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 醫館里,沈正澤依舊趴在枕頭里。 昨夜,他好不容易痛昏過去,結果白天又被吵醒,多虧他已經開始適應這疼痛,不然真的要沖吵醒他的那些弟子們發脾氣了。 沈正澤在這床上待久了,身上那一股淡雅的幽蘭清芬,都沾染在床褥、棉枕上了。昨天他醒來后,謝靈均便替他悉數更換過一套,床單、棉被等又都清清爽爽了。 沈正澤忍了好久,最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雖然他喜好與謝靈均相似,都愛穿白衣,但也有細微的差別。 他的衣衿一向是青色的,就連中衣也不例外;而倘若有高領,那衣襟和衣領都是銀白的。謝靈均雖然愛穿白衣,但白衣之上,會有細密的白紋,乍一看沒有什么,仔細一瞧,衣服上盡是門道。 可如今,沈正澤身上穿的這件中衣,沒有領子,衣衿也是純白的,儼然換了一身。 沈正澤忍無可忍,在昨夜,趁著謝靈均更換床單,問:“謝師兄,你幫我換過衣物了嗎?” 謝靈均不說話,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沈正澤心尖好一陣酥麻,又接著問:“你多久一換?” “隨緣?!敝x靈均懶得去回想,約莫是一周,約莫是三四天?其實不換也沒有關系,都辟谷了,絕不會臟,但謝靈均依舊忍不住。 而現在,沈正澤就穿著謝靈均的中衣,躺在被窩里,聽著外面的人嘰嘰喳喳。 其實到了后來,沈正澤傷勢穩定下來后,就被謝靈均抱到醫館的后房里了。雖瞧不見別人,但他境界超出外面的弟子,不知道多少,別人的胡說也一并聽了去。 聽到嘲笑他,受個輕傷,就要占用這許多的靈藥資源,他倒還不怎么生氣,笑笑也就過去了。 但聽到說他同謝靈均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此類荒誕不經的話語,他就直覺一腔熱血都往頭上涌來。他把這種感覺,歸咎于氣憤——氣憤別人污蔑他與師兄之間的單純關系。 熱血沖頭,他就想到師兄替他換衣服這件事上去了。 師兄是怎么替他換的呢? 換之前,定然要先將原先的衣物給脫下來。 一想到謝靈均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個遍,他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這時,他還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個直男,自然不會往男男啊、耽美啊這種地方想。 什么叫直男?就是兩個人在滄海的秘境中,赤條條地相擁一個月,那也是純純的師兄弟情!是療傷!是心無雜念! 現在只是換了一身衣服,比起之前來,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可一千多年前那次,和眼下情況又有些不同。這一千年間,謝靈均指點他劍法,帶著他參悟“萬宗歸元”,他對謝靈均有了…… 有了什么? 沈正澤睜大雙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笑了起來——當然是有了感恩的心。他現在已經不想去搶大師兄的氣運,而是認認真真與謝靈均相處的。 不錯,他現在已經是萬象境初期了,和謝靈均一個境界,只要努力修煉,很快就能趕上對方。他要用自己的劍,去打敗謝靈均,讓對方承認他。 沈正澤挪了一下頭,偷偷瞥了一眼謝靈均,只見對方端坐在地,打坐入定,不為凡塵所擾。 看到謝靈均這樣,沈正澤就感到泄氣。他好像總是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影響,而大師兄卻心無旁騖,永遠這般鎮定自若,將凡塵紛擾視若無物。 他什么時候也能夠到達這種境界呢? 沈正澤暗自嘆了一口氣,十分羨慕謝靈均,又為對方強大的人格所傾倒。 沈正澤想要排除紛擾,可卻還是忍不住去聽外面的人說話。他明明知道這樣有礙心境,可心中還是有一種隱秘的沖動,不斷牽引著他這么做。 一個弟子以為自己站得夠遠,沈正澤肯定聽不到,于是說:“我們都是從旭日大比,一步一步走上去的??陕犝f沈正澤走在路上,就直接被閣主看到,收為徒弟的。估計也就只有這樣的天資,才能讓謝護法高看吧?!?/br> 沈正澤心中一陣暗喜。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天資被人承認,因此感到欣喜;還是因為“讓謝護法高看”這一句,而感到快活。 又有一個弟子問:“你覺得,謝護法對沈正澤的關心,會否顯得有些……有些熱切?沈正澤三個月沒醒,謝護法就在床前呆了三個月。他還特意去李長老那里,要了被褥之類的。你們什么時候看到,謝長老去要這些東西?還不是為了沈正澤?!?/br> 沈正澤吃力地動了動手,抱住薄薄的一層棉被,湊到鼻尖,輕輕地嗅了一下。 這棉被還是昨夜剛換好的,只沾染了一點點的幽蘭芬芳,幾近于無。 沈正澤若無其事地放在手中的被子,納悶道:我剛才的舉動也太詭異了吧,身上的中衣的確是謝師兄穿過無疑,但被子肯定是李別長老那里領來的,怎么可能有大師兄的味道。 沈正澤會知道中衣是謝靈均穿過的,就是他之前聞過,衣服上散發著若有似無的、冷冷的梔子香氣。 至此,沈正澤不自覺咬住下唇,情不自禁地想:這是大師兄穿過的衣物,大師兄的肌膚同這件衣服相貼,而現在,這衣服到我身上了。 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再配合著外面的說話聲,沈正澤的耳尖略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