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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隊一聽說此消息也不由得加快了行程,往更南面的裹城而去。 巴托耶年輕的臉上不無擔憂,“要是王都此仗真的打輸了,草原上的逃兵就會變成流寇,洗劫馬隊了……” 因是戰時,此馬隊中少有壯年男子,多是巴托耶一般歲數的少年和婦女。 顧儀安慰他道:“我們行得快些,早日抵達裹城,碰不上他們?!?/br> * 王都守城的丹韃軍隊確實離輸不遠了。 他們沒想到大幕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勢如破竹般直取腹中之地。 丹韃大軍經過一輪垤城之戰,折戟而歸,士氣大落。 王都城中,雖有大君坐鎮,可膝下諸子,即便是在此危急關頭,也依舊勾心斗角,妄圖掩存實力,待到此戰過去,大君身死之后,以圖謀大位。 殊不知,大幕軍中本就有熟悉王都地形的于代,又有剛剛贏過一場,補齊了人數的十萬將士,此時正是求贏渴血之際,連日以來,大幕以巨箭火石攻城,日夜不休。 丹韃馬上近戰了得,可守城并不是其長項,是以王都已然到了岌岌可危之時。 恰在此亂時,大君的大王子納呼而突然死了,王都之中人心更是亂作一團。 * “尋到哈木爾的下落了么?”蕭衍一身銀甲,坐于馬上,問身側的于代道。 于代眺望城門上空盤旋的黑鷹,輕搖其首,“并未?!彼q疑道,“納呼而死了,都沒能引出他來……陛下以為哈木爾真的身在王都?” 他們一路沿密林而走,往北穿過草原,雖是見到了數個燒盡的火堆,可始終沒能追趕上哈木爾的身影,于代不能篤定,那蹤跡就必然是哈木爾留下的。 他這幾天放出去的鷹,也沒有尋見其他飼鷹人的飛鷹。 蕭衍再望一眼,火攻之下搖搖欲墜的王都城樓,“在于不在,城破便知?!?/br> 前方傳來數聲大響,兩扇石門被投擲的巨石撞得轟然破碎,石塊混著飛灰落地。 馬聲長嘶之中,刀戟霍霍而響,大幕甲盾騎兵先行,破城而入。 蕭衍的面目被火光一晃,猶有血色,他猛一夾馬腹,直朝城樓而去。于代當即拍馬而上,見他踏過城門廢墟,策馬往東而行,于代心中一驚,連忙跟上。 轉過空寂的街道,哈氏舊族族徽遙遙可望,是一枚鷹首,鐫刻于石門之上,只是經年風吹雨打,只余半面。此舊宅早已無人,石門之后,地上滿是荒草。 “舅舅可還記得,此宅的地窖在何處?”蕭衍下馬回首問于代。 于代記得,宅中原有地窖存放酒釀,他小的時候還和哈木爾去偷過酒吃。 塵封的記憶倏然清晰,此宅中的一草一木,就連一塊石頭,于代都想了起來。 一旦想起來,他心中竟隱隱期盼,哈木爾不要如蕭衍所料,藏于此宅中。 一念既起,于代腳下雖重若千鈞,卻也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向通往地窖的入口。 四四方方的石板上已結了草苔,矮矮的幾叢,碧青交錯,邊緣處卻有半個掌印,落在灰上。 于代身形一頓,余光瞄見蕭衍已是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彎腰挪開了石塊,起身凝視他道:“阿衍……” 蕭衍暗褐色的琉璃眼輕輕一眨,“舅舅,有話要說?” 于代見他面目極其疏冷,頓時語塞。 蕭衍一路行來的焦躁心切,他都看在眼里, 若是哈木爾真捉了柔嬪…… 若是柔嬪真死了…… 他心知就再無轉圜余地了。 蕭衍掠過他,邁步下了石階。 地窖中的一盞燭臺亮著,微?;鸸庀?,哈木爾半靠著石墻而坐。 他的臉色即便被燈火半照依然蒼白,眼看蕭衍下了石階,他笑了一聲:“陛下,找到這里來了?!碧筋^一看,方見于代也跟著走了下來,嘲笑道,“原是跟著內應來得?!?/br> 于代經他一嘲,臉上竟是一熱。 哈木爾看上去著實不大好。 蕭衍走行他面前,緩聲問:“柔嬪呢?” 哈木爾抬眼,不屑地笑道:“死了?!?/br> 地窖空寂,聲聲回響。 于代聽得心驚,不由得朝前邁了一步,可蕭衍的劍比他還快,頃刻間懸于哈木爾脖前。 “朕再問你一遍?柔嬪呢?” 于代急插話道:“王都城已破,你還有何堅持?柔嬪娘娘身在何處?可是被你送到了什么地方躲藏了起來?” 哈木爾冷聲道:“那毒婦下毒毒我,早被我一刀殺了,棄尸荒野,此刻怕是已喂了鷹鷲和野狼?!?/br> 蕭衍眸色卻是一亮,劍尖輕輕掃過他的脖側,“她下毒毒你?你因此才這般狼狽?” 哈木爾瞪大了眼睛,聽蕭衍又問:“你中得是何毒?” 哈木爾自是不答。 蕭衍低頭看他臉色僵硬,徐徐再問:“她何時下得毒,是在城中?”頓了須臾,“還是入城之前?” 哈木爾咬緊牙關,不著一詞。 蕭衍卻低低笑了兩聲,“不說也罷?!?/br> 見他手中長劍往回一收,于代尚來不及暗暗舒一口氣,就見長劍刺入了哈木爾的左肩。 蕭衍隨即拔劍,鮮血噴涌,染紅了哈木爾的灰袍長袖。 “今日看在舅舅的面上,朕不殺你,可此一劍是為塔珠,你欠她的再多,今日一劍就此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