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至于蔣司令,他看到這篇文章以后也是大發雷霆,里邊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勢如破竹一般直搗黃龍,深深刺痛他的死xue。 這次前來,目的十分明顯,一是拉攏上海灘的資本家族企業,二來安撫幾個租界的領事館,表態自己的武裝暴動的看法,曖昧關系顯而易見。 他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第三次武裝工人暴動,首當其沖受到損失的便是資本企業家族,上海灘的各個租界,而這些正是支持自己的中堅力量,他可以沖他們手中得到足夠雄厚的資金支援,在一定程度上他決不允許有傷害這些階層的事情發生。 而首要任務對付的就是上海工人武裝糾察隊,上海共產國際組織,共產國際組織一垮臺,那工人武裝糾察隊也就陷入群龍無首境界。 而今天這篇署名木十一的作品,倒是讓他感覺很頭疼,通篇反問,矛頭直對他這位北伐軍司令,間接也在提醒共產國際保持清醒的頭腦,甚至是早做準備,以免受到更大的損失,蔣中正站在自己的下榻公館中,看著窗外的上海灘景色,不由得摸了下毛發全無的關頭。 “上海灘還真當是藏龍臥虎,竟然有這等洞察秋毫的人存在?!?/br> “你們查過此人的底細么?”想了片刻,蔣中正轉過頭沖著身后的隨從開口問道。 “哦,這個作者用的很顯然是個化名,我們找來了《申報》的總編,可他們都說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只是署名木十一的這個人在最近一段時間內連發兩篇文章,兩篇文章都受到了很大的爭議,這其中不但包括國民政府,還有北伐軍,上海各階層,共產國際以及武裝糾察隊?!?/br> “這個人,倒是挺有意思,讓下屬將他之前發表的文章找來給我看看?!?/br> 蔣中正說著走到沙發旁將秀才寬袍向前一撩,雙腿交叉坐了下來,雖然帶著笑意,但那笑意中卻讓人能清晰的感覺出一絲陰冷。 “讓所有人手將世面上有關這篇文章的報紙都給收回來,不要大范圍的流傳,這對我們進一步計劃沒有什么好處?!?/br> 頓了頓又道,:“全力查找作者本人,如果有可能,你們知道怎么辦吧?!?/br> 下屬連忙點頭,很顯然,司令的話中所講的就是讓那個署名木十一的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作為手下,就要不斷揣測上級的意思,不斷吃透上級的指示,方可在魚龍混雜,勾心斗角的政府部門,軍隊里邊求得保身,這跟古代的伴君如伴虎如出一轍。 想至此,下屬連忙附和道:“我已經命令下去,在上海灘的所有報社安插了人手,只要有人前去投稿,便要一律抓捕,今天早上我看到《申報》這篇文章的時候,感覺事情不妙,已經讓五連山,劉義符他們帶領二十六軍的兄弟去收繳這些報紙了?!?/br> “恩,你做的很好,蔣某倒是很想見見這個作者,看看他是哪尊大神,做的如此學問,可惜來不得了?!?/br> 他心里清楚,留這么大一個隱患,日后必將對自己不利,他此次前來主要對付的就是上海工人糾察隊和共產國際,可經這么一鬧騰,那邊即便是有爭議,肯定也做了充分的防范,這就等于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昭然天下百姓,一旦事情不成功,那他將要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這一點也不是他蔣某人樂意看到的 畢竟在上海灘,還不是他蔣某人一個人說了算,更不是他一手遮天的地方,只有嫡系的北伐軍,上海廖家,榮家五大豪門也絕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這次工人武裝暴動的成功已經深深觸動了蔣中正,一旦讓這些勢力做大做強,對于北伐軍,以后自己掌管的國民政府,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察覺了問題的所在,他本想來個先下手為強,卻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上海灘竟然有人仿若對他的事情和想法了若指掌,竟在同一時間猜出了自己的意圖。 這,不得不說是一次意外,也讓他多多少少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自從上次的文章,木十一也在上海灘各個階層逐漸傳開,雖然只有一篇作品,卻也不妨礙他的巨大影響,而《申報》也是發現了這個作者的潛在價值,正愁眉不展這人怎的發了一篇評論就此消失的時候,今天又一次接到了他的文章。 吳天運將手中的報紙輕輕放下,面色凝重,他雖然跟共產國際保持著親密的關系,卻是一個無黨派人士,作為一個還算局外的人來說,頭腦始終要比當局者更為清醒,倘若這一切都是杜海生所發,倘若日后的發展正如他文章中所闡明,那整個上海工人武裝以及共產國際的處境可就岌岌可危了。 現在共產國際以及工人糾察隊的領導層中,有很多都是和平分子,他們求穩定,不求戰爭,不求分裂,無比堅定的相信蔣某人的話。 這些都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訊號,戰爭的趨勢不可避免,如若不早做準備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當所有人都在為這篇文章爭的面紅耳赤,喋喋不休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杜海生此時則早早的起來,坐在沙發上和胡蝶和付紅兩女談天說地,好不樂乎,他關心的不是那些人如何談論,爭論,而是如何做決定,很顯然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去接觸上海共產國際以及武裝糾察隊那些領導,也斷然不曉得他們的決定。 盡人事,聽天命! 付紅一個不算幽默的冷笑話講完,杜海生勉強笑笑,想起歷史上的“四一二革命政變”,“四一三大屠殺”,就不由得的內心一陣唏噓。 他能做的已經盡力去做,至于陳獨秀,汪壽華,趙金榮等人如何去決定,去部屬,這和他將沒有任何的關系,盡人事聽天命,一切也就順其自然吧。 至于那篇文章,早上的時候胡蝶和付紅也都看到了,不過對于蝴蝶來說,這種東西對自己根本沒有什么概念,雖然他的民族熱情高漲,那也是在抗日戰爭爆發以后,現在的她也只是一個被感情傷害后的小女子,一個息影的演員罷了。 昨天晚上杜海生就已經讓付紅看過了原稿,對于這篇評論文章,她也沒有什么意見可發表的,如若非講,只有四個字——不敢茍同! 她昨天想了一夜,始終認為杜海生的思想太過激進,將一切事情都想的那么黑暗,仿若這天底下見不到一絲光明一般,不敢茍同,不想發表評論,那她只好選擇沉默,說說笑笑也好,起碼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讓給她更多的困擾。 沒有人能夠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就連杜海生這個重生回來的現代人也不能,他只有根據自己對歷史的了解來一次次的改變策略,以前不想讓曾經的歷史偏離發展的軌跡,而現在看來,他想當然的太過簡單,身在漩渦之中,即便是為了幫助自己,他也要這樣做。 昨天一夜也是未眠的杜海生想了很多問題,將自己重生回來這段生活再次重新梳理了一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做了幾次改變歷史軌跡的事情,雖然很微小,但也足夠讓他有些小自豪,尤其是在救胡蝶這件事情上,他更是義無反顧,或許歷史上也就不會出現胡蝶被戴笠霸占三年的事情發生。 “喂,我們兩個在這講了大半天,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算了我累了,該你講一個了?!?/br> 付紅見杜海生面色凝重的低著頭,仿若心思重重的樣子,不由得小嘴一噘,故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問道,其實她是想讓杜海生能夠開心而已。 杜海生半天才反應過來,表情木訥的“哦”了一聲,隨后道:“講一個,講什么?” “你……” 付紅和胡蝶徹底無語,原來弄了半天,兩人浪費了那么多唾沫,這家伙竟然坐在這里渾然不知他們講了些什么,這精神集中的,也太強了吧。 “講什么,當然是講笑話了?!?/br> “哦,我不會!” 杜海生言語依舊平淡的回道,他確實不會,從小生活在一個冷酷的古武世家,當兵以后更是學會了嚴肅的性格,讓他講笑話,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 兩人再次表示很無語,胡蝶淡然一笑,拉著有些生氣的付紅胳膊替杜海生解圍道:“算了jiejie,海生哥哥平日里就很少言笑,恐怕還真是不會講笑話?!?/br> “哼!不懂生活的男人!” 付紅臉色耷拉下來,小嘴撅的老高,白了杜海生一眼,很是憤憤的責備道,可心里卻更加喜歡眼前這個生活嚴謹的男人。 有時候女人的話本來就是要反著聽,因為她們很多時候就是——口是心非! 杜海生想要解釋什么,看了看生悶氣的付紅,無奈的笑了笑,終究沒有說出口,這個時候他的心事重重,憂國憂民,又怎么能講笑話呢。 不傷大雅的笑話不會,但在部隊,有些人講的那些很h很暴力的笑話他還是聽過,講出來一兩個讓兩女害羞的笑話,或許應該也沒有問題。 雖然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喜歡笑話人生的人! 有時候一個女人可以為一個男人改變全部,而有時候一個男人卻不能為一個女人改變一點。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將三人的談話打斷,紛紛扭頭朝門口看了過去。 趙薇兒這小丫頭,正活蹦亂跳的朝公寓走來,上了臺階沖著里邊三人一笑,很是自然的來到大廳坐在了三人中間。 而在她身后跟著的卻是一身長袍打扮的吳天運。 杜海生見到他,不由得一愣,心說,他怎的也跟著來了…… 第六十八章 只做,不參合! 吳天運感到了事情的重大,這篇文章他已經肯定是杜海生所寫,但文章的內容的觀點從何而來,為何有這等想法,這些才是困擾他的問題所在。 平日里不出門的他今天難得開了一次尊口,讓趙薇兒帶著他親自來付紅的公寓拜訪杜海生。 他要親自求證這兩篇署名木十一的文章是不是出自他手,最后便是問題的核心,共同探討一下眼前的形勢和他文章中所講的假設。 趙薇兒見吳管家主動要和自己去付紅家,她當然十分樂意,不為別的,能見見杜海生也能讓她心滿意足,現在他身邊可是有付紅和胡蝶兩個大美女陪著,對于自己來說可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本來救他的是自己,捷足先登的也應該自己,可最后卻給付紅兩女做了嫁衣,小丫頭心里自然不平衡。 在看到吳天運出現的剎那,杜海生多少有些意外,不過轉而一想也就明白過來,看來自己的那個署名還是沒有逃過這位大儒的眼睛。 今次前來也定然和這兩篇文章有關了。 想到此,杜海生起身,表情很是自然的起身來到吳天運面前,帶著一臉的笑意畢恭畢敬道:“吳叔今天怎么有空來這里閑坐?” 吳天運表情有些復雜的看了眼面前這個年輕人,道:“沒什么,只是你離開趙家多日,我特地過來看看你們怎么樣?!?/br> “很好,多謝吳管家費心,屋里坐吧?!?/br> 說著,杜海生將吳天運讓進大廳之中,付紅知道兩個大男人肯定有話要說,隨即起身沖著胡蝶和趙薇兒道:“我昨天選了一套衣服,很漂亮,你們兩個跟我去看看吧?!闭f話的同時不斷的向兩人使眼色。 胡蝶何等聰明,呵呵一笑,起身站起,道:“哦,是么,你這么漂亮,眼光又好,選的衣服也斷然差不了,既然如此我還真想欣賞一下?!?/br> 趙薇兒雖然極不情愿,剛來,還沒跟杜海生說話,就要被拉走,雖然她也看到了付紅一直朝自己使眼色,不過心中還是不平,但無奈兩女都已經開口說話,明顯站到了統一戰線,自己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起身余光掃了一眼杜海生,垂頭喪氣的跟著兩女上樓去了。 見三女上樓,杜海生微微一笑,轉過頭來見吳管家面色有些凝重,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吳叔今次前來,有什么話只管說便是!” “哦!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并不是特意為了看你?”吳天運心頭一震,隨即恢復平靜,疑惑的問道。 “看我?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一無是處罷了,再則,吳管家平日里很少出門,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你也斷然不會來我這里,看我只是個幌子,有什么話就只管說便是,小子知道我幾斤幾兩,看我這等話,還是不要說的好?!?/br> 杜海生說話可謂直接,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甚至帶了幾分嘲弄,被趕出趙家公寓,雖然吳天運并沒有出言替自己求情,不過也并不記恨他,而今天此次前來,若是說看望自己,不要說是他,即便吳天運自己恐怕都有些不好意思。 趙薇兒被禁錮在家中,最近卻莫名其妙的被解禁出來,重新獲得了自由,趙天明對待女兒和自己關系上態度更是堅決,而最近幾天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不得不讓杜海生有些疑惑,甚至隱隱感覺,王充和趙薇兒這丫頭兩人肯定是將自己的事情講給了趙天明。 否則,憑趙天明對自己的態度,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和自己交往,而且王充每次前來都帶著一臉的愧疚,對自己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看來這一切都是經過人故意授權的,王充和自己的關系,說生死之交一點都不為過,在趙家時兩人談話也是大大方方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而最近這幾次兩人見面,冷面殺手對自己的態度卻是畢恭畢敬,很是推崇,跟以前的表現卻是天壤之別。 通過一系列兩人的奇怪表現,杜海生已經猜出了兩人做過的事情,不過他也并沒有責怪兩人的意思,畢竟自己已經離開了趙家公寓,即便是趙天明知道以后,想要再次拉攏自己,他也斷然不會接受,更何況是做人手下的生活。 至于吳天運,憑他的感覺,這位大儒也絕不是為了趙家的事情來找自己,除了出謀劃策,老秀才從來不管那些家事。 那只有一種可能——今天發的那篇文章! 吳天運見杜海生話語之中雖然盡是卑微供奉之詞,卻是含沙射影暗中帶刺,讓他聽了也是老臉一紅,表情大窘。 輕輕干咳兩聲,老秀才有些尷尬的道:“不錯,我今天確實不是為了看你而前來!” 既然人家都說的那么白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下去,干脆開門見山的問道:“我想求證一下,那兩篇文章是不是出自你手?” 杜海生皮笑rou不笑的看了一眼吳天運,不置可否道:“我說不是,吳叔會相信么,既然猜出來了,何必說破!” “恩!”吳管家點點頭,心中卻是激動,果然如此,原來這兩篇評論文章的作者正是眼前這小子,看來今天沒有白來。 隨后又道:“之前那篇文章老夫也就不說,畢竟在發表之前你我也曾探討過,意見只是有些不統一罷了,而今天這篇文章發表,你可曾知道意味如何?” 杜海生坦然一笑,道:“國共破裂,蔣某人對我恨之入骨,此刻一定在讓他的爪牙滿上海灘的找我?!?/br> “何止他蔣某人!”,吳天運站起來,道:“恐怕陳獨秀,汪壽華,趙金榮,恐怕翔宇兄等也在找這篇文章的背后那尊大神吧?!?/br> “我只是一介無名之輩,找到我又怎么樣,他蔣某人會因這件事而選擇暗殺我,我想共產國際和工人武裝糾察隊絕不會如此做吧?!?/br> 杜海生知道今天這篇文章,蔣中正定然也會看到,憑他老謀深算,心機頗深,陰險狡詐的秉性,絕對不會容忍這樣一個破壞他計劃的麻煩存在這個世界上,必定會傾盡全力查找自己的真實身份和住址,以便將他處死而解決后患。 不過,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在上海灘也是寥寥無幾,更不要說想要通過一篇文章的署名就能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簡直是異想天開,畢竟此時的年代,科技并不發達,還沒有像二十一世紀那樣,通過一個殘留的指紋,只要核對dna就能確定那人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也很自信只要自己最近沒有什么動靜,他蔣某人自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倒是最后一句話,卻是故意說給吳天運聽的。 通過此前的種種,杜海生已經有所察覺,老管家吳天運定然和上海共產國際保持著親密的聯系,否則也斷然不會如此關心工人糾察隊的事情。 而且,他剛才口中所謂的翔宇兄,分明就是周(恩)來的別稱,一般關系不到那一步的人也斷然不會知道他的這個字。 “共產國際?” 聽到杜海生如此說,吳天運的臉部輕微抽動了兩下,隨即道:“你這倒是多慮了,他們是保護人民保護百姓,維護工人階級的黨派,怎的會對你做出不利的事情來,再則,你這篇文章中所描寫的句句在理,鏗鏘有力,恐怕他們想要找到你討教還來不及?!?/br> 杜海生對于吳天運的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現在的工人糾察隊本來也是一群烏合之眾,里邊的素質參差不齊,就連那些領導層里邊也是魚龍混雜,投降派大有人在,這也是直接導致“四一二革命政變”慘痛失敗的原因,叛徒的出賣,供出了絕大多數上海國際共產組織的成員。 這才致使一大批優秀的共產黨員被蔣某人殘酷殺害,而這些,現在的領導已經被勝利蒙蔽了雙眼,還渾然不覺。 吳天運雖然說的不錯,但他卻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一旦自己出現在工人糾察隊總部,和陳獨秀等人見面,那自己的名字,長相特征將會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一時間傳入他蔣某人的耳中,自己隱藏在背后的優勢將蕩然不復返,甚至還會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暗殺。 自己擁有過江之能,無奈自己身邊的朋友卻都是泥菩薩,帶著一群泥菩薩過江,他們不但無法保全,最后甚至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全身而退。 他明白吳天運的意思,但他絕對不會去冒這個險! 想了想,杜海生道:“既然這樣,吳叔,你若是見到陳獨秀等人,盡管告訴他們這篇文章的作者說的,讓他們小心,慎重便是,至于我的名字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