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咔嚓一聲輕輕關上，將楚月怡離開的身影徹底擋住。

    白依漾僵坐在椅子上，即使時間過去多年，對方依舊一點未變，好似從未被浮華的圈子浸染，還是在學校里的那副狀態。

    她的記憶突然飄回表演課的午后，表演教室里是編造自己謠言的好事者，而她卻怯懦地不敢進門，只能等這波議論聲過去。女生不太跟她交好，男生表面上挺友好，私底下也常開些低級玩笑，其實感覺更糟糕。

    她偶爾都不知道該去哪，她對周圍人都不太信任。

    “沒必要議論同學吧，其實挺沒意思的?！?/br>
    教室里，班里最沒表演系氣質的女生打破一切，她的臉沒什么威懾力，卻成功地制止住局面。

    沒人知道她就在門外，能將所有的話聽清楚。

    這個聲音刺破喧囂的洪水，后來讓白依漾銘記很多年。

    休息室門口，楚月怡匆匆地趕回來，正好撞上出來的時光樺。

    時光樺遲遲不見她歸來，他在附近轉來轉去，此時湊近她打量起來，直接道：“你好慢?！?/br>
    跨年晚會時，楚月怡進門就對他說“你好慢哦”，現在終于輪到時光樺說這話。

    楚月怡面對他的探究目光，她感覺自己就像在外偷偷擼貓，現在回來被自家貓盤查一般。她稍微挪步，遠離他一點，凝眉道：“你干嘛？還要聞味道不成？”

    她剛剛拿去衛生間做借口，現在自然借機膈應他，打消他莫名的狐疑。

    令人意外的是，時光樺還敢應聲，點頭道：“也可以?！?/br>
    楚月怡驚訝地瞪他：“你也太重口了？”衛生間都沒把他擊退。

    時光樺：“萬一有別人的香水味呢?！?/br>
    楚月怡：“對不起，只有衛生間的香水味?！?/br>
    時光樺：“那也要聞過才知道?！?/br>
    楚月怡：“？”

    時光樺鴉色的睫毛輕輕垂下，黑寶石般的眼眸極為清透，他認真地注視著她，禮貌而紳士地征求意見：“所以我可以聞了嗎？”

    第49章 第四十九炒

    楚月怡聞言, 她愣愣地望著時光樺，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時光樺同樣不急不躁，心平氣和地注視她。

    片刻后，楚月怡深吸一口氣, 她輕松地攤攤手, 破罐破摔道：“可以啊?！?/br>
    時光樺見她如此大方，頓時神情微怔, 一時沒有發話。

    楚月怡已經忍耐他的異樣一整天, 她如今毫不客氣地予以還擊，坦然道：“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先來聞聞你，不然不合適吧?！?/br>
    時光樺臉上閃露一絲動搖，顯然沒料到她會這么說。

    時光樺氣勢漸弱, 提醒道：“……我先開口的?！?/br>
    楚月怡面無表情：“我是女生, 你讓讓我, 你好歹也是男人嘛?！?/br>
    這是時光樺在mv片場說過的話, 現在被她在此場景下靈活借用。

    時光樺：“……”

    楚月怡見他面色緊繃、陷入不言, 她好脾氣地打起商量，和煦道：“那我們不搞性別這套, 我先讓你聞聞, 你再讓我聞聞？你打算怎么聞？”

    楚月怡溫和地望向時光樺, 實際上她的心臟在狂跳，但人生就是一場賭局，她玩得就是心理戰，看誰在此刻夠膽大。

    時光樺眸若沉水, 他唇角緊抿，不動聲色。

    兩人緊盯著彼此, 雙方都是絲血，就看誰被反殺。

    片刻后，他率先移開跟她對視的目光，悄聲道：“該回去了……”

    贏了！

    楚月怡頓時胸有成竹，她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振振有詞道：“別走啊，衣服脫了，讓我聞聞大音樂人什么味道?！?/br>
    “……”

    楚月怡：要用魔法打敗魔法，要用變態打敗變態，你花里胡哨干嘛呢。

    時光樺只知道要做出轉變，卻著實沒法改變那么快。他被她強勢地拽住，白玉般的耳朵微微發紅，悶聲道：“再不走晚了?！?/br>
    楚月怡慢條斯理道：“怕什么？你確定不現在聞，還打算回車上聞？”

    潛臺詞是，公眾場合還有保障，回車上絕對逃不掉。

    時光樺想要邁步離開，卻又遭她緊緊拉著。他前幾次能主動出擊，原因是她沒給出回應，好像是被當場搞懵。她現在一改常態，他自然招架不住。

    時光樺不敢掙脫甩開她，又艱難地挪步想走，他最后緩緩垂眸，小聲道：“……錯了錯了?！?/br>
    他好像被人制服的大型犬，剛才的氣場一秒清空，不好意思地背對她。

    “現在知道錯了？”楚月怡扯住他的衣袖，只差將他手臂反剪，當場緝拿歸案，淡淡道，“給我老實一點，你最近不對勁?！?/br>
    時光樺這兩天有點不太對，既像是學會陰陽怪氣，又頻頻做出離奇舉動，讓她感覺無所適從。她剛開始還說觀望一陣，誰曾想他一整天都在挑事，上車時就說什么“看膩”，吃飯時又要喂水果，現在還語出驚人。

    所謂事不過三，她是沒法忍了。

    時光樺聽到此話，他突然停下腳步，莫名別扭起來：“是我以前不對勁?！?/br>
    楚月怡一愣：“什么？”

    時光樺回頭望她，一針見血道：“你現在說實話，你以前是不是覺得我總犯傻？”

    時光樺醒悟過來后，他就覺得自己過去傻得冒泡，細想起來很不自在。

    楚月怡面對他認真的神情，實在不好說出真實想法：“……”是啊，你就是憨憨呀，屬于長得挺好看，但不太聰明那種。

    時光樺看出她的猶豫，當即道：“不能撒謊?！?/br>
    楚月怡在他審視的目光下，委婉地斟酌措辭：“不能說犯傻吧，就是天真可愛？”

    時光樺目光幽幽，他一字一句地重復：“天真可愛？”

    楚月怡笑容微僵，繼續補充道：“……或者說不諳世事？”

    某音樂人明顯還是不滿意。

    楚月怡輕嘆一聲，她打起精神來：“這樣吧，咱們重新來聊一輪，或許能有更好的回答?！?/br>
    時光樺：“怎么重新聊？”

    楚月怡：“你先把‘不能撒謊’那句刪了，我就給你滿意的回答?！?/br>
    時光樺：“……”

    兩人就在安靜的門口|交流，還維持著一拽一停姿勢。正值此時，小程從屋內走出來，他望著僵持的雙方，詫異道：“你們在……”

    楚月怡拉著時光樺，時光樺回頭緊盯她，也不知誰在迫害誰。

    楚月怡面對其他人，她一秒松開手，恢復往日矜持，笑道：“交流一下演技?！?/br>
    小程不是經紀人李柚，他倒沒有多言，反而好奇道：“你們演什么呢？”

    楚月怡暗道，他們可能是在演掃黃打非。

    時光樺適時地接話：“該走了?！?/br>
    楚月怡和時光樺私下拉拉扯扯，他們遇到別人卻默契地收斂，展現出營業cp的專業度。

    臨走前，兩人跟平臺高層們寒暄一番，又應付完其他文娛公司的人，總算能夠回到保姆車內，等待返程的時刻。

    李柚沒有上車，她站在車門外，探頭道：“你們先回吧，我還有事情?！?/br>
    李柚在會場碰到不少同行，晚上自然還有飯局，需要業務上聯絡。

    小程在副駕駛上熱情應聲：“放心吧，人給你好好送回去?！?/br>
    李柚點頭向小程道謝，她又叮囑起藝人：“月怡，晚上我給你發消息，記得看一下后續行程?！?/br>
    楚月怡最近忙碌如陀螺，只得應聲道：“……好?！?/br>
    李柚回到盛典會場工作，楚月怡等人先行離開。

    車門緩緩地關上，車窗外景色流動，不再有開幕的喧囂。紅毯前的人群徹底散去，現在看上去蕭瑟不少，地上還散落著些許彩條及亮片。

    時光樺聽到剛才的話，好奇道：“你接下來很忙嗎？”

    “說是很忙，其實瞎忙，就像今天這樣?！背骡诿刻於加新闊┑默嵤?，這種小工作非常消耗精力，但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例如跟平臺維持聯絡及關系。

    這跟進組演戲不一樣，那還算有創作屬性，在公眾場合曝光則不同。

    楚月怡思及此，她不免望向時光樺，調侃道：“是不是很無聊？沒你在工作室舒心，還要見那么多的人?！?/br>
    他們在閃光燈下聽著空洞的話，跟善于表演的圈內人交流周旋，然后莫名其妙地虛度一天，這估計跟時光樺的日常截然不同。

    她推測他對其完全沒興趣，看他在會場反應就知道。

    時光樺：“還好?！?/br>
    楚月怡：“這回就是點名都要來，其實你要是不喜歡，以后也可以不來的?！?/br>
    時光樺：“但這就是你平時的工作環境吧?！?/br>
    楚月怡一愣：“對，不進組就差不多?！?/br>
    “既然是你的工作環境，那我就想要了解看看，所以沒有不喜歡?！?/br>
    他的聲音既輕又淡，輕輕地飄入她耳中，卻使她心尖微跳。

    行駛中的車廂相當平穩，司機跟小程都坐在前排，絲毫沒有注意他們的閑聊。

    天色逐漸暗下來，楚月怡側頭也看不清他神色，她內心再次涌現出相同的疑惑，終于忍不住直白發問：“你為什么要上節目？”

    她認為自己已經對他建立認知，但只有一處細節違背常理，就是他錄節目的動機。她覺得他好像沒打算紅，那他參加的理由是什么？

    人的動機會暴露無窮信息，這是判定中重要的環節。

    時光樺沉吟數秒，反問道：“你為什么要上節目？”

    楚月怡不假思索道：“因為作品積累夠多，演技也有所打磨，現在還需要曝光，讓我的發展更上一層樓?！?/br>
    這就是她錄制節目的最初原因，使用綜藝來提升話題度，為自己的事業添柴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