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掃興，烤鴨還沒上來，王猛卻上來了。人不多，五六個，朝面前一站，萬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因為耳釘男阮放在里面。站在最前面的不用說就是王猛了，苗楠說過王猛是個虎頭虎腦的家伙，還真是，乍一看是個很和善的人，換個角度就是很可愛。不過在萬抗看來，這不是什么虎頭虎腦，想了半天才想出個好詞，呆頭呆腦。

    “你叫萬抗？”王猛很不屑。

    “是?！比f抗翻了翻眼皮，“啥事？”

    “啥事？！”王猛哼哧一聲，歪頭看看同來的幾個人，自大地搖搖頭，看著萬抗說道：“出來趟吧，別亂了人家的場子?！?/br>
    “那我看還是等等?！比f抗紋絲不動，“烤鴨剛點，還沒上來呢，就這么出去，呆會上來也撈不到大吃一頓，可惜！”

    這話萬抗說得很實在，可在王猛聽來卻不是那么回事，這是對他的蔑視，也就是說在萬抗眼里，他還沒有只烤鴨重要?！熬退麐屢恢怀艨绝?，瞧你這德性！”王猛忍不住提高了語調，“還有沒有出息！”

    “喲?！比f抗一挺脖子，“你說你這人也太不講究了，如果我告訴這里的老板說你宣揚這里的考驗是臭的，看你還能不能站在這里。不過呢，我不是那種人，你放心，擺不上臺面的手法我還不用，說吧，你到底要干啥？隨隨便便要我我出不行，不給個正當理由，那我只好說對不起了，烤鴨香著呢?！?/br>
    王猛牙根咬得很帶勁，從腮部肌rou收縮的形狀看，怒氣不小。

    這番口舌沒有遮掩，食客們聽得清楚，也看在眼里，都眼巴巴地看著萬抗和王猛他們纏嘴，當然，有些人更希望他們的矛盾沖突再激化一點點。

    萬抗可不愿意出這種洋相，萬一動起手來，到嘴的烤鴨肯定是飛了，大庭廣眾之下，很難為情。

    “好好，我陪你出去?！比f抗站起身來，很不耐煩地掃掃手，“不過先說好了，別耽誤我吃烤鴨?！?/br>
    還是烤鴨！王猛覺得頭頂要冒煙。

    【071】 南湖公園

    門外不遠，萬抗靠墻拐角站定，這樣的位置利于防守，他擔心王猛他們一哄而上把他纏倒。不過擔心是多余的，王猛也夠意思，說單挑，別人都看景。

    “幾局？”萬抗道，“別沒完沒了?！?/br>
    “勝負分出，不講幾局?！蓖趺驼f話很沖。

    “亡命徒?！比f抗一歪頭，“這樣的仗沒法打，我也不感興趣。說白了就是你想把我打趴下，帶著這種既定想法來過招，你覺得有意思嘛?！?/br>
    “本來就是，不分勝負的過招有什么意義？”王猛道，“再說，今天咱們動手，不僅僅是過招?！?/br>
    “就是，這才說到主題?！比f抗呵呵一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事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事實上根本就沒啥事?！?/br>
    王猛當然不會聽萬抗所說，都幫忙找到北京青年政治學院旁聽了，那關系能一般？“別廢話了，既然出來就干脆點?！蓖趺桶静蛔×?。

    “行嘛，就該干脆點，爺們！”萬抗稍稍移動了腳步，身形攻防兼備。

    “這地兒不行，不夠寬敞人也多，打不痛快?！蓖趺蜆O力壓住躥過去的沖動，他擔心這里人多眼雜，萬一哪個熱心人報警就不痛快了，雖然他不怕進派出所，前腳進后腳出，無非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行行行，你說吧，哪兒？”萬抗很不耐煩的樣子，“麻利的，屁大點事這么拖沓?！?/br>
    王猛繼續咬得牙根咯咯直響，“南湖公園?！?/br>
    “我cao！”萬抗又氣又笑，歪頭看著王猛道：“你有病啊，不就是打個架嘛，跑那么遠！”

    南湖公園距離這兒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不過倒真是個開戰的地方，空地多。王猛對萬抗的態度簡直忍無可忍，“孫子，別給臉不要，爺今天不把你打趴下算你有種！”

    “你重孫！”萬抗可不想挨罵吃虧，不管是習慣性口語還是啥，反正得賺回來，“你要是不把我打趴下，你就是我重孫，我是你太太！”

    “你！”王猛一個氣堵，“打你丫挺的！”

    “我！”萬抗指指自己又指指王猛，“打你個小舅子！”

    王猛是出離憤怒了，一句話也不說，死死地盯著萬抗，“最后問一遍，去不去單挑，不去也可以，就這兒速戰速決，別怪我不講規矩?！?/br>
    這個話對萬抗來說是威脅，王猛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不南湖公園，就群起而上，一頓狂毆解決問題。萬抗心里沒數，要是換個大場地當然不害怕，可目前所在的巷子還真不行，墻拐角這一塊兩個人撲騰還行，人一多肯定亂套。

    亂戰不顯技藝。

    萬抗點點頭，“行，就去南湖公園，不過我可有話要說，鴻運樓里的烤鴨可以不吃，但我已經點了，賬得付，你們誰去？”

    王猛再次氣得直吸冷氣，對阮放彈彈手，“趕緊去把賬結了?！?/br>
    一行人走了，直奔南湖公園。

    找了個好地方，臨湖水，有坡有平地，還有一人高的綠化物圍擋，就是個天然角斗場。

    沒有開場白，王猛已經壓抑得不能再壓抑，稍微站定后就暴跳而起，劈手一拳，“爺不打你孫子滿地找牙，今個我就改姓！”

    “我cao，你個重孫子！”萬抗斜里閃開，“你媽比無恥，看你還挺仗義，原來他媽的是個小比人！”

    幾番口舌，王猛知道自己論戰不是萬抗對手，干脆不吭聲，就是動手，招招兇猛恨不得一下就能把萬抗給捶扁。

    王猛的拳力很大，萬抗側面擋了幾招后手臂就有感覺，如果要正面硬抗，保不準誰會骨折，起碼得有一個。

    一陣躲閃后，萬抗的敏捷占了上風，躲閃起來顯得游刃有余，這樣就可以從容出招制敵。但王猛的反應速度也不慢，而且憑蠻力總能硬生生地把萬抗的進攻化解掉。

    王猛也感覺到了事情的態勢，完全不是自己想象，本來他認為幾招便可將萬抗拿下，暴打一頓后便可意氣風發地離去，再到苗楠面前示斯文?？蓻]想到還真如阮放所說，這萬抗的確是非同小可，拿不住。王猛后悔大意，弄得下臺都困難，不說搞不定萬抗，反過來再被萬抗給搞定那還有什么顏面在小弟面前擺譜。

    萬抗這會也一直在想該怎么辦，放倒王猛一時痛快，但也不見得是好事。萬一他不善罷甘休，成日糾集人馬去找事可就麻煩了，到時在學校弄得一團糟，還旁聽個屁。還是適當找個機會，弄個平手算了，萬抗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不過在王猛看來，那不是最好的選擇，打個平手，對強勢主動的一方來說，其實也就是失敗。王猛擺出了必勝的架勢，張開雙臂撲向萬抗。王猛的速度不是很快，目的很明顯，就是把萬抗給逮住來個貼身戰，這顯然是他的強項。萬抗知道其中的厲害，哪能給王猛撲住，便左右閃躲。

    畫面很不嚴肅，就像兒童游戲老鷹捉小雞。王猛張開膀子舞動撲擊，萬抗跳來跳去躲避。

    “孫子你別躲??！”王猛氣急敗壞。

    “重孫子你跟個黑匣子似的，像不像個人吶！”萬抗很想給王猛狠狠一擊，只有這樣才能制伏，可那樣一來怕事情會鬧大，搞不好把王猛弄個小傷，自己就脫不了干系，人家是有背景的人，隨便托個關系就夠他吃不了兜著走。

    跳騰中，萬抗看到湖水，腦瓜子一個閃靈，有了法子，和王猛一同入水便可解決問題！

    萬抗判斷，王猛水性肯定不好，即便是好，也好不過他，所以只要落進水里，他就可以比較柔和地制住王猛，這樣傷不了人，頂多讓王猛喝幾口湖水。

    萬抗故意朝坡地上躲，王猛緊緊跟進。折騰出了幾十米，在距離湖水幾米遠的地方，萬抗找到了個好地勢，一個很好的坡度，而且周圍灌木叢和綠化物多。在萬抗跳起時，甚至能看到里面三三兩兩坐臥的戀人，他們不受驚動，因為萬抗和王猛的交手并沒有多大動靜，王猛帶來的人也沒有起哄架秧子。

    瞅了個機會，萬抗故意撂出一只手讓王猛抓住。王猛大喜，使勁一拽。萬抗的爆發力此時派上了用場，腳下一定，和王猛一個正面角力。

    王猛被反拽過去，萬抗借勢攢身再頂起，和王猛兩人一同翻滾過矮杉。矮杉那邊是三四米湖坡，萬抗很有把握，翻過去后就能和王猛砸進水中。

    不過事情稍稍有點意外，萬抗和王猛翻過矮杉后，立刻聽到一聲驚叫。

    一個水彩寫生的女孩。

    【072】 老歌印象

    女孩的驚叫是因為畫板被撞翻，而且隨著萬抗和王猛的疾速扭打推進，一同落進湖水。

    萬抗和王猛不可能顧及到那一張畫板，雖然入水之后沒有半點糾纏，但各自還要鳧水穩住陣腳，不說尋找主動攻勢，但起碼也要占個有利的防守身勢。

    其實此處湖水并不深，齊胸。

    萬抗和王猛撲騰了幾下，腳底觸泥，兩人站定。正如萬抗所料，王猛站穩后沒有貿然再進攻，而且從王猛的表情來看，他的水性并不好。

    “我的畫板！”如夢初醒的寫生女孩張大嘴巴，指著漂浮在水面的木板。

    女孩聲音還未落盡，又響起一聲暴喝，“干什么，你們兩個快上來！”原來公園工作人員碰巧路過，指著萬抗和王猛大吼，“毛病是不是！”

    沒有辯解，萬抗和王猛連手帶腳爬上來，有些狼狽。王猛還好點，阮放他們還過來幫幫手。

    “年紀輕輕不學好，再搗亂就讓警察來看看！”工作人員丟下一句就走了，他也不敢多說什么，對現在的年輕人得有防備，弄不好多說一句還給自己惹麻煩。

    站在岸上，萬抗和王猛相互看了看，沒有動手的意思。本來到這邊就是要找個僻靜的地，現在動靜大了，有人圍著看，不撤就有悖初衷。

    “事兒還沒完，今個算你運氣！”王猛怒視萬抗一下，扭頭招手，帶著阮放他們離開。

    渾身上下濕漉漉，　萬抗垂頭嘆氣倒霉透頂。嘆完一口氣，萬抗這才仔細看了下女孩，驚得嘴巴成豎橢圓。女孩很面熟，一下就回想起來，是那天在鳥巢要他幫忙送東西到場中的女孩！

    “是你？！”萬抗抬手停在半空，“沒，沒想到啊?！?/br>
    女孩半怒半笑，兩手抱著膀子，“是我怎么了，讓你送個東西的代價也太大了吧，我那畫前后也花了不少時間，這給你一下就斷送殆盡?！?/br>
    “喲，這這還真不好意思?！比f抗邊說邊擰著衣服，看著女孩傻呵呵地笑。女孩也無可奈何，又看著落湯雞一樣的萬抗，“唉，不好意思又能怎樣，只能算是我倒霉了?！?/br>
    說話間，萬抗已經拿著個小棍子，把漂在水面上的畫板給撥弄了過來，提到岸上抖了幾下，豎到綠化樹上瀝干。

    “算了，一塊板子?！迸⒀劬υ谌f抗身上掃來掃去，看得萬抗很不自在。女孩一笑，說道：“這個天氣可不比前些日子，冷不冷？”

    “找個地方擰擰就行?！比f抗看看周圍，跳進灌木叢把衣服脫了，擰了一邊再穿上，好多了。

    女孩看著萬抗跳進灌木叢，眼光很欣賞，剛才她看萬抗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以美學的眼光來看一件藝術平。首先是萬抗的身材比例，絕對勻稱，上下身分配絕對符合黃金分割線尺度，從專業角度上講，這種身材的女人無論做什么動作都是姿態優美的，男人則是所謂的風度翩翩。

    女孩第二著眼點是萬抗的五官，以她的審美觀點，絕對不是單看眼睛鼻子好不好看，她所觀察的還是一個比例問題。一張臉，從發際到眉毛，再從眉毛到鼻尖，再從鼻尖到下巴，這三段距離應該是一樣的。還有，以兩眼直視前方狀態為準，左耳到左眼球，左眼球到右眼球，右眼球到右耳，這三段長度也應一樣。

    這個審美標準不是瞎蒙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纯粗車娜?，有些人那鼻子、眼睛和嘴巴，單看也都有型、好看，可湊在一張臉上，怎么看都不舒服。而有些人五官單看雖然不怎么樣，但整合到一起效果就是不一樣，最起碼是看著順眼，如果五官再稍微那么正規點，肯定是上乘容貌，喊個美女、帥哥，那絕對不是一個稱呼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的描述。

    “嗨，實在不好意思?！比f抗身上的衣服擰干，氣爽多了，跳出灌木叢對女孩熱情地打著招呼，“不如這樣，我請你吃飯，算是賠個不是？”

    “噢，吃飯？”女孩轉了轉眼睛，嘟著小嘴笑道，“好啊，吃什么？”

    “烤鴨！”萬抗還沒忘記鴻運樓到嘴又飛掉的烤鴨，“到鴻運樓去吃烤鴨，咋樣？”

    “烤鴨啊?！迸⒚媛峨y色，“能不能歡歡，烤鴨油大，再說我也吃膩了?！?/br>
    “哦，這么個情況?！比f抗點點頭，心中很是失落，不過女孩面前得有風度，雖然熱騰騰香噴噴的烤鴨極具誘惑，但女孩秀色，嗯，也是可餐的，而且機會相對比也不一樣，烤鴨隨時可以補上，可約陌生的美女一起進餐，有一定偶然性，能抓住就絕對不放過?！澳沁@樣，你選地方?！比f抗不忘兜里那幾張還潮著的人民幣，“小吃最好，風味獨特花銷還不高?！?/br>
    萬抗這么強調不是沒有原因，沒吃過豬rou但總見過豬跑，看這女孩身上的衣服，絕對是一等一的貨色，如果不是借自己身體之力博取，那家境絕對是夠硬朗。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消費低不了，弄不好去個地方，他兜里的錢還不夠點一道菜。

    “喝杯咖啡吧?！迸⑿π?。

    “好！”萬抗點點頭，“女人和咖啡，優雅?！?/br>
    “那女孩呢？”

    “女孩啊?！比f抗一摸后腦勺，“靜美?！?/br>
    “瞧你這張嘴?！迸⑿π?，“哄了多少女朋友？”

    “哪兒的事?！比f抗看看女孩一咧嘴，“咱不哄人，也不談女朋友，要談就直接做老婆?！?/br>
    “誰信?！迸⒁煌犷^，“一聽你這油嘴子，就是專門騙女孩的。哦，到現在還沒忘記問你名字呢?！?/br>
    “萬抗?！比f抗脫口而出，“萬般險錯，皆能抗過?！?/br>
    “我叫錢佳嘉，中央美院念大二?！迸⑿Φ?，“你在哪兒？”

    在哪兒？萬抗就怕被問這個問題，沒底氣吶。不過也無所謂，一樣話語兩樣理解，“哦，我在北京青年政治學院，今年剛來?！?/br>
    “呵，剛來就這么不老實，一看就不是守規矩得學生?！卞X佳嘉笑了笑，“剛才怎么回事？”

    “誰知道，毛??！”萬抗道，“不知道啥時惹了這幫重孫，非要跟我比劃，還專門選到這南湖公園，都吃飽了撐的?！?/br>
    “別抱怨了?！卞X佳嘉道，“遇事要想開些，抱怨只會是越來越跟自己過不去，這樣吧，今天的咖啡，我請你?！?/br>
    “那咋行?！比f抗要搖頭，“把你的畫和畫板給糟蹋了，該我請你陪個不是?！?/br>
    “留到下次吧?！卞X佳嘉笑道，“這次我請你，算是上次在鳥巢讓你跑了趟腿?！?/br>
    萬抗一聽立馬表現出難為情的樣子，“欸喲，那算啥啊，你這么說都讓我不好意思，那么小的一件事你還放心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