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宋白有些激動了,端坐好,“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之前,之前祁老師一直和我說,他的爸爸mama很好,他很愛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因為他而傷心,不然他會很難過,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他覺得很幸福,真的,非常非常的幸福?!?/br> “好了好了,怎么又說到這里去了!”吳教授打斷道,“我說老祁啊,今兒我是打算和你大戰幾場,前次一個不小心讓你贏了去,這次我一定要贏回來!” 祁陸元摘下眼鏡擦了擦,“少來了,跟你下棋簡直就是有礙棋藝進步?!?/br> 吳教授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倆老頭你一句我一句的斗開來,抱著棋盤開始下棋。 喬翊突然湊上前來,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宋白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他咬著牙:“喬翊你想做什么!” “寶貝兒別擔心,我不做什么?!彼┛┑男α?,輕聲道:“怎么樣,這個地方喜歡嗎?你也好久沒回來了吧?!?/br> “我……”宋白眼底一絲疑惑,雖然他沒承認過他就是祁筠,但是他知道喬翊知道,平復了一下心情,淡淡道:“他們怎么知道你的?” “別擔心,我沒和他們說你和我的事?!?/br> 宋白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說,你要是說了,你現在也不會好端端的坐在這里。 “之前你……之前你……”喬翊咬著牙,怎么也沒辦法把“去世”這兩個字說出口,只要一想到,整個心就揪在了一塊兒,他皺著眉頭,“那時候我覺得很難受,是真的阿白,那時候我就想著跟著你去了,不過這不是沒死成嗎,我就待在你之前住的那間公寓,抱著你的被子,你的枕頭,假裝你還在,假裝屋子里還有一個你……” 宋白完全可以想象喬翊那時候發神經的樣子,一個人在屋子里生活,如果有人看到,怕是會嚇昏了,對于他這個怪癖,宋白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漸漸的總覺得心很空很空,好像有人把我的心給挖走了,我很著急,就四處找,我想找回來,后來我就找到了這里……這里有好多好多你的回憶是不是?我看了你的照片,你小時候穿的衣服,你的作業本,你翻過的書,你的床,你的……” “你有病嗎?!”宋白咬牙。 喬翊桀桀怪笑,“我有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看了眼專心下棋的倆人,喬翊啪的一下突然親了宋白一口,然后得意的挑眉,看著宋白,好像在說,不樂意你咬我??! 宋白瞪眼。 “后來來多了,也就和他們熟悉了,嗯,你的父母真的很好?!彼蝗徽浀恼f道。 宋白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他的父親,那個從來沒有盡過一點為人父這人的人,還有那個被他害死的母親。 他突然站了起來,喬翊下意識的手一抓,好像宋白就是個隨時會不見的東西一樣,他緊張的問:“你要去哪里?!?/br> “洗手間?!彼伟钻_他的手,頭也不回的直接往里間走去。 宋白在想,其實沒有人比他跟懦弱了,他連回家的勇氣都沒有,即使雙親就在眼前,看到他們是那么痛苦,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沉默,如此不孝,妄讀二十年圣賢! 冷水潑在臉上,他發愣的打量著里頭的擺設,和小時候的記憶如出一轍,他幾乎閉著眼睛都能知道什么地方放著什么東西,這種可怕的熟悉感讓他感到窒息。 不知道待了多久,臉上的水都干了,他看著自己發紅的雙眼,眨了眨,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宋白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說話,像是有人也來了祁家,只聽得那人喊了一聲老師,宋白忍不住心頭一顫,心中滿是不敢相信,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你們很討厭喬小攻,因為他簡直就是集齊了世界上所有反面角色的各種壞,簡直沒有什么是他干不出來的,然后恨不得讓阿白直接一刀捅死他,可問題是他是主角啊,就算要死也得等到結尾才死是不,所以別急著罵他了,淡定的看下面的情節,接下來我要開始虐攻了,好讓大家出口怨氣,順順毛啊,別氣壞了身子。 另,沒有人是完美的,即使是阿白,我已經美化他了,可是他還是會存在缺點,這是非常正常的事,請大家用一個比較理性的目光去看待每一個人。 最后,下一章會出現一個人,這個人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怎么定義,戲份很少,但是感覺無處不在,有心的姑娘會發現此人其實在前文出現了n多次,可是沒有一次是以正面出現,比路人甲還路人甲…… ☆、chapter 35 竹馬 怎么說呢,這個人之于祁筠可以說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祁筠打小起就很少出門,除了吳教授家的兒子吳曉飛有時候會來找他,其他時間一概在書房度過,而在他上初中的那年,他第一次看到了陶清平。 當年的陶清平可不像現在這樣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相反的,是非常的狼狽。 陶清平的家境不好,母親拋下他就和人跑了,家里只有一個只會喝酒賭博的父親,他完全是自己一個人掙扎著活下來的,只是這個孩子自小就有打算,當年即使已經窮到連飯都沒得吃了,他還是選擇去讀了高中,是市里的重點中學,因為他中考的成績在市里排行第三,學校減免了他的學雜費,可是他依舊沒有錢支付他的住宿費,所以一連好幾個星期他都是在學校旁邊的公園里度過的,知道祁筠的母親莊晴知道了這件事。 莊晴知道他的情況后當即就下了決定把他帶了回去,那時候祁筠正就讀于同校初中部,這個孩子自小生活優質,在學校旁邊他們家有買了棟房子,加上陶清平來說完全是足夠的。 陶清平不是很愛說話的人,長得很高,卻瘦得厲害,咋看之下有些可怕,而祁筠就像是一個住在城堡里的王子一樣,他們兩個如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不對頭的,可誰也沒想到兩人相處得會如此的融洽。 當然,這并不排除祁筠從小就沒有什么同年齡層的朋友,突然出現了一個哥哥對他來說是新奇的。 陶清平是聰明,可是他并不是祁筠,沒有辦法做到只要看過的,學過的,就能輕松的掌握,所以他每天都要在書房看書看到很晚,因為上大學對他來說已經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了。 祁筠曾經非常不理解他,大概是因為他長了這么大從來沒有追求過什么東西,似乎只要他想要的,他就已經擁有了,所以他無法相信有人會拼搏到這種地步。 有時候看到他因為一道看著并不是很難的題目抓頭發的時候祁筠就覺得好笑,因為陶清平這個人在很多時候都是非常嚴肅的,他不愛說話不愛笑,從來都是板著一張臉,這引發的祁筠的興趣,很長一段時間祁筠就以看陶清平滿臉糾結的表情來打發時間。 陶清平是個江湖氣很重的人,為什么這么說呢?只要和他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他或許沒有錢,沒有權,可是他重情重義,這也是后來他生意越做越大的原因,就是這么個人,當年能護著祁筠,被打到腦袋縫了五針卻一句話都不吭。 這件事要從祁筠初二那年說起。 祁筠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注定是吃不開的,他的清高在人們的眼中多少是自傲,不識抬舉的體現,所以他才會惹上麻煩,學校附近的一群混混找上了他,原因是他害他們老大的“meimei”傷心了,當然,至今祁筠還是不知道那個“meimei”到底是誰。 祁筠白白凈凈的一少年面無表情,就是求救也不會,站在那里好像面前站的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混混,不過是一些路過的路人甲,那樣子簡直是對那幾個不良少年的藐視,于是就算他沒開口說話,也奠定了他要被打的局面。 而陶清平也是那時候出現的,他就像是憑空而降的英雄,一個人對五個,還要護得祁筠滴水不漏,那是祁筠第一次看到陶清平打架,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不要命了一樣,完全的豁出去,現場一片血腥,即使在被打倒跪在了地上,他還是抱著祁筠,似乎永遠都不會松手。 祁筠對他的感覺是復雜的,他就像是他的兄長一樣,好像不管什么時候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替自己解決所有的難題,盡管他好像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聰明,連一些簡單的題目都做不出來,雖然面上祁筠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他還是非常開心的,有這么一個人能陪著自己,他太寂寞了。 后來他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高校,要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祁筠看到他在書房坐了很久,好像想對他說什么,可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 那幾年他回來過幾次,祁筠可以非常明顯的從他身上看到一種非常張揚的氣息,即使他依舊不愛說話,可是站在那里就能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存在感,他是個天生的商人,在大學的幾年,他已經能很好的掌握這個商場的走向了。 祁筠最后一次見他是在六年前,那是他去法國的前一天,陶清平突然跑來看他,直到很久以后祁筠才知道那天他翹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客戶,這讓他疑惑了很久,但是他還是很開心的,至少有人是這樣的關心自己。 祁筠經常想,其實陶清平比自己更像的祁家的子孫,他比祁筠孝順,比他更懂得感恩,他甚至把祁陸元。莊晴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去對待。 陶清平也看到了宋白,他的表情稍微有些訝異,好像宋白的出現是一件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一樣,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宋白有些疑惑,走上前,態度還算友好:“你好陶先生,我是宋白,唐詩宋詞宋,虛室生白的白?!?/br> 他明顯的錯愕了一下,很快的表情又恢復了原來的冷靜,“你好,很高興我們能又見面?!?/br> 這話一說,反倒讓宋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之前去醫院看你的時候你在休息,沒好意思打擾你,很高興看到你現在身體已經康復了?!?/br> 宋白疑惑的看向了喬翊。 喬翊湊在宋白的耳邊低聲說道:“住我們隔壁的?!?/br> 隔壁不是humin嗎?他怎么會…… 宋白又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也在打量他,然后尷尬的一笑,“謝謝,我現在很好,叫我阿白就行了?!?/br> 莊晴從廚房出來,開始招呼大家吃飯,趁著這個時候,喬翊追上宋白:“你認識他?” “不認識?!彼伟最^也不回的說道。 “不認識你知道他姓陶?!?/br> 宋白語塞,加快的腳步。 喬翊有些不樂意,卻又不好發火,跟上他,低聲說道:“你真不記得他是誰了?” “我說了不認識!你到底是我怎么樣!” 可能是動靜有點大了,陶清平回過頭來,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沒有?!眴恬雌财沧?。 喬翊其實很會哄人開心的,至少祁陸元和莊晴就被他哄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似乎總是能恰到好處的說到一個話題,而這個話題正巧能引起他們的共鳴,后來不知道怎么聊的,說道了宋白的生日,那時候宋白正默默的低頭吃著豆腐皮。 陶清平有些詫異,“原來阿白也是今天生日?!闭f著,順手就夾起了一塊rou。 宋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的:“別吃!里面有加了茴香!” 這時候餐桌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意外的看著宋白。 陶清平是最快反應過來的,然后把rou放到了一旁的回收盤里,然后輕笑道:“謝謝提醒,你要是不說我就要遭殃了?!?/br> “看我粗心的,都忘記清平不能茴香過敏,還好小宋及時阻止你了,不然等會兒你又要上醫院?!鼻f晴將盤子挪了個位置。 祁陸元看了宋白一眼,“小宋和清平認識?” “他就住在我們隔壁?!眴恬凑f道,“阿白之前受了傷,還抓著他不放呢?!?/br> “受傷?怎么就受傷了?嚴重嗎?”莊晴嚇了一跳。 喬翊看著陶清平,表情不冷不熱,“不小心摔破了腦袋,還能走到他們家的院子里,那時候他就抓著陶先生的衣服,怎么都掰不開?!?/br> 感受到喬翊的敵意,陶清平有些莫名其妙,臉上卻不動聲色:“那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我記得小宋還念了段詩來著,好像是法語對嗎?” 宋白顯然已經不大記得這段記憶了,那是個并不愉快的經歷,只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他停頓了一會兒,最后才木楞的點點頭。 飯后,祁陸元帶宋白進了書房。 祁陸元的書房是非常值得考究的,絕對的大家風范,里面的藏書多是珍貴的孤本,祁筠的童年可以說就是在這里度過的。 一進去就是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那種再過多久也無法消失的歷史的沉淀氣味,外頭的陽光落在窗臺上,那黑褐色的桃木大桌已經有一段歷史了,是當年有名的國學大師贈予的,墻上還有一副《秋山落雨》的古卷,宋白忍不住手扶著那雕花架子,上面還有他小時候用小刀偷偷刻字的痕跡,為了這件事,他曾經被挨了揍。 在墻角那里有一個木制的小梯子,宋白仿佛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踩在梯子上,踮起腳尖在翻書的模樣。 “那是小筠小時候拿書用的?!逼铌懺獜膬仁易吡顺鰜?,手里拿著一個細長的錦盒,表情柔和而溫婉,好像在回憶什么事情,“他小時候個子不高,勾不到上邊的書,有一次他又要去拿那本《閱微草堂筆記》,就拿書房里一個古董大花瓶墊腳,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想的,結果就從上面翻了下來,磕破了腦袋,花瓶也雜碎了,手上劃了好大一口子,當時我一回來看到他躺在地上抽氣的樣子,嚇得連路都不會走了?!?/br> 宋白一絲苦笑,下意識的摸摸手臂內側,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祁筠了,這個身體也沒有那道縫了三針的傷口。 “這孩子從小就不愛說話,可是他是個好孩子?!逼铌懺貞浀溃骸八麕缀跏遣豢薜?,遇到什么事都不會哭,就像他那時候都疼得自吸冷氣了,她媽看得眼淚直掉,他還是冷靜的告訴她,他不疼,不要哭。后來我就把祖屋那里的一棵老樹鋸掉了,給他釘了這個小梯子,這一晃眼也二十年了過去了……” “……對不起?!彼伟椎穆曇艉艿?,祁陸元還是聽到了。 他推了推眼鏡,“說什么對不起?!?/br> “讓你想起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我很……對不起?!?/br> “不不不,這是我最珍貴的回憶,怎么會是不愉快的呢?”他淺笑著,然后把那個細長的錦盒遞給他,“這本來是要送給小筠的,誰知道……”他嘆了口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收下吧,你和小筠同一天生日,也算是緣分,也就你有心還來看我們倆老頭?!?/br> 宋白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接過錦盒的時候差點掉下去,還好喬翊一把撈住了,打開盒子,一股清淡的香氣緩緩飄出,猶如穿越了時空隧道一般,悠遠而飄渺,宋白一看,里面安靜的臥著一柄折扇。 “這是之前去上海的時候在古玩市場遇到的,是柄真正的蜀扇,我看樣子保存完好,也就買了下來?!?/br> 宋白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扇骨選用的是檀香木,整體采用雕漆手法,鏤空邊骨,內藏極細小三十二張牙牌,扇骨是仿燕尾形狀,扇骨釘鉸則藏在里面,從外頭看是毫無痕跡;扇面是白紙三礬,紙料厚潔,過來這么長一段時間,上面的潑墨字畫依舊清晰飄逸。 “蜀扇是什么扇?”喬翊伸過腦袋看了一眼,興趣并不是很大,當看宋白很喜歡的樣子,心不由得跟著一軟。 宋白難得的好脾氣,翻了一面,解釋道:“蜀扇即川扇,談遷在《棗林雜俎》中‘川扇’條有記載,明亡時,錢謙益曾將蜀扇贈送給清豫親王多鐸,蜀扇亦為當時天下珍品?!?/br> 祁陸元點點頭,“想不到小宋對這些也有研究?!?/br> 宋白楞了一下,“就看過一點書?!?/br> 這時候陶清平跟著走了進來,好像有什么事要和祁陸元商量,兩人走進了內間,宋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看了一眼這個伴隨著自己長大的地方,猛的就看到了在后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字,“天意弄人”四個字赫然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順著他的目光,喬翊得意的一笑,他湊上前,低聲道:“你以為我會不做任何調查的嗎?雖然我認得出來,可是為了確認,我拿給祁教授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他兒子的字,你說還會有錯嗎?” 說著,他一口咬在了宋白的耳尖上,宋白一驚,整個人都僵硬了。 “阿白,不準你看別的男人,不然,我會生氣的?!彼麎旱土寺曇?,帶著一絲狎昵的味道。 宋白的手忍不住緊了緊,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喬翊這個人就是這樣,霸道而毫無道理的,他難道不是已經習慣了嗎?為什么還會這樣憤怒?! ☆、chapter 36 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