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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穿著蓮青色春衫,五官清麗,雖說也是三十多歲、生養過三個孩子的人了,可身段依舊婀娜,站在那里像是一張挑不出錯的工筆美人畫。 在衛刺史目前的一妻二妾當中,二姨娘無疑姿容最美,衛刺史得了閑也最愛往她房中去。 “宛晴jiejie,不是胡言亂語?!倍棠锢^續道,“婢妾也是人證?!?/br> 衛鴻瞪著二姨娘,像是要將她盯出一個洞來,恨聲咬牙道:“二姨娘,母親素日可待你不??!” 二姨娘嫣然一笑,絲毫沒有畏懼:“對待沒有威脅的擺設,夫人向來還不算吝嗇?!?/br> “大公子可知,昔日年幼在學堂念書,在你還將一篇文章讀的磕磕巴巴之時,三公子就已經能夠將那篇文章背誦書寫?” “你知不知道演武場上,不光是家丁教習們讓著你,就連小你快要四歲的三弟弟,也是在故意讓著你?” 衛鴻聽了二姨娘這兩問,不由自主的睜大雙眼,倒退半步,失去了之前的氣勢:“你……你在胡說!” “婢妾沒有胡說,若非三公子一直以來對大公子藏拙相讓,怕是早落得四公子的下場?!倍棠锷裆?,“既然眼下話都說開了,婢妾也再沒有什么顧忌,三公子,過來姨娘這邊?!?/br> “挺起你的腰,擦干凈你的臉,讓你的父親,讓所有人都好好看一看你真正的模樣!” 衛沐依言接過旁邊meimei遞過來的濕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向二姨娘。 他仍舊是瘦高的個子,此時身軀卻不再佝僂,腰背筆直挺拔。 雪白的帕子上,隨著衛沐的擦拭,留下一片片黑黃色的污漬。 從前沐猴而冠、因為不成器總是被衛刺史花式責罵,看著上不得臺面的三公子,竟是一位俊秀颯爽、無論相貌還是風儀都遠勝大公子的少年郎君! 男孩大都肖似其母,二姨娘生得清麗動人,衛沐怎么可能會貌丑? 只不過往日不良的姿勢舉止,外加黃黑面容,令人望而生厭。 眼下的衛沐,就如同一塊內蘊翡翠的頑石被擦去了石皮,再也難以掩蓋那瑩瑩生輝的奪目光彩。 “孩兒見過父親?!毙l沐走到衛刺史跟前一揖見禮,目光明亮清正,姿態禮儀無可挑剔,哪里還有往日的畏縮躲閃之態? 衛刺史很意外,只能伸手扶住衛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百般滋味翻騰,最終化作兩聲:“好、好?!?/br> 今天令他意外的事情,簡直太多太多。 衛夫人眼睜睜看著這幕,維持不住跪姿,頹然坐倒在地。 原來二姨娘一直在她跟前裝! 從此,她的鴻兒再不是府中無可替代。 二姨娘則走到衛淵跟前,福身見禮。 她在府中一貫藏拙,這些年來才能保下三個兒女,如今撕開那張隱忍面具,這是要過來站隊了。 畢竟衛沐也大了,再藏得久了,不成材的名聲傳揚出去,怕是連前程姻緣都要耽誤。 “包在石頭上的那張字紙,想必是二姨娘所留?!毙l淵看著眼前這聰慧女子,拱手還禮。 “正是婢妾?!倍棠镎f起來也算衛淵半個長輩,面對衛淵的態度卻極為恭敬,仿若衛淵才是她的尊長一般。 衛淵伸手作勢:“那么,請繼續往下說?!?/br> 二姨娘點點頭:“是?!?/br> 繼而轉身,目光在場中掃了一圈,開口道:“四公子出事前幾日,婢妾曾經在夫人房中見過那因為看護不利,被杖責而死的小丫頭?!?/br> “夫人給了她一包金銀,那小丫頭哭著跪領了,不是喜極而泣那種,哭的很慘?!?/br> “婢妾當時好奇,怎么有得了賞賜還哭成這樣的?于是派了個下人偷偷跟著那小丫頭?!?/br> “那小丫頭倒也沒做什么,只是回了趟家,把那包金銀交給她欠下大筆賭債的父親?!?/br> “直至四公子出事,小丫頭被夫人杖責而死,婢妾才回過味來,夫人之前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么?!?/br> “難怪小丫頭當時要哭,那一包金銀,分明就是她的買命錢!” “她家姓古,眼下仍住在稷城綠柳巷。老爺派人去查想必能夠查的到,是不是兩年前忽然得了一筆金銀,又死了女兒,恰好與四公子溺亡的時間對上?!?/br> 二姨娘聲聲奪命催魂,大姨娘聽了喊一聲“我的兒”,便哭倒在衛桂肩頭。 大姨娘和二姨娘聯手指證衛夫人,衛夫人的嘴唇像脫水的魚般翕張了兩下,終究是無言可辯。 衛刺史臉上掠過冰冷殺機,指了此時肝膽欲裂的衛夫人吩咐左右道:“給我拖下去,我從此再不想見她!” 身為執掌中饋的主母,卻暗中殘害他的子嗣,這等惡婦絕不能再留! 衛夫人聞言,知道自己遭了衛刺史厭棄,整個身體都在地上癱軟成泥。 往日經營謀算的那副心肝,那些暗自爭強好勝的斗志,此刻盡皆煙消云散。 “父親、父親!”衛大公子看出衛刺史的意思,連忙上前攔在衛夫人跟前,張開手臂將她護住,流淚道,“看在兒子的份上,看在母親跟了父親這么久,您就饒過母親這一遭吧!” “您讓母親去莊子上,去廟里,遠遠的打發走,給她一個機會,讓她余生為四弟念經懺悔,讓四弟得登極樂世界……不要就這般處置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