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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他們要開始放這種東西!惡心惡心,快點關掉……” 剛一踏回明亮的室內,瑪麗尖細高調的聲音便傳進了耳中。尤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發現原本放著音樂節目的電視不知何時進入了新聞檔;因為現下的畫面過于血腥,瑪麗下意識地開始了抱怨。 在瞥了一眼投影之后,尤金迅速地抬起手,制止了瑪麗關閉電視的動作。 “在聯盟和撒格朗聯合的邊境,連續數周都爆發了小幅度的非武裝沖突……沖突中死亡的民眾的數量仍待確定,目前發現的尸體已經達到了十一具……” 尤金皺著眉頭,微微瞇起眼睛,一步步走近了,盯著鏡頭里的畫面。 那畫面應該是礦星上的工人用自己的設備在匆忙中攝下的,晃動得很厲害。被馬賽克模糊了面貌的死尸分散地躺在裸/露的砂土地上,極度嶙峋的下肢和手臂被扭成了怪異的角度。 鏡頭在此時來了一個猛烈的抖動,讓尤金敏銳地捕捉到了沒有被馬賽克及時覆蓋到的十幾幀影像。 在那個瞬間,瑪麗的眼中的尤金忽然僵住了,臉上的血色也在迅速地褪了干凈。這讓瑪麗連忙切掉了投影的畫面,抬起手在尤金的眼前晃了晃。 尤金這才回過神來,看上去卻像是虛脫了一般,被抽掉了所有的生氣。 “寶貝你沒事吧?”瑪麗一臉擔憂,想要去扶尤金,卻被后者揮手制止了。 “麻煩你幫我招待一下剩下的客人,我忽然有點不舒服?!?/br> 尤金這么說著,略帶踉蹌地走向了沒有開燈的臥室。 …… ——干尸一般的身體,瞬間僵化了的動作。睜開的眼睛里沒有虹膜,只有一片的紅色。 對于這樣的死狀,尤金記得很清楚。因為在七年前的那次任務里,他也見到過同樣的景象。 在那個研究所里,白色墻壁被濺射出來的血跡鋪滿了,走廊和房間里堆滿了如是的尸體。這樣的場景對于常人來說或許會像是地獄,但并不是會讓尤金留下陰影的東西。 讓他留下陰影的,是那個任務本身。 ……明明是順利進行著的回收任務,卻在收尾的時候迎來了一場毫無預警的爆炸。爆炸的火光點燃了研究所內的易燃物,燒掉了那份他們已經回收好了的“遺產”樣品,和十九條守門人的命。 那其中,也包含了6號的性命。 七年后的今天,尤金坐在一室的黑暗里,努力地讓自己不去回想更多關于那次意外的回憶。他的雙手在快速而小幅地重復著幾個奇怪的動作,看上去或許會讓人想起手語。 ——收攏在一起,放進盒子,蓋上蓋子。 ——對,就是這個順序。 ——如果你感覺到了崩潰的前兆,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試著緩解。 遵照著醫生當年對他的囑咐,尤金機械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直到那種極其糟糕的感覺離開了他的身體。他脫力一般地靠上了身后的墻,讓恢復了的理智慢慢理解剛剛看到的畫面。 他一定是看錯了。當年那個燒失了的樣本,不可能在時隔多年之后,忽然又出現了如此遙遠的邊境之外。 他必須是看錯了。 ……肖追隨著尤金的腳步來到了臥室門前,發現尤金將門上了鎖。 這是尤金第一次主動地把他排除在外。 …… 兩天后。 角斗64進32一對一小組賽即將開始。 約書亞今天帶了公職,作為安保隊長來到了角斗場。親衛隊厚重而華美的黑色制服沉沉地套在他身上,在烈日下顯得格外不合時宜。上午九十點還遠沒有到天氣最熱的時候,細小的汗珠卻已經從他的額上滲了出來,和軍帽接觸的皮膚被汗水蝕得生疼。 在他身后,碩大的角斗場已經在悄然間改換了樣子。原本供萬人混戰的戰場向中心收縮了,然后被不等分的分割成了五分——左右各二的小賽場,以及中間面積四倍于小賽場的主賽場。賽場上的邊緣設置了特別的單向障壁,場外的觀眾可以看見也聽見參賽者,戰斗中的人卻只能站在灰色的盒子里,聽著自己和對手的呼吸。 五個賽場上的人會同時開始比賽,此后隨著每個賽場上決出勝者,名單上的下一對對手便即時接上,繼續比賽。 而尤金和薇諾娜的比賽,會第一個在主賽場舉行。 如果能夠選擇,約書亞非常想要再請一次請假。這一回不是為了觀戰,而是為了能遠遠地離開這里。 他根本不想看到場上這兩個人的比試。 手下的士官知道他和尤金相熟,好心地提出讓他去往最角落的那個賽場巡視。他掙扎了很久,最后咬了咬牙,還是站到了主賽場的場邊。 他不希望尤金輸,也不希望薇諾娜死。然而場上如果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他心中的那桿天平早就向其中一人偏斜了過去。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約書亞忍不住地唾棄起了自己。 快些開始,也快些結束吧。 他握緊了拳再松開,表情繃緊了,等待著尤金上場的那一刻。 第十章 “要上場的明明是我,你怎么比我還緊張?!?/br> 休息室里,尤金一邊把左右手上的護手繃帶纏緊了,一邊抬眼看了看他身邊的肖。 肖站在一旁,太多的話堆積在胸口說不出來,出口的只有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