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吳覺得自己完全聽不懂，他強迫自己冷靜，幫他們蓋房的公司都合作好多年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們現金流一向很好，咱們也沒有欠他們款子，怎么會破產？”

    “他們把公司套走了，空殼這邊破產的?！表椖拷浝碚f。

    “怎么可能！”老吳一下站了起來，因為站的太急，一陣天旋地轉，又坐倒進椅子里，“讓我緩緩?！?/br>
    “老板?！绷硪晃唤浝頉_進來，后面跟著攔不住他的秘書，“吳總，公司出大事了！你快看郵件，好多家和咱們合作的，都發郵件說，以后不和咱們合作了?！?/br>
    “這邊承建才撤走?！表椖拷浝砑敝鴨柕?，“還有哪些？”

    “給咱們提供建材的，幫咱們售樓的營銷公司，甚至替咱們公司提供保潔服務的?！?/br>
    “什么？”項目經理徹底呆住了。

    外面好幾位經理都涌了進來，“吳總，糟了糟了！之前賣出去的城中村的那些人，全部都鬧著回來讓退房，咱們和中建興業的二期和三期，銀行那邊說不放款了?！?/br>
    吳總撐著要站起來，頭上一陣天旋地轉，他攤在椅子上暈了過去。

    這是做生意的老板們最怕的場面，想都不敢想的噩夢，吳總沒想到有一天會輪上自己。他緩過來第一口氣，就喊，“別散播恐慌情緒。開會，先開會！”

    大家迅速沖到會議室，老吳帶著一身藥油的味道，最后一個沖進去。

    “到底怎么回事？一個一個說?！?/br>
    “不用一個一個?！币晃唤浝碚f，“就是那個叫夏婷的，告訴大家都不許和你合作?！?/br>
    “放屁！”老吳震怒，“她又不是蔣韶南，她哪里有這么大的能量?！?/br>
    “她是做咨詢的！”那位經理非常生氣，“本市好多企業都找過她的公司做咨詢，現在外頭都在傳，是老板你妒忌夏婷的才華，她替我們賣空了一整個樓盤，你還叫人去s市開車撞她的車，想給她毀容！別人不是怕她，是看不起咱們公司，不屑和咱們合作了?！?/br>
    “胡說！”老吳拍案而起，剛剛暈過差點又暈一次，“我立馬找律師告她，告她誹謗！”

    “那老板你快點！說不定真的可以救公司！”一位經理說。

    老吳硬著頭皮喊，“給我叫賈律師過來?！?/br>
    公司暫時穩住了，律師來了，他裝模作樣吩咐了幾句，立刻讓親信去打聽，從圣誕節蔣韶南給了夏婷保鏢開始，他們就再也不敢動夏婷。

    沒想到忍氣吞聲到了今天，夏婷竟然還來翻舊賬。

    他偷偷把項目經理叫來，對項目經理說，“趕緊再找承建商，一定要找到，這個工程不能停，絕對不能爛尾！敢爛尾咱們資金鏈就吃緊了?！?/br>
    “吳總?！表椖拷浝碚f，“哪里能找到人？你看看這個形勢，是好幾家和咱們合作的，寧愿賠了違約金也要躲瘟疫。要不然他們就是把錢套走，然后空殼破產。我們現在根本不是面臨一個工程的問題?！?/br>
    吳總拍著桌子狂喊道，“她就是一個小破丫頭，你們不要被她唬住了?！?/br>
    項目經理被他唬住了，說，“那好吧，我再去找?？墒菂强?，你要先和銀行去談，我們和中建的項目，之前他們要退出，是我們硬拉著包了后續資金，那時候想著可以借蔣韶南新公司的東風，允許他們把項目低價賣給現在的公司，其實我們已經擔了風險，如果資金鏈再斷。全都是咱們公司的損失?！?/br>
    “你不要自己嚇自己！”老吳抓起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去找人！”

    等項目經理出去，他忍著爆血管的感覺，給銀行經理打電話。

    電話卻沒有人接。

    *****

    另一邊，古香古色的包間里。

    夏婷看著酒杯被一點點斟滿，她的女秘書端著酒杯，款款對著對面的男人說，“金總監，謝謝您空出時間給我們夏總。我先干為敬?！?/br>
    她一揚脖子，一口氣干了一杯白酒，又爽快，姿勢還漂亮，英姿颯爽還不缺嫵媚。

    金總監笑呵呵地就把酒喝了。

    夏婷心里很高興，這個女秘書竟然比男秘書還好用。

    國外沒有酒桌文化，她以前的團隊里，男女各個都是大爺，就像外企員工一樣，節假日加班都不愿意。

    金總監對她說，“有生之年，竟然還有讓夏總能夠記得的時候，是我的榮幸?！?/br>
    這就是她以前在合富創展分公司的時候，臨時來帶她的那位總監。

    如今她的地位和何總平起平坐，金總監見她低姿態是應該的。

    夏婷說，“我的這三個秘書怎么樣？”

    “不錯，不錯?！苯鹂偙O又和剛剛的女秘書對了一杯。

    夏婷說，“我想你給我介紹一下，之前和老吳的樓盤打對臺的，你家里的那個親戚?！?/br>
    “看來外面的那些謠傳是真的?！苯鹂偙O說，“他那邊有市政府背后的關系。我聽說他在審計局里面有人?！?/br>
    夏婷心想，老吳這個關系，看來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她說，“怎么樣？讓你介紹你家里那個親戚，我和何總說，讓他過來幫我一段時間怎么樣？”

    她端起酒杯，金總監連忙站了起來，“夏總你客氣了。能認識你這種大投資人，他當然是求之不得，誰能跟財神爺過不去?！?/br>
    夏婷和他碰了碰杯子，沒有喝，遞給了她秘書。

    秘書替她一飲而盡。

    第二天，金總監的親戚，中凱的銷售總監就過來了。

    夏婷和他吃了一頓飯，就問出了吳總的資金底牌。

    直接約到了行長吃飯。大投資人的飯局行長也是不推脫的。

    “汪行長?！彼拿貢_場就自干了三杯，這三個女秘書，一個賽一個漂亮，夏婷覺得如果她是汪行長，會糾結一下，到底和誰喝。

    所以三個人每人敬一下，汪行長菜都沒吃，已經上頭了。

    夏婷首次收獲了酒桌文化的快樂。

    她和汪行長說，“我就不喝了，等會給您做個私人定制的置業規劃，我一定要在魯班門前亮一亮手藝，讓您這種專業級的行長，鑒定一下我的水平?！?/br>
    汪行長連連搖手，“你現在都是業界傳奇了，你給別人做的置業規劃我也聽說過，那我肯定指點不上你，不過你要肯給我做一份，那我簡直求之不得。你這大幾百萬的身價，我真的承受不起這份人情呢?！?/br>
    夏婷的秘書端著酒杯站起來，“汪行長，我們夏總年紀輕，在國內時間短，以后還得靠您多提拔，我們公司準備來x市發展，以后咱們合作的機會還多?！?/br>
    她說完一仰頭又喝光了。

    汪行長沒辦法，人家那么漂亮個女孩敬酒，他也就喝了。

    夏婷覺得很后悔，早點怎么沒有想到用女秘書，簡直太好用了。

    汪行長不勝酒力，很快就喝開心了，夏婷在酒桌上就給他做了一份置業規劃，汪行長被三位美女捧到了天上，同時看到了一份計劃到自己兒子婚后生活的人生藍圖，簡直清晰的比算命的還準。

    他飄飄然，度過了人生最幸福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吳總的公司就收到了通知，之前他們貸款蓋樓，銀行貸給他們的資金，全都需要提前還款。

    這是比所有壞消息都要勁爆的天大壞消息。

    他吃了降血壓，和速效救心丸，才安排人開會。

    結果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遇上了自己的兒子吳子莘，吳子莘一臉胡渣，簡直讓他認不出。他顧不得公司就快倒閉，拉著吳子莘。

    “你這是怎么了？”

    吳子莘的眼睛里一點神采都沒，就像快死的僵尸，他說，“我聽人說了你和夏婷的事情，我不相信，我追著韶南問，他讓我回來問你。我就知道是真的，我在外面呆了幾天，我真的不想回來問你，爸，你為什么要干這么卑鄙無恥的事情！”

    吳總暴怒了，“你為什么要聽他胡說！他喜歡夏婷，他當然向著她！”

    “你不用否認了爸?！眳亲虞氛f，“我知道是真的。你為了給吳佳創造機會，你想讓他嫁給韶南。爸！韶南是我那么好的朋友，你還認識他爸，你怎么能干這種事情，為了撮合他和吳佳，竟然下手去害人?！?/br>
    吳總惱羞成怒，只覺頭跳著疼，“你不要胡亂聽信外人的。我也沒有想撮合任何人?！?/br>
    吳子莘失望地看著他，“爸，我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你讓我怎么面對他，你想過事情敗露，我怎么面對韶南嗎？”

    他抬手，把老徐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都揮舞在地上，“你還開什么公司。你和那些卑鄙的殺人犯有什么區別？夏婷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那樣害她?！?/br>
    “你為什么說夏婷？”老吳忽然緊張，“你見她了？”

    吳子莘喊道，“對，我不止見過她，還愛上她了！可我爸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人。你到底是個什么人，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老吳身子晃了幾下，硬扶著桌子沒摔倒。

    “不可能，你一直在迪拜，你怎么能見到她！”他使勁搖頭，“這世上根本沒有現世報！”

    吳子莘看著他，神態頹廢又絕望，“我在巴黎遇上她的?！阒牢易隽耸裁?？我爸害了她，我還跑到人家跟前去獻殷勤，追著她周圍去。癡心妄想著，我喜歡上一個那么有能力的女孩子，將來你得多高興。我終于看上了一個靠譜的?！?/br>
    他越說越氣，大喊了一聲，向外沖去。

    老吳被嚇傻了，剛追到門口，就遇上堵過來的幾個部門經理。

    “吳總開會吧?！?/br>
    “來不及了?！?/br>
    老吳推開他們想追出去，“我擔心子莘，讓我去?！?/br>
    手臂左右被人拉住。

    一位經理喊，“你是不是想偷偷轉移資金跑路，你不能走呀?！?/br>
    老吳一看走不成了，他如果走，大家都會以為他準備跑路。

    他定了定神，喊道，“去開會?！?/br>
    心口抽著疼，他要先穩著大家。

    走到會議室，所有的經理已經在了。

    老吳忽然覺得有點腿軟，他太清楚一家公司要成功有多難，可是如果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就是99個窟窿一個蓋，根本已經回天乏力。

    他要安撫他們，然后卷鋪蓋走人，他一定可以卷土重來，先穩住這些人，然后盤一下公司能弄走多少錢，等會都弄走，一分錢不剩。

    他說，“大家先不要慌，我們和銀行的關系一向不錯，我會去談。而且咱們是后面有關系的人，不會這么容易垮的。一切都很好，外面所有的事情都是謠言，大家不要相信?！?/br>
    “那老板你是不是真的讓人去害夏婷了？”一位經理說，“今天最新消息，說你安排的那三個人還是通緝犯?！?/br>
    會議室一下更亂了。

    幾位經理忽然使了個眼色，站起來從西裝里掏出信封，“吳總，這是我們的辭職信。咱們公司這樣的場面，我們勢單力薄。實在沒有能力處理?！?/br>
    吳總神色大變，這幾位都是他的經理，如果他們一走，誰替他管理公司，不怕，還有副經理。他迅速安慰自己，手顫得不行，他抓上椅子扶手。

    還沒想完，hr的經理也站了起來，干脆地說，“老板，還有幾十封辭職信都在我辦公室。我已經收了，大家都自愿賠償公司兩個月工資離職！包括我本人?！?/br>
    另一位經理站起來說，“吳總，大家都不愿意跟著這么卑鄙的一家公司，咱們在業界的名聲徹底臭了！你需要和公眾一個交代，給股東們一個交代！”

    老吳只覺天旋地轉，心臟猛烈跳起來，冷汗爭先恐后從頭上，身上冒出來，他倒在椅子里，感覺到了一股液體從身體里慢慢的流出。

    一個人大喊道，“吳總中風了。失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