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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惜轉身欲走,臨走前又留戀地回頭多看了一眼,正好便看到那少年郎直直走到自己那副不入流的畫作前,端看半晌,提筆落了句什么。 對面那群人里爆發出一陣不小的喧嘩,似乎所有人都被那少年出人意表的舉動驚動了,錯愕之后,便是分成了態度截然相反的兩撥人,彼此間還互相爭執了起來。 鄭惜偷偷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往那邊挪,她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她可不是什么像鄭琦那般的輕浮女子,為了一個才不過只見了一面的俊秀少年郎就做出如此不規矩、不體面的偷窺之事……她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畫作。 雖然那畫她做得敷衍、成品也不怎么能看,但……那畢竟是她鄭惜的畫。 遙遙的,隔著藩籬和屏風,鄭惜能看到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那老者似乎名望很高,他一開口,爭執的兩撥人便都閉嘴了。 那老者細細看罷畫作與提詞,笑著對那明艷的少年郎道:“小公子這神來一筆的,可是要壞了這堂里的規矩了?!?/br> “為畫作補兩句詞罷了,”那少年負手而立,整個人站得如同一樹孤傲的松,淡然道,“何談壞了規矩?” “哦?”老者笑這開口,雖是質問,但看神色,分明是極喜歡那少年郎的,“那老朽妄言,小公子既是為畫補詞,敢問這畫中……‘月’在何方?” 那少年低頭一笑,展眉道:“月,自然是在天上?!?/br> 老者搖了搖頭,無奈嘆息道:“月在天上,那這‘合歡’就是開在山間了……” “不,”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竟然搖頭否認了,極認真地對老者澄清道,“合歡,合則歡也……這自然是長在塵世間、活在人心里的?!?/br> “四meimei,你這是在作什么?”后面的話,鄭惜還想再聽,卻被突然出現的鄭府大房的堂姐打斷了。 堂姐微微皺眉,隱含不悅地瞪了鄭惜一眼,順著鄭惜的視線看過去,正欲開口說教句什么,突然眼前一亮,控制不住音調地揚聲喊了句:“三表哥!” 鄭惜暗暗撇了撇嘴,知道這么一來,她那慣常好為人師的大房堂姐總算是能放她一馬了。 片刻后,對面的人傳了個消息過來,堂姐便帶了鄭國公府所有嫡出、庶出的姑娘過去與那位“三表哥”見禮,鄭惜對于那位結局注定要悲劇的三皇子沒什么想法,但她實在很好奇那少年到底在自己在畫上填了什么。 或者說,鄭惜其實也有點想面對面地與對方好好地見一個禮、堂堂正正地介紹一下自己。 ——總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記得,鄭惜想,她也想正式地在對方那里出現一下。 鄭惜的心愿完成了一半。 她確實偷偷看到了那句詩,也經堂姐與三皇子的引薦與對面問了個禮……但從始至終,對方都只是冷冷淡淡地點了下頭,未發一語。 鄭惜聽到周圍的人喚他“李小公子”,鄭惜默默在心里想,原來他姓李啊。 洛陽有李姓的世家么?最出名也就一個隴西李氏吧,可那也太偏遠了……鄭惜心頭浮起幾分沒來由的失望。 但那句詞填的實在是好,添上去后整幅畫的格調都上了一層、多了分說不出的雅致韻味。 ——“月照梨花,月落合歡?!?/br> 簡簡單單,只八個字。但鄭惜想,她恐怕這輩子都很難忘掉了。 還有那段對答:月在天上,歡在人間。 就像鄭惜如那梨花圖一般寡淡的人生里,也曾伸手接到過天邊落下來的月光…… 第22章 像么 東宮太子平靜地問了兩遍?!?/br> 在松鶴堂的一群文人墨客里出風頭, 實非裴無洙本意。 只當時看畫時總感覺身后頂著原作女主的死亡射線,裴無洙分毫不敢放肆,生怕哪里表現出點不對來, 會觸怒到女主閣下的玻璃心、白月光濾鏡沒搶到反先招了恨…… 一不小心就想得有點多、呆發得有點久, 恰好左靜然在邊上問了句:“可是有什么不對?” “不對?”裴無洙被嚇得一個激靈,趕忙否認道,“沒有任何不對, 很對, 我覺得這個感覺很好……” 為了作證自己發言的可信性、向身后偷窺的女主閣下證明自己是真心傾慕而非刻意在說反話, 裴無洙腦子一抽,就提筆添了那么一組短詞。 添的時候沒有多想,其實用詞也很矯作, 但因為后來引起了對展作能不能填補、共作的爭論,而在梅鶴老人出面質疑時裴無洙又表現得落落大方、對答如流, 一時間不少知道她身份、不知道她身份的都不由對她平添幾分好感或仰慕。 一群文人圍著那八個字開始過度解讀,從梨花與合歡的兩個雙關意向, 到“離”與“合”的對比對照…… 很快,便有人過來向裴無洙不恥下問,奇道:“為何月照而‘離’,月落反而‘合’了呢?” 這……她怎么知道,她就是隨便那么一寫。 裴無洙深覺自己這個一時興起的半桶水快頂不住了,正好鄭國公府的幾位姑娘過來與三皇子這個表哥見禮,裴無洙站在邊上沒動, 故作冷淡地視jian了整個過程, 能明顯感覺到原作女主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比旁人多得多、而在對待三皇子時卻與陌生人一般無二…… 裴無洙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心里琢磨著三皇子這白月光濾鏡應該是已經被自己這瞎一通cao作給折騰沒了,劇情果然還是能由人力所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