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你先下去吧?!比粝⑹掷锏目胀脒f給了玉兒,冰冷的說道,臉上的神色又恢復往昔。 玉兒看著若惜,嘴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話,安靜地退了出去。 向來精明過人的若惜對玉兒小小的把戲未放在心上,只是對看似善良單純的女子沒有什么好印象。既然她能在眾多侍女中脫穎而出,得到蕭子延的賞識,一定是不簡單的。 聽著外面的嬉笑聲,若惜若有所思的發著呆。她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除了蕭子延,冥鼎山莊的每個人都極其厭惡自己,巴不得自己早點離開。其實若惜又何嘗不想離開這了,在這里錦衣玉食,卻受人白眼。她寧愿就呆在靈鷲宮,甚至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呆在客棧也行,總比在這里強。 “咳咳……”若惜扶著床扉,劇烈的咳嗽起來,苦痛抑郁。明明大夫早就交代過不要費心,可是若惜躺在床上實在是百無聊奈,除了胡思亂想也無別的事情可做。 極力壓著的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站在門外的兩個侍女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個白衣女子的壞脾氣已經在冥鼎山莊除了名,除了玉兒,誰都不敢進去。 兩個侍女眼神復雜地對視了一眼,眼里顯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最終誰都沒有進去,只留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飄揚在空氣中。 第二十八章 出此下策 若惜在玉兒的攙扶下,來到了冥鼎山莊的后花園,即使是與靈鷲宮相比,這里的名貴草木也毫不遜色。 正是八月,花開時節,白的,粉的,紫的,紅的,姿色秀麗。微風過處,那一片片姹紫嫣紅,就像一位風情的女子擺動著她那美麗五彩的裙擺,搖曳生輝。 正是清晨,草地上都是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蕭子延怕若惜受了寒氣,早就吩咐過玉兒不要逗留太長時間。所以,玉兒只是攙著若惜,在石子路上慢慢的踱著步子。 一行行侍女從花園中走過,都是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盯著若惜,然后露出憤怒與嘲諷的神色。若惜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專心看著眼前的瀟湘竹,翠綠的竹子舒展著手臂,抖起一片濃郁的輕紗,臨風而舞,婀娜多姿。 “你是誰?憑什么住在這里?”一個穿著一襲紅衣的女子沖了過來,她的紅衣玉翠綠的竹子形成了鮮明的比照。這個女子的臉上滿是憤懣,顯露著囂張與不屑。 若惜只是淡淡地回頭,看著這個極度憤怒的女子,如果沒有猜錯,在冥鼎山莊敢如此囂張,這個人就應該是司徒洛。若惜沒有理會她,轉身,準備回房。她知道,不管自己說什么,做什么,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在旁人的心目中,自己都是罪大惡極的,所以自己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一定不會是贏得那一方。 司徒洛看著若惜準備離去的身影,更加氣憤,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無視她。司徒洛一把扯住了若惜的袖子,輕輕向后一拉,毫無防備的若惜一下子就被摔在了石子路上。 玉兒看著發生的這一切,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她才想起去攙扶若惜起來,可是司馬洛一個箭步地沖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玉兒的身前。 “你就是那個刺客,子延哥哥又不在這里,你裝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想勾引誰?”司馬洛挑著眉毛,橫眉冷對,一臉的傲慢。 若惜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用手臂支撐在石子上,滿臉倔強,企圖站起來。正當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即將要站了起來,不料,司徒洛又使勁一推,若惜踉蹌了一下,滾落在了身后的草坪上。 司徒洛嘴角揚著嘲諷的笑容,雙手環臂,冷眼看著著一切。 花園里聚集了許許多多看熱鬧的小廝,侍女,圍著她們,嘰嘰喳喳。雖然她們對若惜并無好感,但是司徒洛也確是霸道,不過對于這個小霸主他們也敢怒不敢言,只是抱著看熱好戲的心態站在一邊。 若惜不僅僅遭受著司徒洛的羞辱,還得忍受周圍人的評頭論足,此時的若惜覺得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的無助。 看著周圍人的一副副嘴臉,若惜悄悄的拾起了手邊的一個小石子,握在手中。即使此時體力不支,但是練了多年的暗器技巧的若惜此時想要了司徒洛的性命,也比踩死只螞蟻還要簡單。 “司徒洛,你在干什么?”遠處的蕭子延氣急敗壞地朝著這邊走來,身后跟著氣喘吁吁的玉兒,若惜見狀,將手里的石子不動聲色的放在了草地上。 司徒洛看了看蕭子延,不在乎的將頭撇向了一邊,她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和往常一樣,靠著自己稍稍撒嬌,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這次,她錯了。 蕭子延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扶起地上的若惜,將她攬在自己的懷里,沖著司徒洛吼道,“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你在家里怎么樣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是你要你記得,這里是冥鼎山莊,不是你家?!?/br> 司徒洛的眼里頓時就噙滿了淚水,不可置信的看著蕭子延,仿佛不認識他一樣。在她過去的十六年里,蕭子延向來都是事事順著自己,哄著自己,連句重話都沒對自己說過??墒?,這次卻為了一個稍有幾分姿色的女刺客沖著自己大吼大叫,而且還是在這么多下人的面前。 司徒洛沒有說一句話,轉身就跑開了,邊跑邊用袖子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 蕭子延看著漸漸遠去的司徒洛,輕聲嘆了口氣,轉而對著懷中的若惜說道,“阿洛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子,你不要同她一般計較,我會讓她和你道歉的?!?/br> “不用了,我根本就沒和她一般計較?!睂τ趧偛诺囊磺?,若惜早已恢復了以往冰冷的神色。 對于若惜的心狠手辣,蕭子延不是沒有見識過,對于若惜的言語,蕭子延感到很驚愕。他企圖從若惜的臉上去辨識這話的真實性,卻發現她的臉上依舊是冷若冰霜,什么也看不出來。 蕭子延還沒走進院子里,就聽見司徒洛的房間里發出了一陣陣瓷器摔破清脆的聲音,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司徒洛的貼身侍女一看見蕭子延走進來,像是見到了救星般沖了過去,聲音中帶著哭腔,“少莊主,你看去看看小姐吧。從早上到現在,她什么都沒吃,一直都在發脾氣了?!?/br> 蕭子延對著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這個侍女也實在可憐,每天都要面對著司徒洛百般的挑剔與刁難。 剛打開門,一個花瓶就摔了過來,還好被蕭子延輕易地躲開了。 “我都說了不吃,你們都出去,都出去!”司徒洛沖著門外大聲吼著,一看卻是蕭子延,就沒有再發出聲音,只是倔強的將滿是淚痕的臉扭向了窗外。 蕭子延看著昔日嬌俏可愛的司徒洛,此時一雙眼睛早已腫的如核桃般大小,臉上的淚痕也清晰可見。 “你馬上去向若惜道歉!”蕭子延忍著心中的微痛,態度依舊冰冷。 司徒洛回過頭,驚愕地看著蕭子延,她原本以為他是來同自己道歉的??墒?,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昔日疼愛他的子延哥哥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可能!”她幾乎是咬牙切此的回答。 此時的司徒洛已經恨死若惜了,性情高傲的她又怎么可能去向若惜道歉。 “既然你不去道歉,那你明天就回去吧,冥鼎山莊不歡迎你?!绷粝铝诉@句冷冰冰的話,蕭子延轉身就走。 司徒洛幾乎是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沖著即將邁出院子的蕭子延大聲喊道,“回去就回去,你當我稀罕這里,以后你請我來我都不會來?!?/br> 她的臉上,淚水肆意而下。 此時蕭子延的心里又何嘗舒服,他自幼和司徒兩兄妹一同長大,阿洛每天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個子延哥哥,蕭子延早就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meimei了。 正是因為蕭子延太了解阿洛了,所以知道她一定不會去和若惜道歉,而他也略有幾分了解若惜。依照若惜的脾氣,定不會輕易放下此事,也不會輕易放過阿洛。 一個是如自己親meimei一樣的女子,而另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子,他卻是難讓她們和平相處。雖說司徒洛也出生在武林世家,但是嬌滴滴的性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練習,也就是三腳貓的功夫,又怎么敵得過武功高強的若惜。所以,蕭子延只有除此下策,好讓阿洛早點回去,這樣也能保證她的安全。 夕陽西下,將蕭子延的影子拉的好長,顯得孤寂與悠悵。 他知道,倘若自己想保護若惜,照顧若惜,這些小小的困難僅僅只是個開頭,等待他的將是無窮無盡的指責與不解??墒遣还茉鯓?,他心中的決心也不會改變,只要若惜愿意,再多的苦痛他也愿意替她去扛。 第二十九章 深情表白 夕陽西下,將窗外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黃色,帶著絲絲平靜與安詳。 若惜半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太陽漸漸西下。每天就是相同的生活,每天看著朝陽一點點升上來,再看著太陽在余暉中一點點落下去,景觀雖美,卻是極度空乏。 玉兒在旁邊的桌子旁,全神貫注的繡著手帕。自從有了幾天早上的事情后,蕭子延已經加緊了守衛,連玉兒也全天守在這里,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刺繡這活,若惜在靈鷲宮從來沒有見人做過,更別說她了。直到出宮之后,她才看見有人刺繡,她一直覺得這種功夫活很費時間,可是在現在看來,打發時間卻是最好不過了。 若惜猶豫了半天,終于開口對玉兒說到:“玉兒,你可以教我刺繡嗎?” 玉兒的手頓了一下,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是若惜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她急忙笑吟吟的說,“當然可以,我非常愿意了?!?/br> 玉兒找來了刺繡的工具,坐在床邊從最基礎的步驟開始教若惜,一點一點,極其耐心。 在這一刻,若惜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笨過,明明針在玉兒手上很聽話,可是在自己手上卻好像專門和自己作對一樣,怎么也不聽自己的使喚。 或許是因為太專心了,若惜連蕭子延何時站在自己身后都不知道。 蕭子延看著若惜繡的歪歪扭扭的手帕,忍不住笑出了聲,若惜這才發現蕭子延原來站在了自己身后,她急忙將手帕捏成一團,害怕被蕭子延看見。 “繡的挺好的啊!”蕭子延笑吟吟的說著,臉上的輕松神色與白天截然相反,不管在外面對了多大的壓力,在這里,他的笑容始終是發自內心的。 “現在還沒到晚上,你怎么就看不清了?!比粝犚娛捵友舆@樣說,也覺得好笑??峙逻B傻子都會覺得自己的刺繡是暴殄天物,浪費了這上好的綢緞,恐怕蕭子延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三歲小孩了。 蕭子延也笑了笑,“那你繡完了之后就送給我吧,估計送給別人也沒人要,可以嗎?” 對于有人欣賞自己的成果,若惜也覺得由衷的開心,尤其還是自己第一次的勞動成果,所以她便欣然應允。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一個女子將自己的手帕送給一個男子,要么是至親至愛,要么是已經認定了終身。 蕭子延從若惜的神色中,知曉她現在的心情大好,所以他的話格外的多了起來,“你不用再擔心阿洛再來打擾你,她現在已經回去了,你可以好好在這里養傷?!?/br> 若惜頓了頓,聽著蕭子延輕松的語調,頓時就意識到現在的她對蕭子延的態度好像太過于熱情,她只好用以往的語調說道:“我在貴府實在為你們帶來了諸多不便,我想等我的傷勢稍微好轉,我就會回去了?!?/br> 女人的心真的如同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蕭子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讓若惜的態度驟然轉變。但是更令他傷心的不是若惜的態度,而是若惜即將離開這里,回到靈鷲宮去了。 蕭子延呆呆的愣在那里,眉宇間凝固著惆悵與悲傷,平日閃光的雙眼也變得暗淡無光。過了許久,他鼓足了勇氣,開口說道:“如果我說要你留下來,你愿意嗎?” 空氣里彌漫著沉重的氣氛,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不愿意?!甭曇粢蝗缂韧?,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 明明早就知道了答案,蕭子延卻還是想搏一搏,期望她能改變想法。在聽到那冰冷的三個字時,蕭子延的心頓時像沉入了冰窖,“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原因?!?/br> 其實,蕭子延更想說的是,我感覺你也是喜歡我的,可是你為什么不愿意? “原因很簡單,我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只是偶然相遇而已。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生活,你應該娶得是像司徒小姐那樣門當戶對的女子?!泵髦烙行┰捳f出來很傷人,但是若惜卻不得不說。 “呵呵……這一切不過都是借口,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去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去,開始新的生活?!笔捵友訜o力的慘笑了幾聲,臉上的悲涼看著讓人心疼。 答案早已明曉,可是他卻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我不愿意?!币琅f是如此冷酷無情的話。 屋子里靜的連窗外微風拂過樹葉這么細小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沒有點燈的屋子里顯得更加蒼涼。 就在此時,玉兒掌著燈走了進來,瞬間房間里都彌漫著昏黃色的燭光。玉兒看著這兩個人,覺得很詫異,明明自己走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好好地,怎么不過片刻,他們都板著臉,互不言語。 蕭子延見玉兒進來了,轉身就走了,沒有說一句話。 玉兒這是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要是在往常,少莊主一定會囑咐一大推才會離開,而這一次,卻什么都沒有交代。 若惜的嘴角動了動,看著蕭子延落寞的身影,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清晨,陽光灑滿了屋子,屋子里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只是卻沒有了若惜的影子。 玉兒端著洗臉水走進來,卻沒有看見若惜的身影,嚇得盆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水濺了一地。 她急忙沖到蕭子延的房間,連門都來不及敲,直接沖了進去,“少莊主,不好了,若惜姑娘不見啦!” 正在和陸風商談事情的蕭子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一愣,繼而向若惜的房間飛奔過去。 房間里,一切如同往常,只是關于若惜的東西都不見了,桌子上,擺放著若惜昨天繡的手帕。蕭子延抑制著心中的悲傷,打開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的繡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角落里有一個的惜字。 蕭子延感覺自己的鼻子發酸,將手帕放在自己的胸口,不說一句話。 陸風與玉兒面面相覷,然后極有默契的退了出去,留蕭子延一個人在屋子里獨處。 此時的若惜正在回到靈鷲宮的路上,她坐在馬車里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現在蕭子延應該發現自己離開了把,即使離開了蕭子延,若惜的心里想的全是他。直到昨夜,若惜才意識到自己愛蕭子延,是那種痛徹心扉的那種愛,因為自己沒來都沒有愛過,所以才會如此的遲鈍。 昨夜,若惜借著昏暗的燭光,一針一針繡著手帕,直到天空泛白,這條手帕才得以完工。直到繡完了手帕,她才強打著精神,離開冥鼎山莊。 在離開冥鼎山莊大門的那一瞬,若惜感到了不舍,在這一刻,她才知曉,原來自己愛蕭子延。即使在這樣一個人人厭惡自己的環境里,因為有了蕭子延,對于離去若惜也感到了不舍,因為他所給與的溫暖,足以融化一切的冷漠與冰冷。 只是愛,對于靈鷲宮里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負擔不了的東西。這愛,太過于沉重,也太危險。 如果愛情代表的是毀滅與危險,那么若惜寧愿讓蕭子延痛苦一時,也總比兩人一起呆在墳墓中強。正因為她愛蕭子延,所以更不愿意蕭子延為自己送命,哪怕是一丁點兒冒險的事情都不愿意讓他去做。他是人中之龍,相比于自己,有太過光明的前景與未來,自己又怎么親手去葬送,去毀滅他。 真正的愛情不是非要兩個人在一起,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犧牲自己去成全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