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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五點半,李緊照常起來十公里。 小區住戶都是年輕人,花園里寂靜無人,昏黃的路燈隨著日頭升起而漸漸熄滅,霧氣像薄紗似的輕柔地漂浮在空中。李緊輕快地穿過這層薄紗,細碎的水汽凝結在他的頭發和眉毛上。 他一圈一圈地跑著,呼吸均勻,睫毛也結了水珠,上下顫抖間顯得尤其生動鮮活。 從九年前開始,李緊就養成了晨跑的習慣,到后來進了預備役和軍校,早晚各十公里已經是家常便飯。朝九晚五低頭常坐的生活,對他而言變得異常遙遠,模糊得像個夢。 六點十分,李緊停下腳步看向手腕,四十分鐘正好結束,而這時他的額頭才微微出汗,呼吸略微短促,換了幾次深呼吸,心跳就漸漸恢復。 他又在小區的活動區做了一些力量訓練,反復拉伸之后,渾身暢快地回到居所。 早上七點二十,李緊已經沖涼換上制服,吃飽喝足準備出門。 夏宮的早晨則由八點半才正式開始,餐廳開得很早,很多職員選擇提早來,就為了吃一頓品質很高的自助早餐。 李緊沒有這么做。 他和其他實習生們都有距離,本身又是新人,一個人去吃飯固然自在,卻比較容易引起前輩們的主意,留下“這個人沒有人緣”的印象。再者說,他一大早空腹鍛煉,饑腸轆轆,實在等不及。 張可可作為前臺接待,上班時間比其他崗位要早到半小時。她習慣和同事一起去餐廳吃,等到李緊來的時候,她正和幾個女職員往餐廳走。 “李緊,你來這么早?”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腦。 青年沖她們點點頭,笑道:“我醒得早,你們這是去吃飯?” 另外兩個女職員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主動邀請他:“今天一天都是夏宮主廚掌勺,早餐有各種蒸點,要不和我們一起唄?” “吃不下啦,”李緊遺憾地解釋,“第一天上班,太緊張,早早就在家吃了?!?/br> 他長相俊秀可愛,臉一苦,女生們就不由自主心軟,發出吃吃的笑聲,倒也不生氣。 張可可瞪了一眼同伴,叮囑他:“那你就先去辦公室,群里發了值日表,你看看今天是不是自己打掃衛生……” 她小聲補充,“如果辦公室有人,你就收拾收拾自己桌子,別坐著不動?!?/br> 一直到三個人坐下,禾芙忍不住取笑她。 “可可,你是看上小狼狗了嗎?” “我就比實習生大一歲!”張可可睜大眼,“他是小狼狗,那我是啥?老阿姨?” 另一個叫蘇南的,差點把湯噴出來:“你不會真看上他了?” 張可可翻了個白眼,啃著豉汁排骨含糊道:“兔子不吃窩邊草,我還想升職加薪呢?!?/br> “那倒是,”蘇南嘆口氣,轉而又興奮起來,“不過國防生就是帥啊,我隔著制服都能看到小狼狗的腹肌……那身材!還奶里奶氣的!可乖可甜!” “你有對象了蘇同志?!睆埧煽杀梢曀?。 提起對象,蘇南靦腆地笑起來,讓另外兩個單身狗十分羨慕。 另一頭,李緊走進辦公區,偌大的開放式空間里,果然已經有三五個人。光屏在陽光下微微閃爍,從側面看不到屏幕內容,有一個人抬頭看了一眼李緊,又漠然地將視線轉回屏幕。 坐在中間的幾個人頭也不抬,空氣冷淡尷尬。 李緊在心里聳聳肩,神情自然地穿過過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按照張可可叮囑的,裝模作樣將桌上的用品換了幾個方位,再擦一擦桌子椅子,連上星網端口,并且沒有發出聲音。 這些事全都干完也不過五分鐘,他無事可做,端起杯子去茶水間,打算沖一杯咖啡。 “咳!” 李緊停下腳步,看向一旁的人。 他客氣地問好:“領導,有事?” 那人外表三十五上下,側頭打量李緊:“實習生?” 又看了一眼李緊的胸牌,“李……小李是吧?麻煩你順帶給我泡杯茶,我記得有今年的新茶,你找一找?!?/br> 李緊應了,又主動問道:“領導貴姓?” “我姓趙,國會對外辦公室的?!?/br> “趙哥,”李緊尊敬地喊他一聲,見對方臉上帶了點笑,就指著茶水間,“您忙著,茶泡好我馬上給您送過來?!闭f完就直接走了。 “……還挺上道?!北澈髠鱽怼摆w哥”的嘀咕聲,不大不小,正好讓他聽到。 李緊翻了個白眼,走進茶水間,才松了口氣。 果然是在學校待久了,再遇上這種人,竟然會覺得麻煩。 國會對外辦公室……說白了,就是外聯處吧?這種不直說職務的,多半就是底層職員或者關系不太硬的關系戶,占個坑拿工資福利罷了。 只不過,國會的“外聯處”,還能出入夏宮,總歸規格高一些,鼻子難免也揚得高一點。 上班遇上這樣的人,倒也不難處,只要不得罪對方,語言上敬著,至多替對方做些小事,也就應付過去了。 八點一過,辦公室熱鬧起來。 除了常駐夏宮的辦事員,來往的多半都是接待處的人,或是秘書三處的。李緊見到張可可身邊那位叫蘇南的女同事,正好從電梯走出來。 她站在辦公區邊上,滿臉焦急,仿佛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