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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在心里發出一聲嘆息。很多時候,他真的懷疑肖有讀心的能力。 “關于這件事,我需要和羅勒談談?!庇冉鹑巫约罕恍е?,緊皺著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松開過。 這是因為他心中的不安并非單單源自對其他船員的虧欠。對于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他都抱有著強烈的,難以左右的感覺。 在上一次的任務里,肖展現出來的能力,已經讓他覺得肖不僅僅是一個四級的遺產。他不知道要借助怎樣的外力,才能探明肖最根本的能力。而面對這樣的肖,放對方在船上是否又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在肖對自己的身份似乎一無所知的現在,他必須承擔起為兩個人的未來做出正確選擇的責任。 他可以看到肖隱瞞著身份,和自己留在自己船上的可能性。但是他更加相信,肖的身份會是一條導/火/索,最終將他們拖向一條滿是變數的道路。 那個時候,他應該如何自處?而他們的選擇,又會對他們身邊的人帶來如何的影響? 畢竟根據他過往的經歷,只要是有不好的可能性,無論概率有多低,它必定會應驗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尤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將幾乎又要閃回的記憶驅逐出去。 ——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保護好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肖說的沒錯。他的確不能再見到人死了。 …… 羅勒的房間里,密密麻麻的綠植肆意生長在白色的日光燈下。老人拿著一把精致的銀色剪刀,在仔細地侍弄著這些花草。 “這回的任務,多虧了你和你的朋友在?!绷_勒并不看身后的尤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尤金看著他動作和緩卻毫不遲疑地修剪掉多余地枝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你想讓他留下來?” “是?!庇冉鸫寡劭粗约旱哪_下。 “我們的確缺乏新生的戰力,但他是個變數?!绷_勒思考了一下,剪刀的動作卻并未停下,一截繁盛的旁枝隨之落往了地下?!皩τ谶@件事,我并沒有什么好的預感?!?/br> 這樣的回答出乎了尤金的預料。當身為“靈媒”的羅勒提到預感,這已然是委婉的拒絕。然而如果肖不能留下來,他又該怎么辦? 尤金張了張嘴,想要盡快找出能夠說服羅勒的句子。然而老人絲毫不給與他機會,直截了當地改換了話題:“就讓我思考一下吧。而且,我更想談談其他的事情?!?/br> 尤金只能接受對方的安排,點了點頭。 “這回的任務雖然沒有損失慘重,但是也只是湊巧而已。經過回傳過來的信息,我們大概確定了這次買家的真實身份,是個老熟人?!绷_勒終于回過頭看向了尤金,笑了一下:“還記得‘冥王號’嗎?” “哈德斯?”尤金皺了皺眉:“但他的船不是幾年前就解散了嗎?” ——哈德斯是曾經和高戈齊名的兩大星盜之一,出身于撒格朗,以鐵腕手段著稱。因為爭奪資源和劫掠的路徑,他與高戈的爭鋒曾經持續了數十年之久。在兩人的鼎盛時期,聯盟和撒格朗的軍方都拿他們的武裝和勢力鏈條束手無策,只能靠他們互相牽制對方。然而在高戈因為年邁而被哈德斯緩慢蠶食地盤的十年前,對方的艦船忽然從內部解散,在眾人的訝異中,就此銷聲匿跡。 “對。但是當時你不在,估計也不清楚,我們算是在無意間促成了這件事的發生?!?/br> 羅勒簡單地講述了十年前的糾葛。 在裂流號上的有生力量逐漸出現斷層的當時,高戈實際上并無意和哈德斯產生正面沖突,采取了韜光養晦的計劃。實力正盛的哈德斯則全然相反,雖然身為星盜,他麾下的一群人卻逐漸打起了占山為王,接管某些邊境礦星所有權的念頭。 這群人以哈德斯的長子為首,通過無差別屠戮合法礦主和礦工的方式,強占了數顆聯盟邊境的礦星。這樣不理智的行徑為冥王號吸引了聯盟軍方的注意力,然而面對哈德斯強力的星盜式武裝壓制,軍方和冥王號陷入了僵持——被季耶夫把持的聯盟軍方不愿意為短暫回護邊境平民而出動中心戰力,卻也不想在民間輿論中占有劣勢。 因此高戈第一次接到了軍方正式的請求,要求裂流號出動支援對抗冥王號。高戈自然不會同意軍方把自己當槍使的舉動,但也不愿讓自己轉而成為軍方的目標。因此當時高戈所承諾的,是藉由裂流號的資源與冥王號進行交涉,私下轉移和保護平民,而軍方自己負責正面戰場上的戰斗。 然而沒有人想到,就在邁爾斯和對方進行交涉的同時,季耶夫手下的人當著所有人的面炸毀了談判所在的星艦,哈德斯的長子當場死亡,而邁爾斯僥幸逃過一劫。在那之后,冥王號在正面戰場也直接受創于軍方的戰力。本應帶著主艦撤離的哈德斯卻沒有做出正確的判斷,選擇和軍方殊死一戰,最終被打得四散潰逃。在那之后,大部分船員認為哈德斯囿于私情而罔顧船員的性命,憤而追隨他們當時年輕的軍需官離開。冥王號殘留的勢力因此四散分裂,身為一代傳奇的哈德斯的身影也最終寂然消失。 “誰能想到這個人最終選擇和黑礦主勾結,成了他們的走狗呢?!绷_勒毫無笑意地笑了一下:“這些年他存下來的所有老本和資源像是都賭在了昨天,為的就是重創裂流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