威看看?！?/br>
    “……??？”

    肖萌瞪圓眼睛張大嘴，表情再次失控。她一如既往的在某些時候跟不上大神的思維方式。他是如何從純聊天就轉話題到“我可以帶你去挪威看看”的呢？雖然這個邀請讓她非常感動，但迷惑仍在——路之航是把她當成朋友了嗎？兩人能稱得上朋友嗎？

    她滿腦門子問題，本來想仔細問問這個邀請到底是什么意思，路之航又開口了。

    “我是在挪威出生長大的。十二歲的時候，我mama帶我回到了中國?！?/br>
    肖萌一愣：“為什么？挪威是發達國家，生活起來應該比在中國舒適啊……”

    “那一年我爸媽離婚了，我mama要回到中國，我要陪著她?！?/br>
    直率清晰的回答讓肖萌感到慚愧，頗后悔提起這個話題——和路之航認識的時間越久，她對他的好奇心也與日俱增，她的確發自內心地想更了解他一些，所以才和他談起家人問題?？伤耆珱]想到路之航的父母已經離婚多年，“單親家庭”“父母離婚”對任何孩子來說都是一個不幸而敏感的話題。她上初二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女生因為父母離婚，絕望得試圖跳樓自殺。

    “抱歉……”肖萌抓緊手里的筆，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父母離婚了……”

    路之航搖了搖頭：“沒什么。他們是協議離婚，過程很和平。我mama留在挪威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我爸爸，婚姻關系不存在后，她也沒有呆在挪威的理由，畢竟她的親人、朋友幾乎都在中國?！?/br>
    “……那你爸爸同意mama帶你回中國嗎？”

    肖萌總覺得路之航的爸爸應該沒那么容易放兒子離開身邊。

    “一開始他不同意，但我mama的態度比他更堅決，他就答應了?！?/br>
    “哦……”

    “他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人生要渡過?！?/br>
    肖萌想了想：“那你自己呢？你想回中國嗎？”

    路之航視線慢慢下垂，手指很慢的敲擊著桌面上的那疊草稿紙，沒有很快的回答。

    和他打了這么多回交道，肖萌對這位大神師兄也有一些了解，知道他此時的狀態代表著他在思考。也許，很少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以至于他沒有現成的答案。

    其實，答案應該是很明顯的，肖萌想起易思北轉述的“路之航打架事件”——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本來就缺乏社交能力，適應新的環境對他來說絕對不容易。

    “總的來說，還好?！甭分近c了點頭，表情很凝重，“但中國的人很多，真的太多了。我從來不知道一所中學居然有五千名學生，也不知道一所大學的食堂居然可以容納一萬人?！?/br>
    雖然此時此景似乎不應該笑，但肖萌還是沒忍住，抿嘴笑了。

    第26章

    中國人當然很多，所有中國人都知道中國人口多，但并不會如此沉重的將這個事實說出來——路之航的感慨是如此的角度獨特，果然只能是他這樣有海外背景的人才會發出的。

    肖萌說：“不過五千人不算多。我的高中，僅僅是本部，一個年級就有二十四個班，全校六個年級有八千名學生。如果再加上幾處分校，人數超過三萬呢?！?/br>
    路之航略略擰起眉頭，看來“一所中學有三萬人”這個事實讓他覺得很難接受。

    “師兄，挪威學校的人不多？”

    “平均而論，是中國同類學校的三分之一左右?！?/br>
    挪威的人口和國內三、四線城市的人口數量差不多，人口密度極低，可想而知，每所學校的學生也一定少得多。

    “那在中國上學和在挪威上學的感覺完全不同吧？”

    “差別很大。兩國的人習慣、思維方式相差實在太大?！甭分降恼Z氣有些沉重。

    肖萌說：“以我爸的說法，中國的優點是人很多，缺點也是人很多。量變帶來質變，人多到一定程度，競爭也會變大，思維方式也就改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