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他壓抑得很難受,像他這樣的公眾人物,隨便一點事情都能鬧得腥風血雨,更何況是這些事呢,他甚至連心理醫生都不敢找,卻意外的信任宋白。 “我聽到消息,他最近和那個女人走得很近,其實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他一直都在捧她,只要她想要什么,他就給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她到底哪點好?就緊緊因為她是女人嗎?!” 宋白眉一挑,這是何等榮幸,他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替他做過那么多事,只要他說的,我連想都沒想就去做,這樣難道還不夠?他到底想怎樣?去年我和他說了這件事,他呢,一句話也不說,這是什么意思?就這么把我踢開也不明講,讓我以為還有機會,心甘情愿的替他賣命?!” “我忍不了那么久了,我就快被他逼瘋了,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說著,他竟然哽咽了起來,宋白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卻見他雙手插到頭發中,整個臉埋在掌心,聲音極是悲哀:“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真的,會死?!?/br> 其實活到這么大,宋白還是無法明白這種感情,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種感受,失去了一個人,就會連最基本的呼吸都沒有了? 其實就如喬翊所言,沒有人比祁筠更善良了,也沒有人……比他更心狠了。 他永遠也不知道這種刺痛心扉的感覺,因為他根本,就不懂得感情。 讀再多書又有何用呢?他看過了那么多的曠世愛情那又怎樣,沒有親身體會過,一切的語言都是徒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久久的才聽到安杰嘆了一聲,“回去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br> 宋白一想到自己出來什么都沒帶,走回去顯然是不可能的,說了地址,就聽安杰一聲嘲諷:“我當你什么時候改過自新了,原來是跟了哪個權貴?!?/br> 宋白不大喜歡安杰這種冷嘲熱諷,可又不能反駁他,因為他說的沒錯,即使他不是自愿的,但是這卻是個事實。 車子開入了中心花園,宋白看差不多到了,剛想讓他停下,就看到安杰突然一個緊急剎車,一個沒注意,他整個人就撲到了前面,再一看,安杰的整張臉頓時慘白。 怎么回事?宋白疑惑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不遠處humin正走了過來,而她的旁邊,正是陶清平。 “他……呵!”安杰突然一聲極其壓抑的低笑,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塌下來的場景,絕望到了極點,整個手緊緊的抓著方向盤,眼底一片陰霾。 宋白的心猛地一跳,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你之前說的人……就是他?” “你說,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會不會愿意多看我一眼?” “……什么意思?” “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會就后悔了?” “你想干什么?”宋白的心猛的狂跳起來。 “他會不會就這樣,一輩子記著我,無論做什么,永遠的記著?!?/br> 有時候人的想法總算那樣的極端,就像是當年的喬翊一般,可是這次,宋白什么也沒有說,他張著嘴,看著安杰猛的一踩油門,這種感覺就像是云霄飛車到了最頂端,那一瞬間人的呼吸時候都停滯了,宋白的腦袋一片空白,瞪著眼睛,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緊接著咻的一下,從那最高點一個俯沖,極強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就仿佛那天置身空中的感覺,飛翔一般的自由。 砰!一聲巨響回蕩在了整個中心小區。 溫熱的鮮血沿著紋路滑落,濕熱的粘膩的,他仿佛能感覺到那種跳躍的溫度,腥甜的味道格外的讓人興奮,宋白睜著眼睛,突然覺得非常的安詳,什么都不用想,好像又聽到了那海浪拍打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直接到了心底。 啊,多熟悉的場景啊,這種感覺,竟然讓宋白如此的懷念,他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那種諷刺而直白的淺笑,意味深長。 與此同時,喬翊正開著車回去,在路過事發現場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外頭的人忙碌得很,將人送上救護車,然后勘察現場,警察做筆錄,似乎都井然有序。 他有些冷漠的回到家中,才發現家里一個人都沒有,里頭一片冷清黑暗,他的眉頭緊鎖,蹭蹭的直接跑上樓去,沒有看到宋白。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跳得飛快,不似之前宋白不見了那般焦躁,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好像發生了什么事一樣,他的額頭上都布滿了冷汗,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明顯,才走下樓就聽到有人按門鈴。 來的是一個警察。 “你好,請問是你是宋白的監護人嗎?” “……是?!?/br> “是這樣的,宋先生剛才發生了一場車禍,就在前面的那塊空地,現在情況比較危險,有可能……” 那一瞬間喬翊以為自己死了,他的心跳都停止了,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個警察的嘴巴一直在動,可是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什么都聽不到,好像有東西在腦袋里一直盤旋,一圈又一圈,然后突然一緊,就像是掐住了他的喉嚨一般,好難受……好難受! “先生?先生?!先生你怎么了,振作一點,喂!” …… ☆、chapter 38 祁筠 阿白,我說過的,沒有你,我會死。 喬翊坐在病床上一言不發,外頭下著雨,并不是很大,卻悶得厲害,屋內沒有開燈,唯獨電子時鐘幽藍色的光線落在墻上,他睜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終于,他站了起來,有些麻木的走到了洗手間,溫熱的水不斷的涌出,很快的就填滿了浴缸,整個浴室里頭彌漫著濕熱的水蒸氣。 他的神識很弱,只有一根玄還繃著,那就是阿白死了,他還活著做什么呢? 一刀下去干脆利落,沒有一點的猶豫,很快的,整個浴缸里頭開始泛紅,由一開始的淡粉色向猩紅色漸變,一股血腥味散發開來,喬翊靠在旁邊,看著顏色越來越深的液體,嘴角一絲滿足的微笑,他瞇起眼睛,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活了這么久,也算是活夠了,曾經那么憎惡的生命因為祁筠鮮活了起來,而如今又伴隨著宋白的笑死而變得一文不值,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喬四!你在哪里?喬四!”屋外傳來了陳志略帶緊張的喊聲,喬翊側著頭,想告訴他,他很好,他不過是想休息了,他已經累了。 可是他發不出聲音來,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想起了宋白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沒有他,他將會活得快快樂樂幸福安康。 溫度一點點的從指尖流逝,他突然覺得好冷,就像是當年被埋在了雪山上一般,眼前一片的白茫茫,沒有目的地,沒有未來。 “喬四你瘋了!”浴室的門被拍開了,隨著陳志的一聲尖叫,張肅宇和劉飛也趕了進來,誰都不敢動他,全部一臉的驚恐與痛心。 對不起啊,我渾了一輩子,而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除了祁筠,就是你們三個了…… “二兒你……你別急??!快急救,你!我擦!三你趕緊出去叫人,他媽的唯一的一個醫生竟然還昏倒!”劉飛一把撈起陳志就往外抗,張肅宇一臉煞白,手腳冰冷,似乎無法相信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發什么楞!你是想等尸體僵硬了直接送去火葬場??!”劉飛看張肅宇一動不動,忍不住一拳打了過去,這一下直接把他打得嘴角都裂開了,張肅宇猛的一回神,突然就往外跑。 不是沒見過死人,可是,沒有見過自己最親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們全都默然了,靜坐在手術室前,陳志兩眼無神,那樣子活像當年的喬翊。 “你振作點!他媽的讀了這么多年醫都讀到屁股去了!這么沒用!” “……頭兒?!标愔镜穆曇羯硢?,甚至帶著梗塞,他慘白著一張臉,“如果宋白再也醒不過來了,該怎么辦?!?/br> 該怎么呢?他們又該上哪兒再去找個宋白給喬翊? 劉飛沉默了,喬翊中毒已深,這會兒竟然能因為宋白而去自殺,看他樣子分明就是不想活了,僥幸這次救回來了,可是只要他不死心,怎么都有成功的一天。 “再去找個祁筠吧?!卑肷?,張肅宇突然說道,“去年祁筠死了,他不一樣心灰意冷?后來不是遇到了宋白嗎?這次宋白倘若不幸沒有熬過來,那就再去找一個代替他的吧,世界這么大總能找到幾個差不多的,性子冷點敖點的,樣子干凈漂亮些,我看就差不多?!?/br> 劉飛眉一挑,心想確實可行,畢竟有了宋白這個先例在,再說喬翊一向是三分正常七分犯傻,誰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看清沒看清,他都能把宋白當祁筠了,那找個和祁筠有幾分相似的那不更讓他分不清? 兩人一合謀,覺得是個好主意,唯獨陳志一言不發,他盯著那紅色的警示燈,沉沉道:“……難說?!?/br> 宋白和祁筠長得或許不像,可是那里子簡直就是如出一轍,這世界上又有幾個祁筠呢?像他那樣的人出了一個已經是意外了,難道還能有第二個? 劉飛和張肅宇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 喬翊這次的情況很緊急,只是選的地方不對,在醫院自殺,搶救還算及時,沒能死成功,卻元氣大傷,躺在床上一星期愣是沒有醒來,嚇得陳志差點沒昏倒。 除了虛弱,還有不愿意清醒。他的主治醫師這般說道。 不愿意醒來,不過是在逃避。就像是隔壁icu里面的宋白。 至于安杰出車禍的事從那天起就被封鎖了,外界依舊風平浪靜,只有一些八卦小雜志刊登了安杰抱著宋白的照片,剛一發行就被立刻撤下,但是這個從賣出第一本起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段,安杰是gay的消息離開傳遍了大江南北,而宋白的照片更是鋪天蓋地的覆蓋了整個網絡。 網民八卦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這種帶著桃色意味的消息就像是病毒,不斷的繁衍著,可是當事人卻沒有一個出現,再經過一星期后,也就開始趨于平靜。 喬翊是在一個雷雨天里醒來的,閃電閃過,他的眼睛突然睜開,整個人直接翻下了床,一把扯開了手上的針,跌跌撞撞的就往外面跑,深夜里走廊上人很少,一個護士正在查房,剛出了一間病房,就看到喬翊瘋了一般光著腳沖了過來,手上還滴著血,她嚇得手里的托盤都掉在了地上,哐當一聲在寂靜的樓層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祁筠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喬翊一把抓住了護士,瘋狂的喊著。 一道雷鳴,護士臉色蒼白,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值班醫生趕了過來,一看喬翊,頓時頭都大了,“喬少!喬少你怎么跑出來了?” “祁筠在哪里?他在哪里!” “你……你先冷靜點,他……他很好,你先回房,那個,陳主任已經去帶他來看你了,你先回去整理一下,他馬上就過來?!?/br> 喬翊一愣,“……真的?” “……真……真的?!贬t生額際冒出了一滴冷汗。 將喬翊騙回房,醫生頓時頭疼的給陳志去了電話,那頭三天沒有休息的陳志立刻就又從床上翻了起來,套上衣服就往醫院趕,一邊給劉飛和張肅宇打電話,一個小時候,幾個人在醫院門口集合,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清秀的少年。 那一瞬間,陳志以為又看到了祁筠。 不知是不是因為燈線不明的原因,他的五官和祁筠非常相似,帶著一副眼鏡,穿著祁筠當年的衣服,一樣的頭發,一樣的表情,安靜的站在那里,咋一看竟然如同一人。 “他……他……” 汪洋微微一抬頭,那個清冷的目光就像是一把箭一樣,直接刺到了陳志的胸口,張肅宇得意的笑笑:“怎么樣,是不是很像,老子為了找他,都幾天沒睡覺了。要不是知道祁筠已經死了,我還真以為是他了呢?!?/br> 陳志愣愣的點點頭。 “你……你叫什么?” “汪洋?!彼麚P起下巴,“俺是汪洋?!?/br> “我擦!教你多少次了!不準有口音,還有,聲音壓低,俺什么俺,祁筠在北京活了這么久,還能變成東北腔了!他媽的你就是給我飚法語也成,不準給我說方言!”張肅宇猛的敲了汪洋一下。 陳志頓時張大了嘴。 劉飛把煙掐滅了,瞥了汪洋一眼,“你到時候不要說話,不管喬四說什么,你都不用說,知道嗎?” 汪洋很怕劉飛,眼神頓時弱了下來,跟一只綿羊一樣,弱弱的直點頭。 “看你什么樣兒,當年祁筠要是你有一分弱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地步,他這個人一輩子都別想讓他低頭的,知道不!別給老子一副孬種的樣子?!?/br> “算了,也沒時間再教了,先過去?!眲w率先走了進去。 陳志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汪洋的背影,他不動不說話的時候確實很像,可是一開口那是絕對露餡的,看他走路的方式顯然是被張肅宇刻意教過的,卻還是不對,祁筠走起路來慢條斯理,可不管怎么看就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高之氣散發出來。 說實話,劉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緊張過,他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就看到喬翊乖乖的坐在床上,一副呆萌的模樣,他嚇了一跳,以為喬翊又犯病了,急忙問了一句:“喬四你……你還記得我嗎?” 喬翊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咧嘴:“頭兒你在開我玩笑嗎?” “沒……這會兒你不睡覺跑起來瞎折騰什么,大伙兒都被你害慘了?!?/br> 緊接著張肅宇也走了進來:“他媽的以后再大半夜的鬧,看老子不直接讓你把你綁起來了,省得鬧心?!?/br> “德性!我這是鬧你嗎?”喬翊撇撇嘴,看起來臉色還是很差的,但是神智還算清晰,他往張肅宇身后望了望,“陳二呢,人在哪,他們說他會把祁筠帶來還我?!?/br> 這一聲讓劉飛和張肅宇的心頓時又被掐緊了。 兩人偷偷看了眼喬翊,有些懷疑他到底是在犯病呢還是真的清醒。 “他在外頭和祁筠說會兒話,立刻就……你干嘛!快坐下,沒看到針還插在手上嗎?!”張肅宇看喬翊整個人就要撲過去,嚇得直接跳過去把他壓在了床上,喬翊因為身體太虛了,哪里掙扎得過,不斷的掙扎著:“放開!你他媽的是找死嗎?給老子松手!” “頭你快想想辦法!”張肅宇叫了一聲,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個清瘦的身影走了進來,那一瞬間,所有的人好像被按到了暫停鍵。 喬翊側著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走進來的人,細碎的短發隨意的落在額上,他的眼睛略微狹長,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本該是溫文爾雅的,不知為何卻帶著一絲冷漠與清淡,面無表情的看著喬翊,站在那里,有如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