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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末尾,一副打商量的語氣。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在場都是修行者,又都注意著白玉京眾人的方向,自然不會將這話漏聽了去。 姜詩韻再度成為崇明樓里的焦點,心意被毫不留情剖白,站在比試臺上,死死咬住嘴唇,臉頰一陣紅一陣白,連手都似在顫抖。 聞燈從座椅里起身,理了理袖擺,捏住瞬移法器,一掠來到比試臺上。 “既然你虛心請教,那行,我就來指教指教?!?/br> 眾人目光之下,他手指一轉,將竹笛遞出,指向姜詩韻,彎眼說道,眉尾一抹輕紅,靈動似飛花。 第22章 蓮藕排骨湯 秋會默認了兩人的比試, 三四名明鏡臺弟子走上臺來,在聞燈面前添了一桌一椅、并掛上帷帳。 聞燈沖他們道謝,就要坐過去, 那一側的姜詩韻調整好神態和語氣, 道:“請聞姑娘選一道題?!?/br> 數試第二輪,通常由被挑戰者挑題。題目總計十二道,挑一道少一道, 寫在卷軸中, 堆放在比試臺正前方的香案上。聞燈偏首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甩甩袖子,走進帷帳中、坐好:“你選吧?!?/br> 他這話說得隨意, 亦是相當不在意。帷帳上隱隱約約映出他的身影,這人似是靠在了椅背上。 姜詩韻捏緊拳頭,用力咬了咬牙, 穩住表情, 將下頜一揚, 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br> 話畢, 她沒有走動, 站在原處, 食指中指一并,朝那香案上的卷軸堆隔空一點。 下一刻,一根卷軸飛至空中,向兩側展開。 上面用小楷寫道: “秋日漸深, 菊叢漸美,神京城南張家大兒上山采菊。他每一日所采,皆倍于后日, 風雨不輟,連續采了十一日,共采得四千又九十四朵菊。請問,張家大兒在最后一日,采到秋菊多少朵?” 姜詩韻掠身回到帷帳中。 聞燈的桌案上也出現題目。他拿起紙張,讀完一遍,無語吐槽:“……這位張兄是把整個神京的菊花都薅光了吧?” 帷帳隔絕不了聲音,他的話被不少人聽見。山陽學院所在方向傳出一聲嗤笑:“若是不會算,早些認輸便是,何必說這些,真真是貽笑大方!” 隨著這一句話,那處的人哄笑開來,頃刻,又有人帶頭姜詩韻給打氣助威。一時間,山陽學院氣勢極盛。 徒無遙氣得跳起來,上前兩步,再一次將鞭子從腰間抽出,就要對著山陽學院的人一甩—— 一道靈壓出現在她身后,冷冽如寒冰,銳利得帶刺,于剎那之間,漫向對面。 仿佛寒潮過境時的封凍一般,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山陽學院眾人,立刻偃旗息鼓、不敢作聲。 徒無遙打了個冷顫,欽佩地看了眼步絳玄。 比試臺正前方的香案上,那根燒盡了的、拳頭般粗細的香被撤下,換上一根尋常線香,待它燃完,代表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 這根香剛剛點上,崇明樓里有風拂動,將升起的青煙吹散,如同薄霧一般裊裊盤旋。 就在這時,聞燈所在的帷帳之后,飄出兩個字:“兩朵?!?/br> 那題問的是張家大兒最后一日摘多少多菊,他道出這樣一句話,明顯是做出回答。 無論是在徒無遙壓迫之下不敢再出聲的人,還是題目出現后便開始奮筆疾書的人,都抬起頭。 短暫的寂靜之后,人群如同炸開了鍋。 “不是吧,算得這樣快?” “是這個答案嗎?” “兩朵?我看她是蒙的吧!” “你才蒙題呢!這必然是我們聞師妹算的!” 當—— 一道清越的鐘聲從樓頂傳來,將嘈雜的說話聲壓下,緊隨著,是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答案正確?!?/br> 這聲音屬于今屆秋會數試評判組組長。 崇明樓內,再度鴉雀無聲。 比試臺另一側,姜詩韻執筆的手猛然一頓,筆尖向下一撞,烏黑的墨汁立時將稿紙染透。 距離答題開始不過片刻,她的稿紙上已有數行演算過程,解題思路正逐漸成型,她堅信,若再有數分時間,必然能將題解出,可沒想到聞書洛……聞書洛這就給出了答案? 姜詩韻瞪大眼,不敢相信,但她認得那聲音,又不得不信。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聞書洛成為數試第三,而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站在桌后,神情慌亂。 秋會是神京城中一年一度的盛會,八大學院才子才女相爭,無數目光聚集。數試是今年的開場之試,崇明樓內座無虛席。她本可憑著過人的算力,在這里爭得一席位置,接受旁人的祝賀與恭維,可現在,什么都沒了。 都沒了? 一滴墨汁無聲滴落,在姜詩韻院服上暈開,將明黃的裙擺染得臟亂。姜詩韻絲毫不察,一把掀開帷帳,向著聞燈的位置走出數步,問:“你、你怎么解得這樣快?莫非是猜的?” 她試圖裝出鎮定模樣,但聲音止不住顫抖。 “這何須猜?倒著算一算,不就完了?!甭劅舻穆曇魪尼ず髠鱽?,幽幽,又悠悠,聽起來漫不經心,“二的十一次方是二千又四十八,減一便是兩千又四十七,再乘以二,不正是張大摘到的四千又九十四朵菊?” 這位城南張家大兒漫山遍野采菊,其實是一個等比數列求通項的問題,高中課本例題難度,一般解兩個方程便可求出答案。若他做不出,那才真是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