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抗判斷，齊輝經營這家中餐樓，管理模式估計也跟環洪的圣庭大酒店差不多，少不了看場子的。不過仔細觀察一番，沒發現什么，應該比較隱蔽，或者說不怎么重要，畢竟這里不是環洪，競爭不是那么殘酷。但萬抗相信，競爭肯定是會有的，因為東京這一地開中國餐館的并不少，有些老板是中國人，有些老板是日本人。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萬抗明白這一點，還遠不能把齊輝給震倒，他打算找齊輝的競爭對手合作，借力打擊齊輝。

    合作只跟中國人合作，因為最后得利的還是中國人，跟小日本人沒得談。

    輝耀中餐樓旁二百米遠的地方，有家規模不相上下的中餐店叫美味飯榻。萬抗覺得，美味飯榻和輝耀中餐樓之間的競爭肯定不小，有機可趁。

    晚上，萬抗來這里吃飯，點了份糖醋排骨。跑堂的小伙計看起來干凈利落，萬抗便和他聊起來。

    小伙子名叫丁濤，是個留學生，業余時間來這里打工。

    “我看那邊輝耀中餐樓的生意比這邊好很多，到那里打工估計要掙得多些吧?！比f抗說。

    “多是多，但我不會去?！倍?，“他們老板不地道，本來我們這邊的生意要比他們好得多，但一個多月前，他們姓齊的老板在這里坐鎮突然發威，來把我們店的好廚師都給挖走了，結果就造成我們這邊生意一落千丈?！?/br>
    “你們廚師也真是，一挖就走?！?/br>
    “倒也不是那么說?！倍?，“我們老板待員工很不多，大家都比較信服他，一般情況是不會被挖走的，但那個齊老板很厲害，最后還找了黑社會的人，把廚師們嚇得夠嗆，結果一個個過去了。要知道，他們來日本打工是為了掙錢，根本不想有什么麻煩事，再說了，齊老板給的錢也高?！?/br>
    “你們老板叫啥？”

    “叫徐匡利，是浙江人，手里的錢也不少，但在某些方面就差多了?！?/br>
    “哪些方面？”萬抗問。

    “搞黑勢力保護?！倍?，“徐老板人很聰明，就是不沾那一塊。不過現在好像要轉變了，今晚就請銀座比較露臉的黑社會頭目郎泉不如吃飯，正在樓上呢?！?/br>
    “黑社會啊?！比f抗皺皺眉毛，“在日本，黑社會好像山口組是最牛逼的吧?！?/br>
    “沒準哪郎泉不如就是呢?！倍?，“我來日本兩年多了，對這里的黑社會還是比較了解的?！?/br>
    “哦，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牛逼到天上去了？”

    “怎么說呢，牛逼是牛逼，不過人家牛逼得有譜?！倍?，“有些日本人還很買他們的賬呢。?！?/br>
    “嘿，黑社會不是人人喊打嘛?！?/br>
    “那也不一定?！倍?，“在山口組黑社會的地盤上，出了什么麻煩事，山口組成員往往比警察去的還早，利利索索地把問題給解決了，因為他們要維護自己地盤的安定?！?/br>
    “我cao，那不比警察還警察嘛?！?/br>
    “那是當然?！倍?，“還有離譜的呢，有時候發生命案，山口組會花大力氣去調查，最后捉到兇手交給警察?！?/br>
    “狗日的，還真能耐啊?！比f抗道，“是不是被日本政府給招安了？”

    “不算招安?！倍?，“但他們跟政界關系都不錯，每當日本當政要搞什么打黑掃黑行動時，山口組個地方的頭子都會事前得到消息回避，當然那，他們也會留下點槍械兇器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警察沒收，算是緩和面子?！?/br>
    “勾結，這就是勾結?！比f抗道，“不過既然這樣，我就納悶你們老板咋就不能雄起一下，再過去把廚師們給挖回來是了?！?/br>
    “這不正在樓上雄起嘛?！倍?，“不過我看希望不大?！?/br>
    “你老板找的人不行？”萬抗問。

    “可以這么說?！倍?，“日本的黑社會，也包括山口組在內，成員看上去彪悍兇狠，其實都是假象，他們一般不真的刀槍相見，就是造勢而已。他們一般對峙起來后，就是賣嘴皮子，先是說一通黑話，然后自報家門，抬出幕后老大，誰厲害就算誰贏，然后撤場?！?/br>
    “咋聽上去跟大專辯論賽似的?！比f抗笑道,“光說不練啊?！?/br>
    “那要看誰了?！倍?，“可以這么說，那是人家黑社會的素質?！?/br>
    “黑社會有啥素質?！比f抗道，“再怎么著也是黑，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黑社會也變乖了，‘黑’開始向‘灰’轉變，也都開始借助財勢來向正道轉型?！?/br>
    “那就不是黑社會了?！倍?，“轉型成功，就不叫‘黑社會’，應該是‘灰社會’，只不過還是有黑影而已?！?/br>
    “好了，不跟你討論啥黑不黑的?！比f抗道，“丁濤，謝謝跟我講了那么多?！?/br>
    “都一樣?！倍?，“我也謝謝你，其實平常在日本，也沒有幾個能講這么痛快的?！?/br>
    萬抗問丁濤飯店老板徐匡利在樓上哪間房，丁濤看了看萬抗，問他要干什么。

    “我在國內也是混黑社會的，剛剛漂白，但老大出了點事，所以沒辦法就到日本來避避?！比f抗道，“剛好聽你說，你們老板現在可能也需要我這樣的人做點事，所以想找他聊聊?！?/br>
    “他在上面正聊著呢，而且是和山口組的人?！倍?，“我看你暫且還是別摻和，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況且你還不是強龍?！?/br>
    “說是山口組，誰知道呢?！比f抗道，“也許還是騙吃騙喝的家伙，再說了，山口組也沒啥，過些日子我就離開了?！?/br>
    “那行，你試試看?！倍?，“二樓北側，東面數第二個房間?！?/br>
    【185】 到后街

    來到房間門前，萬抗聽了聽沒啥動靜，便很有禮貌地敲門。敲門是有禮貌，但兩聲過后，就直接推開進去。

    “哎唷，徐老板，終于又見到你了，近來可好??！”萬抗大聲呵笑著走到徐匡利身邊，伸出手來。

    這就叫先入為主。徐匡利一時被弄得稀里糊涂，還真記不起來眼前這年輕人是誰，不過又不好意思說不認識，萬一是某位生意往來上的要緊客戶，怠慢了怕是不好。

    “你好你好！”徐匡也伸出手來，和萬抗握了握，“你最近也還好吧?！?/br>
    “好，拖徐老板的福，這段時間混得不錯?！比f抗看了看空闊的桌子，一共就三個人坐著，“徐老板，不讓我坐下來喝兩杯？”

    “好，請坐請坐?！毙炜锢钢笇γ娴目瘴?。

    萬抗坐了過去，看看桌上另外兩人，果然兇悍模樣。房間周圍倒是站了七八個大漢，個個站得筆挺，看來坐在桌子上的兩人是頭目。

    徐匡利身后也站著一個人，應該是翻譯，屋里這群狗日的完全不懂漢語。

    “徐老板，你找這幫狗日的談啥呢？”萬抗笑呵呵地問。

    徐匡利一下鎖起了眉頭，“你貴姓，這會我一直在想，還真記不起來?！?/br>
    “別想了，以前咱們根本就沒見過面，不過現在見了也算是認識?！比f抗道，“我叫萬抗，剛從國內過來?！?/br>
    徐匡利的臉一下有點難看，“如果你來日本缺吃少喝，憑你這股闖勁，我讓你在店里吃些，打工也行，不過現在我有事，請你出去?！?/br>
    “徐老板，就沖你的第一句話，我還真是佩服你宅心仁厚?！比f抗道，“不過我既然這么唐突地進來，你應該能猜到，肯定就不是為了一碗飯?！?/br>
    “你想干什么？”徐匡利道，“勒索？”

    “我說不是為了一碗飯，那也不一定就是勒索啊?！比f抗道，“我是想幫你?！?/br>
    “幫我？”徐匡利納悶了，“你怎么幫我？”

    “把這這些個日本豬給我攆出去就行了?！比f抗道，“旁邊輝耀中餐樓的事，我幫你解決?！?/br>
    “開什么玩笑?！毙炜锢?，“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你的店給齊耀給cao了?！比f抗道，“我對齊耀很熟悉，所以知道你這邊的事?！?/br>
    徐匡利摸了摸腦袋，望著萬抗，“既然你這么說，我就跟你談談，不過你先回避下，這邊談完了我就找你?！?/br>
    “跟這些個菜瓜談什么，如果不是考慮到是你把他們請過來的，我現在就放倒他們?！比f抗道。

    “就憑你？”

    “沒錯?！比f抗道，“這樣吧，空說你也不信，我先到街上去等著，你馬山跟他們說，現在我要插手這事，讓他們走，然后看我怎么收拾這些個日本豬！”

    “行行，萬兄弟，我相信你就是，不過也別惹他們?！毙炜锢?，“我該怎么和他們談還怎么談，和你，咱另外再說?！?/br>
    “既然你這么小心，那也好，不能為難了你?！比f抗起身道，“我到樓下等你就是?！?/br>
    半小時后，徐匡利送走了“客人”，找到萬抗。

    “徐老板，你是想讓齊耀怎么個死法？”萬抗開口就問。徐匡利輕輕一笑，“萬兄弟，用不著那么狠，來東京開中國餐館的人并不少，競爭自然也小不了，不過好歹是在國外，多少有點身在他鄉的同宿感，有時競爭起來也不是那么殘酷，平常挖挖廚師什么的，也算是正常?！?/br>
    “那你還找當地黑社會來解決？”

    “無非是想挽回點損失嘛?！毙炜锢?，“再說了，面子也很重要，我不惹事，但不能怕事，怎么說也得有點反應?！?/br>
    “要解決就來點狠的?！比f抗道，“你不了解齊輝，如果你要是了解的話，估計就不會這么溫和了?！?/br>
    “那你有什么辦法？不妨說說看?！?/br>
    “硬碰硬?！比f抗道，“也不需要多少人，到時你把店里的伙計都給叫上，跟在我后頭就行?！?/br>
    “那不行?！毙炜锢?，“齊輝找的那些個昏混混可不是當地人，也都是內地過來的，多是福清人，個個兇悍，敢打敢殺?！?/br>
    “同胞嘛，也好辦?！比f抗道，“徐老板，你告訴我那幫人頭目是誰，幾天我就幫你搞定?！?/br>
    “怎么個搞定法？”

    “不但把你原來的廚師給弄回來，就連輝耀中餐樓里原來的好廚師也都給你帶過來！”

    “呵呵?！毙炜锢α似饋?，“好，如果真是那樣，你只管開個價，不過別獅子大開口，我這小店規模多大你也知道，總不能讓我貼錢賠本?！?/br>
    “錢的事好說?！比f抗道，“不要也可以?！?/br>
    徐匡利閉眼點點頭，“玩兄弟，你跟齊輝有仇吧?！?/br>
    “喲，徐老板，你可真是聰明。都是浙江人腦子好用，看來還真是?！比f抗道，“不過像你這樣腦子好用，心眼不太壞的人，我多認識些就好了?！?/br>
    “你也很聰明，而且是絕頂聰明?！毙炜锢Φ?，“還有，你的心眼也夠好?！?/br>
    “徐老板這么說是想讓我高興，還是實話實說？”萬抗點了支煙，“我這人最不愛聽假話，就恨別人糊弄我?！?/br>
    “我說話當然是有根據的?！毙炜锢?，“你聰明之處在于打倒仇人的方式，不是直接擄殺，而是間接讓仇人在經濟困頓中衰死。說你心眼好，就是你利用我的目的了?！?/br>
    “哦，徐老板的話真讓我開眼界?！比f抗笑道，“接著說?！?/br>
    “飯店的好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廚師?！毙炜锢?，“你把輝耀中餐樓的廚師給趕跑了，那邊的生意自然就完蛋了?？墒菑N師們從國內來日本都是想賺點錢的，有的是為了養家糊口，有的是為了更好地改善下生活，你把他們趕走了，讓他們失去著落也不合適，所以你選擇我這里，讓他們到我這里繼續落腳?！?/br>
    “徐老板你真是?！比f抗道，“你們浙江人的腦袋都用過頭了，想事情也太復雜了些。你說的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我做事之前根本就沒這么想過。我只是因為一個人勢單力薄，對付齊耀困難太大，所以想找個后盾，即使這后盾不是很堅固，但總歸有點靠頭是不是？”

    “那你這靠頭算是找得不錯?！毙炖习宓?，“如果你真是自個去鬧事，再怎么嚇唬，廚師們估計也不會離開，而有了我美味飯榻做旗號，只要能壓住對方那幫打手，廚師們很容易就奔了過來，因為對他們來說，無非是求財，而且，他們這樣跑來跑去也有好處，可以讓爭斗的老板給他們不斷加工資！”

    “徐老板，經你這么一分析，我的計劃又有所改變?！比f抗道，“就不用你店里的伙計跟我去輝耀中餐樓那邊直接叫板了，那樣鬧大了也不好。我直接就找那幫為齊輝罩場子的人，把他們搞定，然后你想辦法跟以前店里的廚師聯系，讓他們伙同其他廚師一起投奔過來就是！”

    “那更好！”徐匡利道，“你所需要的資金支持，都由我來提供?！?/br>
    “錢是需要的?！比f抗道，“還要提供些信息，那幫混子的信息?！?/br>
    “都好辦?！毙炜锢?，“我跟他們雖然沒打過交道，但有些事我還是了解的。踢齊輝出力的那幫混子，頭目叫范浩光，好像在家里排行老三，都喊他范三，有兩下子，而且生性兇殘，手下有幾十號人。平常他們都在銀座后街活動，后街那里也是個繁鬧的地方，酒吧、歌舞廳和夜總會也非常多，而且規模檔次分層更多，是個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有一家‘光武夜總會’，好像是范三專門看的場子，一般那里是他們的據點?！?/br>
    “好，明天晚上我就去會會范三，看他到底是個啥狠角兒?！比f抗道，“不過徐老板，凡事都沒有絕對，如果我一不小心失了手被范三給拿下，你就當我沒來過?！?/br>
    “這話說得我頭皮發涼?！毙炜锢?，“萬兄弟，要不你給我留個地址，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到時我回去也好盡一份朋友之義?！?/br>
    “放心，我死不了?！比f抗笑道，“頂多做范三的俘虜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這道理我記得賊牢！”

    “那就好?！毙炜锢π?，掏出一沓錢來，放到萬抗面前，“身上只有這么點現金了?！?/br>
    萬抗拿過錢，掂了掂，“十幾萬啊?！?/br>
    “日不死元，不值錢?！毙炜锢?，“折合成人民幣，也就一萬塊而已。這錢明晚你先用著，后街那里可是個毀錢的地方?！?/br>
    銀座后街，在光怪陸離的夜色中顯得詭異而浮躁，在萬抗看來，到處都彌散著**氣息。也許就在一個稍微陰暗些的拐角，就有一對狗茍搓事的男女。萬抗還真想碰到那事，二話不說把男的打成豬頭，然后讓女的脫光跪下來爬著走，學狗的樣子，末了還得罵他們一通，日本人，日的是本人，沒有權利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