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班時候不能隨便接私人電話，如果家里人找都是短信。

    他看了一眼，神情詫異，又點開，看了一會，對著蔣韶南說：“蔣哥，這個短信奇怪，我表哥發的：他說，算命的騙你十年八年，這女孩，你一定得去見見她，我和她說了是你表哥，給你預約了去見她。下個月，她這個月已經排滿了?！?/br>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蔣韶南：“排滿了怎么可能？這才月中，她不是比老板你還忙了？”

    蔣韶南沒有糾正，你家人去，一場會面就倒戈了才是核心問題，直接吩咐道：“去老吳那邊拿數據，預估一下她到月底的收入?！?/br>
    如果月收入足夠龐大，也可以是她一開始行為的一種解釋。

    小賈說：“那能有多少，一家親戚朋友都加上，買三套了不得了?！痹捠沁@么說，但還是絆子都沒打，轉身就去了。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住，后知后覺地說：“咦，我表哥怎么一下就被策反了，她能力這么強？”他轉頭來說：“蔣哥，她要是策反我，我沒有被策反走，年底可不可以重新評估一下我的工資？”

    蔣韶南說：“你被她策反走正好，我可以省一份工資。應屆大學生，學東西又快還便宜?！?/br>
    小賈嘻嘻笑著說：“那我當臥底呢，可不可以領兩份工資？”

    蔣韶南很沒有幽默感地說：“再多說一個字，你調市場部去?！?/br>
    小賈飛快關上門趕緊笑著走了。

    *****

    滿級大佬屠新手村是個什么概念，這時候還沒有，但不妨礙蔣韶南這種看得懂的內行，結結實實現實里觀摩了一把。

    第13章

    第二天，數據就調過來了，小賈一看，打臉來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

    他和對方核實了兩次，才死心掛了電話。

    外面的天空很藍很清澈，他有種玄幻的錯覺。

    裝著盡量平靜，在早會前去和蔣韶南匯報。

    蔣韶南正忙，辦公室幾個人準備會前上眼藥，都趁著沒有開會，想和老板說幾句私房話。小賈一出現，就結束了超大辦公室滿溢出來的尷尬。

    “開會?！笔Y韶南沉著臉，往會議室去。

    小賈手里的幾張紙，愣是沒機會遞出去。

    每周例會蔣韶南就像在看電視劇。

    他們在本市也有樓盤，x市和老吳的項目，那是推不掉的合作。

    這邊也是，之前不可以私有制的時候，許多東西要掛在公有制名下，現在已經說不清了，蔣韶南接手家里的事情，一半精力是工作，一半精力要應付這些后臺很實在，但是沒多少真才實學的家伙們，天天演宮斗。

    今天演的這場是互相甩鍋大戲，上個月業績沒達標。

    a區域經理后臺很硬，老婆有銀行的關系，所以說話很硬氣：“我們總結，還是這期樓盤做的宣傳不到位，所以才會銷售不理想。宣傳那邊早就該與時俱進了?！?/br>
    策劃經理后臺更硬，老婆的哥哥可以幫他們弄來批文，立刻把球踢向另一個薄弱部門：“你怎么不說是培訓那邊沒有跟上？”

    蔣韶南看著負責培訓的營銷策劃總監，這個人，是他的人，這個人沒辦法直接指責別人，只好說：“是今年的大環境也有影響，大家可以看看本市的樓盤銷售數據，咱們還算好的。大家好多人還是沒有習慣貸款買房，都是想著和親戚借，那能借幾個錢?！?/br>
    “那是?！庇謳讉€部門領導附和。

    蔣韶南煩得不行，例會就是這樣，沒有建設性的互相甩鍋。哪個哪個還開不掉，畢竟這個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

    小賈今天很安靜，心事重重的好像女朋友出軌了一樣，又不時地低頭，看自己手上幾張白紙。

    是公司的紙，上面還有公司標志。

    蔣韶南覺得有點意思，伸手去拿過來。

    看了幾眼，他微微坐正了。

    “這是什么？”

    小賈看著他，又是那種苦哈哈的表情，不愿承認又被迫承認的語氣說：“這是老吳那邊的數據，這半個月，不算還沒有簽約的，已經兩棟了?！?/br>
    “老吳的，x市的城市花園？”a區域的經理表情幸災樂禍。

    小賈：“嗯?！?/br>
    “那爛樓盤，都是大平層，現在是剛需住房吃香，他們那個樓盤，一共已經賣出去了兩棟了？”a區域經理喝了口茶說：“那還可以呀。?！?/br>
    他對著b區域經理說：“——我以為他們下個月回款都有問題?！?/br>
    b區域經理碰了碰他，示意看老板。

    蔣韶南已經坐直了，把那幾張紙從頭到尾，難得的全部數據掃了一遍，復看向小賈。

    小賈知道這是讓自己狠狠打那邊幾個經理的臉。

    他也坐直了，對著那邊幾個經理說：“不是一共，而是一個人，銷售出去兩棟樓。半個月?！?/br>
    “兩棟？”

    那邊嚷嚷開了：“怎么可能，一梯四戶，三套大戶型，三室和四室的，一棟樓，最少賣出去30套，兩棟60套？你會不會看錯了？”

    “當然有可能！”a區域經理說：“陜北的還是山西的大客什么樣，你們忘了?！?/br>
    他說完不忙補充：“人家包一棟自己人分的，又不是沒見過?！?/br>
    “不是陜北也不是山西豪客，是本地散客消化的?！毙≠Z說：“就是那片城中村拆遷的房東們?！?/br>
    “城中村，農民？”a區域經理不相信了：“怎么可能?！?/br>
    他說完又覺不對：“我不是歧視農民的購買力，而是，他們是最難攻克的呀，而且是手上本來已經有房的?！?/br>
    他說到這里又住了口，好像覺得這件事上大家都是一個利益聯盟的，也沒人在乎他是不是政治不正確。

    “那要放到咱們這邊，這個女銷售這個月，月入百萬了吧？”財務那邊的一個人小聲說：“咱們樓價均價高?！?/br>
    “我打電話去問問?！盿區域的經理拿出手機，看向蔣韶南：“我打給他們經理問問，看看這背后有沒有什么貓膩？”

    蔣韶南點頭，又說：“還有誰有關系，都用上，打電話去問?！?/br>
    辦公室一時間好幾位都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有的一想又不對，人脈不能攤開給老板看，就變得遲疑猶豫。

    蔣韶南心里門清，他也去拿桌上的手機說：“休息十分鐘?！?/br>
    呼哩嘩啦一陣椅子拖動的聲音，好幾位區域負責人都爭著站起來。

    蔣韶南有點意外，那幾個看著他才叫尷尬，好像干壞事被抓現行。

    蔣韶南太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了，以為發現了銷售人才，現在想要去搶人。

    這個人，可是他也給過offer的。

    他低頭看手機，隨便他們去。

    他心里終于閃過一個略清晰的身影，穿著白t牛仔褲，褲腰上都是紅油漆，她先說要十分鐘，然后說要監控錄像，后來又爭取到多一點的時間，然后讓朋友出去拿箱子，最后把自己所有的畢業證都壓在臺面上。

    說是為了要那天的監控錄像。

    最后，才說要折扣。

    如果一開始，她說要折扣，他肯定是不會給的。

    這個拿折扣的方法，他沒防備。之前被得手他已經有準備

    但是

    賣出去十套八套頂天了不是。

    這個人倒好，六十套。

    讓人拿了個計算器過來，越發覺得，如果一開始就是算好了自己的這個帶客能力，那這cao作就有點技術含量了。

    因為她如果不是找他，哪怕經理級別的，給熟人也是只會讓2-5%

    但那天她直接找他要的，他出手，最低都是讓六個點。

    當然如果是他朋友，那讓利優惠會更多。

    加上那個樓盤滯銷。

    可她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如果不是商業間諜，就是那樣突然遇上了，然后就發現了這個商機掙快錢。

    那就，有點厲害了。

    老吳這是今年走了什么好運？

    這一期全是老吳的盤，和他們公司半毛錢關系都沒。

    這事情等于是他一手給老吳辦的。

    真是站在時代風口，豬都能飛。

    老吳出事的樓盤，只是正好遇上了這個人，事情就成了這樣。

    這里面，太多可以細糾的地方。

    還沒想好吩咐什么人去。

    辦公室的門開了，哐當一聲聲音還有點大。

    他看到a區域經理站在門口，臉黑得什么似的，用通報喪事的口氣說：“賣完了。老吳那邊一期大戶型，全被預定了?！?/br>
    “什么人預定的？”財務經理問，“我這兒還在算，那個人能掙到多少傭金呢?！?/br>
    a區域經理放下手機，拉著椅子坐下的時候還松了松領帶，他看著蔣韶南說：“那個女的和公司說，樓盤的大戶型她包了。那邊大區負責人親自同意的，我給他打的電話，他說就是那個長得漂亮，死人能說活的，就是見你的那個，他說那女的連你也能說動?！?/br>
    蔣韶南的臉黑了。

    會議室一下亂套了：

    “為什么她可以把梳子賣給和尚？”

    “你應該問，為什么那些人愿意聽她的，這人搞傳xiao的吧?！?/br>
    “是不是有什么犯罪活動，洗腦？”

    “老吳的大區負責人有沒有說為什么？”

    “人家掙錢的事情能說真話，肯定還不是說，符合公司標準，之前銷售的挺好的，公司這個樓盤本來也滯銷，順水推舟的事?！?/br>
    蔣韶南曲指在桌上敲了敲，這些人妒忌的面目全非，風度全沒了。

    不過他也知道，傳出去，這真的是業內可以掀起三尺浪的事情，一個二三線搖擺的城市，賣出這么好的業績不出奇，重點是，一個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