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黑暗的河面上一片寂靜,只有汩汩的流水聲。 丁詩晨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一個勁地催著齊風快開車。 齊風苦笑了一聲,只得使勁地踩下了油門,車子一陣猛沖,一直往前沖了幾百米,然后忽然陷入了泥濘中,再也開不動了。 丁詩晨見狀,立即焦急地從車里跳了出來,踩著滿腳的泥繼續往前奔跑著,任憑地面上的淤泥將她的身上弄得滿是泥濘。 “范飛,范飛……” 跑了二十幾步之后,丁詩晨的右腳鞋子忽然陷進了泥濘里,她卻渾然不顧,把左腳的鞋子也甩掉了,光著腳繼續奔跑著,繼續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河面上依然是黑暗和寧靜的,沒有傳來任何的回應。細聽之下,只有河水汩汩的流淌聲,似乎在嗚咽著。 “小姐,你先到車上等著,我和陳梟去找?!饼R風勸道,“陳梟說了,他是跳到河里去了,估計早就爬到岸上了,現在正在哪處恢復體力呢,沒事的,你別急?!?/br> “??!”丁詩晨聽到這句話,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大變,捂著嘴驚叫了一聲。 “怎么了?小姐?”齊風疑惑地問道。 “范飛說過,他不太會游泳,只會狗刨……要是他摔昏了怎么辦?要是他游不上岸怎么辦?還有……陳梟,他跳崖之前,受了傷嗎?”丁詩晨原本也樂觀地認為范飛會沒事,但叫了這一路,都沒聽到范飛的答應聲,又忽然想到這件事,原本還算從容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他……好像受了一點傷。你說的情況,也有可能……如果他不太會游泳,確實就有點危險了,不過應該不要緊的?!标悧n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吞吞吐吐地答道。 陳梟是很清楚范飛的情形的,但他此刻根本不敢說實話,怕嚇到了丁詩晨。 “范飛,范飛……” 丁詩晨聽了這句回答,頓時猜到了真相,一顆心變得撥涼撥涼的,臉也白了。她愣了好一會后,才忽然發瘋似地沿著河岸一路奔跑起來,同時大聲地呼叫著。 因為惶恐,她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驚飛了一群夜鳥。 “范飛,小姐為你急成這樣,你就算死,也值了?!?/br> 齊風愣愣地看著那個在黑暗中拼命奔跑的身影,那個以往總是很淡定很優雅的身影,喃喃地說道。 ……………………………………………… (今天出差剛回到家,就被領導叫去加了一天班,晚上九點才到家,匆匆忙忙寫了三千來字,晚上八點的更新就晚了,另外明早八點的也得推遲到中午十二點左右更新,見諒。) 第八十三章 垃圾能救命 當你從高高的天空墮落,不知下一秒會是生還是死,你會是什么感覺? 恐懼,從心底最深處狂涌而出的恐懼! 范飛渡過了生命中最難捱的幾秒鐘,也是最恐懼的幾秒鐘。 當他從那塊巖石上高高躍起時,當他聽到丁詩晨的那聲呼喚時,他感覺到自己在那一瞬間已將體內殘存的力量異能全給擠壓出來了,但依然不足以支撐他跳到十米開外的河里。好在他感覺得到陳梟貼在他身后的那只腳,因此他在跳出去的同時,也全力繃緊了身上的每一根肌rou,然后果然接收到了陳梟在他腰上拼盡全力蹬出的那一腳。 在那一刻,他孤注一擲地相信了陳梟,沒有任何抗拒地承受了這一蹬的所有力量,讓自己有機會“飛”得更遠。只是當他在空中極速墮落時,他的視力異能也起不了作用了,看不清腳下是河水還是河岸,因此仍然感受到了極度的恐懼。 這是一場很冒險的賭博,他不知道會不會賭輸,而賭輸的結局就是死…… “詩晨、詩晨、詩晨……” 在墮向無邊的黑暗時,他忽然在心中一遍遍地呼喚這個名字。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在無邊的黑暗中感覺到心中還有一盞點亮的燈光,才能讓他在面臨死神時覺得不那么恐懼,不那么孤單。 就算是死,他能在生命中的最后時刻看到她、聽到她、感受到她,也值了…… 如果在這種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中,腦海里還有那么一個能想得起來的名字、一個能溫暖靈魂的名字在陪著自己,那么人生也不算太失敗吧。 最后一秒鐘,范飛忽然看到了撲面而來的水面,心中頓時狂喜——我成功了,我能活下去了,我要好好活下去,才能再見到她! 范飛再次將全身的肌rou繃到了最緊,同時閉上了眼睛,狂吸了一口氣。 “咚……嘩啦……” 范飛猛然墮入了冰涼的河水中,濺起一大片水花。 這次墮落,對范飛來說既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終于如愿以償地掉入了河里。不幸的是,他不是腳或手先入水,而幾乎是平趴著摔落在水面上的,差不多摔昏了;而且這一跳由于兩股大力的作用,竟然越出了河岸將近六米,幾乎到了河水中最深的地方。一落進水中,他的身子便直直地往下沉去,腦子昏昏沉沉的,幾乎沒有了求生的意識,然后便灌了兩口水進去。 兩口水一進嘴,范飛頓時從混沌的意識中被驚醒過來,趕緊拼盡全力地劃動四肢,拼命地往水面上竄出去。 而就在這生死時刻,范飛感覺身體里的力氣就像被徹底抽干了一樣,手腳都忽然軟得不像樣子,怎么也劃不動。加上他本來就不怎么會游泳,只會狗刨,因此游得也不得法,游了好一陣還沒游出水面,體內憋著的那一口氣也越來越混濁,心也越來越慌。 “我是游泳高手,我能輕松地游到水面上去……” 范飛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在這生死關頭再次強行催眠自己,但或許是剛才已經兩度催眠自己、強行提升異能,此刻他的催眠如同石沉大海,手腳亂劃間,還是毫無章法的狗刨式, 范飛剛才在拼殺時,背上、腿上都挨了幾記鐵棍,右臂上還被砍刀削掉了一大塊rou,同時他右手上依然鎖著那副拇指手銬,剛才他握著鐵棍全力拼殺時,手銬自然變得越來越緊,將他的拇指勒得生疼,還腫脹起來。 在不顧生死拼殺時,范飛幾乎逼出了身體里每一分可以調用的力量,同時也不斷地催眠自己,告訴自己身上不痛,于是他的痛覺神經幾乎被強行關閉了,悍不懼死地沖殺了那么幾分鐘,取得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戰果。而現在眼前一旦沒有了敵人,他原本繃緊到極限的身體就忽然松懈下來,雖然明知冰涼的河水才是此刻最大最危險的敵人,但他的勁已在那一跳中徹底用完,全身的疼痛感又在這一摔中徹底被喚醒,竟然強迫他的身體休息,讓他怎么也提不上勁來。 于是在兩種作用力的作怪下,他的身體忽然罷工了,催眠也起不了作用,手腳都是軟綿綿的,怎么游也游不出水面…… “就這么窩囊地淹死嗎?不!絕不!” 在被水淹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一個不甘心的念頭從范飛腦海里掠過,讓他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放松,放松是仰泳的最好方法,每個人只要完全地放松自己,都可以浮在水面上的,因為人體的浮力要大于水。 這是范之然在村里的水塘里教他游泳時教給他的話,但范飛一直有些怕水,不喜歡游泳,在這方面的領悟力不強,所以以前一直沒能學會仰泳,而在這生死關頭,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這句話。 “既然身體罷工了,我不能調用,那就順應它吧……當我從一數到三的時候,我會徹底地放松下來,就像躺在床上那樣躺在水面上……” 范飛索性不再用勁,就那樣伸直四肢,在水里“躺”了下去,用最后一小口氣,賭上最后一把。 幾秒鐘后,范飛的身子果然奇跡般地浮出了水面。 他欣喜若狂地抬起頭,噴出嘴里的一口水,然后貪婪地大吸了兩口氣。 但就是這么一抬頭,他的身子便忽然一歪,再一次沉入水中。 “放松,放松,極度的放松,我能掌握仰泳的技巧……” 范飛一旦成功浮出水面,加上吸了兩口氣,心里也不再過份驚慌,于是再度放松,也再次平浮出水面,就這么奇跡般地躺在了水面上,頭部也放平了,只露出鼻尖,平緩地呼吸著。而河水,則帶著范飛緩緩地向下游流去。 這么一來,范飛果然掌握了游泳中最重要的技巧,越放松,反而越能浮在水面上。但他的困境也是很明顯的,他現在一放松下來,身體就徹底地罷工了,再也不想動彈一下,因此只能這么躺在水面上恢復體力,等待著身體里的力量重新凝聚起來。 而他落水的地方是一個回水灣,水很深,但水流比較平緩,而他一旦漂出了幾十米后,水流就開始變得湍急起來,保持這種仰泳平躺姿勢也就更困難了,而且如果腦袋撞上橋墩或漂浮物之類的東西,或許就會是滅頂之災了。 “范飛,是范飛嗎?” 一個聲音忽然在岸邊驚喜地響了起來,正是呂恒。 呂恒千辛萬苦才掙扎上岸,然后坐在河岸上喘息了好一陣,便發現了遠處重物落水的巨大動靜,于是緊張地觀察著,并借著月色發現了在水里掙扎著的那個身影,便試探性地詢問起來。 “是我!呂恒,快救我,找塊木板扔過來……” 范飛聽出了呂恒的聲音,心中一喜,但這么一出聲求救,他的身子便忽然失去平衡,再次往下一沉,腦袋完全被水淹住了,又喝了一大口水進去,腦子也再次昏沉了一下。 “等著!”呂恒趕緊叫了一句,并借著月色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卻只找到幾根只有兩指寬的小木棍。 呂恒一邊追趕范飛,一邊將手中的木棍全力擲出,有一根恰好落在范飛手旁。但這根木棍實在太小,范飛僥幸抓住后,只勉強把木棍墊到了腦袋后,卻沒有什么作用,身子再度往下一沉。 眼看范飛在水中浮浮沉沉地越漂越遠,呂恒咬著牙撥足狂奔,邊追邊觀察身旁有什么東西可以利用。 呂恒雖然用了全力奔跑,但他剛才受了腿傷,又在游上岸時耗盡了全部力氣,所以跑得一瘸一拐的,頗為吃力。而此刻半托著范飛的河水則越來越湍急,呂恒越追反而離范飛越遠,心中急得要發狂了。 一不小心之間,呂恒還被一個東西絆了一跤,等他爬起來時,已經看不到范飛的身影了。 “草!”呂恒怒氣沖沖地踢了一腳那個東西,然后忽然狂喜而笑,“哈哈,天助我也!” 那是一塊泡沫塑料,估計原來是裝電視機之類的緩沖填充物,被人扔在了河邊。 這種泡沫塑料是以聚苯乙烯樹脂為主體,加入發泡劑等添加劑制成,它具有閉孔結構,吸水性小,密度小,有優良的抗水性。呂恒腳下這塊泡沫塑料是長條形的,大約有四十公分寬,八十公分長,正適合當成救生圈使用。 看來亂扔垃圾有時也能救人命的,正是世事無絕對。 “范飛,范飛,接著!” 呂恒如獲至寶地撿起那塊泡沫塑料便往前猛沖,剎那間忘記了腿上的疼痛。 幾十米后,呂恒終于追上了范飛,并用勁地擲出了手中的泡沫塑料。 只是泡沫塑料很輕,根本扔不遠,而此時河面上正好又吹來一陣強風,所以那塊泡沫塑料板竟然被風吹了回來,落在了離河邊兩米遠的水里,離河中央的范飛至少還有五米遠,這讓呂恒頓時心中一涼。 眼看著范飛生死不明地在水里繼續漂流下去,而且隨時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呂恒咬了咬牙,奮力一個前沖,跳向那塊泡沫塑料。 “撲通”一聲,呂恒再次落在了河里,并幸運地抓住了那塊泡沫塑料,然后將它當成了游泳圈,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并奮力地劃動著四肢,向著范飛全力游去。 “范飛,范飛……”呂恒游到河中心時,卻忽然看不到范飛的身影了,于是惶急地叫嚷了起來。 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呂恒的心中越來越急,嗓子也啞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右腿被一只手抓住了,扯得他的身子直往下墮。 “是水鬼還是范飛?”呂恒心中大驚,趕緊死死地抱住了那一大片泡沫塑料。 第八十四章 把她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范飛的體力早已嚴重透支,因此在水面上這么一放松,便幾乎進入了睡眠狀態,腦袋昏昏沉沉的,放任自己越漂越遠。 實際上,這時的范飛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即將陷入昏迷狀態,全憑一股意志力在強撐著,告訴自己不能睡過去,絕對不能睡過去,否則就再也見不到家人和丁詩晨了…… 范飛在剛才與凱迪他們搏殺之前遇到了偷襲,右臂三角肌部位被砍刀給削掉了一大塊rou,當時范飛雖然勉強壓制住了痛感并奮力沖殺,但傷口大量出血的結果是他無力控制的,特別是之后他用鐵棍和凱迪的雙截棍硬對硬的那幾下對轟,更是讓他的傷口血如泉涌,這也是他無法接下凱迪那泰山壓頂的一棍的原因之一,也是他異能迅速衰退的原因之一。之后范飛且戰且退,最終躍入河水中,又開始為游上岸而全力掙扎,根本沒時間處理傷口,傷口中的血也就一直在洶涌流出,加上傷口還一直被河水沖刷著,血小板也就始終無法凝集,止住流血之勢。 人在獻血400cc后,就會覺得頭暈目眩,再多一些便會昏迷,而如果一次性失血超過總血量的10%便會有生命危險。而范飛現在的失血量估計早已超過了2000cc,所以隨時都可能昏迷過去,全憑強悍的意念在硬撐著。 范飛的意志力確實強悍,因為他背上、手臂上一直都是火辣辣的劇痛,而人為了抗拒劇烈的疼痛感,會自動讓自己陷入昏迷狀態中。好在范飛知道這時候昏迷過去的結果便是死亡,因此一直在催眠自己,讓自己的思想處于活躍和興奮狀態,讓自己能繼續躺在水面上,維持那種極其微妙的身體平衡狀態。 而當他聽到動靜,感覺到呂恒已游到自己身旁時,覺得自己即將有救了,心神再次放松,也就基本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身體失去平衡,沉入了水中。幸好兩口涼水一灌,范飛便再次清醒過來,四肢本能地亂動著,拼命地往水面上劃去,并僥幸地抓到了呂恒的右腿。 將要溺死之人,就算撈到根稻草,也會死死地抓住不放,更何況是一條粗壯的大腿? 范飛抱到呂恒的大腿后,當即精神大振,順著呂恒的身子就爬了上去,并最終抱住了半邊泡沫塑料,把自己的下巴擱了上去。他喘了幾口大氣,又看了呂恒兩眼,虛弱地沖著他笑了笑,心神一松,終于徹底昏迷過去。 呂恒被范飛嚇得半死,也差點被他拖入水底,在經歷了一番驚魂之后,他才終于重新看到了范飛的笑臉,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不久前他們還在喝酒說笑外加比武,而此刻兩人再度重逢,卻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也算是經歷過生死、托付過性命的生死之交了…… “喂,醒醒,快醒醒!”呂恒眼見范飛昏迷過去,當即毫不遲疑地用左手在他右臂的傷口上使勁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