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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燈一路快走進來,額上出了些汗,后背發熱,同步絳玄打過招呼,直奔屋檐下,倒了杯茶猛灌數口,躺到在廊上。 步絳玄仍舊有條不紊地澆花。聞燈休息一陣,慢慢吞吞起身,走回院中,到院角打了半桶水,幫步絳玄進行另一邊的工作。 上午是愉快的音樂課。 北間余并非授課型教學,他早先給了聞燈一本入門書冊,告訴他這段時日的任務是把書上某頁到某頁學會,便拂袖離去,若聞燈遇到不懂之處,再去尋他講解。 那書上大半是曲譜,小半是對曲子的解說和要求。聞燈并非初涉音律之人,學習新樂曲,靠自己足矣。 今日的天氣同昨日一般晴好,聞燈沒去靜室,就待在院中,將譜架架起,攤平書冊,開始讀譜。 他用的是那支在鬼市上買到的玉笛,吹不熟悉的曲子時,間或會停一下。 笛音依舊清澈。 約莫四五分時間,他將這首新曲子完整拉了一遍。他伸了個懶腰,無意間偏頭,對上步絳玄的目光。 ——按照這人的習慣,澆完花便該去練劍或看書了,但今日并未如此。他站在花前,似乎一直在看聞燈。 聞燈一怔,不太自然地放下笛子,問:“你干嘛盯著我?” 步絳玄收回目光,問:“昨晚你在鬼市中奏的那一曲,是什么曲子?” “柴可夫斯基F小調浪漫曲第五首?!甭劅粽f道,語速故意放得快了些。 “嗯?” 果不其然,步絳玄未曾聽明白。 “這是一個異鄉人寫的歌?!甭劅粞b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他叫柴可夫斯基,他們那里給歌曲取名的習慣就是這樣,一不小心便聽岔了記混了?!?/br> 步絳玄聽完這話,神情若有所思。 聞燈表面鎮定,實則很是擔心他追問更多。 幸而在這時,有人來到院門外。 “聞師妹,遠遠聽見有人吹笛,便猜是你,一看果真如此!”來者一身火紅衣裳,正是徒無遙。 聞燈立刻轉頭:“徒師姐?!?/br> “聞師妹,昨晚真是對不住了?!蓖綗o遙在門外不好意思地沖聞燈拱手,“謝謝你把我送回來?!?/br> 聞燈朝徒無遙走去,擺擺手,又一指步絳玄:“應當謝步師兄,若不是他及時出現、及時幫忙,我真有可能弄不回來你?!?/br> 徒無遙又沖步絳玄拱手:“多謝步師弟?!?/br> 聞燈走到院門口,徒無遙將他拉出去,往外走了一段距離,指天說道:“師妹,我以后再喝酒,保證只喝一壺,絕不多喝?!?/br> “我得了一瓶效果甚佳的解酒丹,徒師姐下次同我一道喝酒,若再喝醉,也不必太擔憂?!甭劅粝肓讼?,對她道。 “真的?那就好?!蓖綗o遙一喜,緊接著笑說道,“我聽說了一件事?!?/br> “何事?” “今年的秋會要提前舉行了?!?/br> “秋會?”聞燈對這個詞感到陌生。 徒無遙解釋道:“這是神京八大學院都會參與的一個比試大會,場面極大,因為總在秋天里舉行,所以叫做秋會?!?/br> “今年的秋會由明鏡臺舉辦?!蓖綗o遙一拍聞燈肩膀,豪氣云天道,“明鏡臺可是個好地方,模樣俊俏的男子格外多,到時師妹你如果看上誰,千萬別害羞,大膽告訴我,只要我能打得過,鐵定幫你綁回!” 聞燈:“……” 不愧是你啊徒師姐。 經過昨晚的了解,他對徒無遙的這種豪言壯語不再感到震驚。 兩人話語間,步絳玄走出前院。他行速極快,聞燈瞥見時,僅看見個背影,也不知道是這人否將他們的談話聽去。 不過似乎沒有關系,反正步絳玄不會在意。 聞燈從那道背影上收回目光,轉頭看回徒無遙,笑了笑,拒絕道:“多謝師姐好意,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莫非就是明鏡臺的?”徒無遙驚問。 聞燈沒有立刻回答,表情便顯得有幾分猶豫。 徒無遙不知聯想到什么,驚道:“還真是明鏡臺的?”她的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誤會為是肯定的意思。 遠處的轉角后,清晨的日光穿透樹葉間隙灑落下來。 步絳玄在這樣的斑駁光影中,倏然停下腳步,爾后轉頭,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樹影,看向聞燈。 第19章 離山 步絳玄看見的是聞燈側臉。 這人今日穿了一身淺金色的衣衫, 袖擺裙角上,用略深的絲線繡出瓣瓣飛花,輕盈得仿佛就要灑落下來。日光如流水般淌過, 風回轉起跌, 他在風中,面容姣好,眼眸半垂, 似帶了點兒笑, 又似帶著羞。 但很快的,徒無遙將聞燈拉了一下,朝幽徑深處走了兩步, 步絳玄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徒無遙刻意放低了的音量傳來,問聞燈:“那人可有上凌云榜?” 聞燈答:“上了?!?/br> “那可真不錯?!蓖綗o遙點頭笑贊一句,問, “排名如何?” 聞燈想了想, 說:“……還挺高?!?/br> 裹著樹葉的沙沙響, 他的聲音聽起來低低的,又柔。 忽然的, 步絳玄不想再聽下去, 從那重重疊疊輕晃漫灑的林影上收回目光, 握緊手里的劍,轉身繼續前行。 神京城東南有條百草街,距白玉京不遠,從街頭到街尾, 開的都是藥鋪。正是好晨光,藥鋪的掌柜和伙計將門推開、擦拭桌臺,做起一天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