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的交代，所以江苒被帶上來的時候是五花大綁的模式。

    江苒：“……”

    沈懷郎：“……”

    江苒被壓著跪在沈懷郎面前，還是帶著面具的沈懷郎，兩人是視線交錯。一個是假面，另一個是衣衫臟亂。

    “怎么就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了呢?！彼琅f穩坐高臺，就好像面對陌生人。

    江苒也不顧上他此刻的小脾氣，找到人真的不簡單，不對，是光光從鐘平志那兒逃出來就用了很大的精力。到現在在他面前，身上精神上都是折磨。

    “快點撤，從瀘城退出來！去跟守城的人說，讓百姓都撤退！”

    “這人說什么呢！”

    耳旁爆發的吼聲讓江苒遲疑側頭，原來帳內不止沈懷郎一人。

    她心里想得是還好自己進來的時候沒有先認親。

    其實她現在體力在無限流失，甚至視線也有些模糊，她著急著勸說能讓沈懷郎同意。

    “我懷里有圖紙，拿出來，要撤退?！?/br>
    她一而再堅持要撤退，就算荒唐也讓人起了心思。一人上前試探道。

    “也許此人知道什么情況，不妨按照她的先讓她說?！?/br>
    沈懷郎同意，沒等他行動就有急性子的匪賊走到江苒身邊，說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圖紙，如果是暗器老子打死你”，手就要往江苒懷里去探。

    只是手指尖都未能碰到江苒衣衫，他就發出刺耳痛吼。低頭一看，被茶杯打掉的手通紅一片。

    他怒視茶杯飛來的方向，那個方位只有沈懷郎……以及身邊他身邊的言三。

    想也知道言三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沈懷郎起身一步步走過去。連解釋都不想給那莽漢，直接將江苒給抱了起來，然后將她抱到他坐的椅子上放好，解開繩索。

    “拿出來?！彼?。

    江苒的精神和體力都不足以支撐回應方才的插曲，對她來說誰取出圖紙都一樣。精神集中的唯一好處就是她不被別的事情所打攪，沈懷郎不好的態度語氣都不會影響她，她從懷里拿出圖紙攤開。

    “你知道我本意是跟水利工程，但這事卻因為種種原因擱置。我們這邊得到的消息是經費和人力朝廷不予支持，但其實是有人做梗?！?/br>
    她指了指圖紙中她特意標記的點，“這是渡江巖，看看河道走向，與本來工程圖比較，這一段……是近期做施工修筑的。而我們現在人在這里，只要到時候水閘一開，整個下游便是一夜洪澇，彼時河道崩潰百里之內皆為沼澤，不管是神兵鐵將還是百姓都只能成為著兇猛海水之中的螻蟻！”

    江苒緊張所以一口氣說完。

    “快撤！”她再提出一開始的建議，“讓人去城里把這個消息送出去！”

    沉默了幾瞬之后，有人提出反對意見，“這人是誰??！老子可不相信，這一開水閘，以瀘城為中心周遭都會被波及！朝廷會做這樣的事？”

    他們才是匪??！而且還是水匪。

    雖然這沒做水戰，但這幫子紅衣兵會有這樣安排？

    一言而出，各種話語不斷。

    江苒不管別人怎么說，只關注沈懷郎，情急之下拉住沈懷郎的衣袖，只專注說服他一人。

    “撤退！相信我，撤退！”

    正文 第344章 人心是偏的

    如果建立在一個正常的軍隊之上，江苒只說服沈懷郎一人的想法自然是沒有任何錯誤，可現在不是。而如果沈懷郎是一個真正的“領導者”，那現在也問題很大，他無法說服別人跟著他走。

    兩個結果相撞，反而中和了。

    沈懷郎下令撤退，因為一個“莫須有”存在的人而下了這個命令。

    瀘城剛被攻陷，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誰能完全聽命于他。但是……

    “無所謂?！鄙驊牙蛇@么說的。

    他只要帶走自己的那批人，大概二十來人，這樣就夠了。

    江苒心情自是復雜。

    她太累了，很想狠狠睡一覺，但她發現自己把消息告訴沈懷郎并且說服他卻是完全沒有用。這個局面出乎她的預料。

    “阿姐還是不了解呢，他們那些人啊，其實只是架著我玩，等完事之后相不相信他們馬上反水?！?/br>
    “……怎么可能，那這樣你怎么還而就這樣做下去?！?/br>
    沈懷郎笑笑不說話。

    言三進來匯報已經整理好了行禮可以馬上出發。

    江苒額頭直冒冷汗。

    她急忙拽住沈懷郎的衣擺，“至少試一試。他們和城中百姓，試一試?！?/br>
    沈懷郎低著頭，坐著休息的江苒仰頭，兩人看著對方。之前爭吵的畫面再次卷上來。

    沈懷郎蹲下，跟她視線齊平。

    “為了那些不值當的人，就能讓你這么努力？對你來說，我就什么都不是對嗎？連為了那無須有的規劃也能跟我生氣?！?/br>
    江苒面無表情聽著，心里卻是有點傷心的。

    等他指責完后，她才道：“我跟你生氣的并不是你的那些計劃，而是你對我的態度。小壞，人心都是偏的，我就是偏向你！你再看看這張圖紙！本應該在我到達跟你匯報工作之前，就已經開閘了！”

    沈懷郎愣了愣，然后低頭去看。

    果然，江苒之前跟人敘述的有一個分叉，是在他們行軍經過瀘城旁縣做休整準備的時候就應該發生的事情。

    她當時知道之后，破壞了其中一個開閘裝置，但來不及弄壞另一個就被發現了，然后死命逃出來跑來報告消息。而就是她這“無意中”又偏向要保住沈懷郎的決定，可能造成更多的人傷亡！

    沈懷郎理解了這層含義，因為理解血液似乎開始逆轉沸騰。

    哪怕他其實也知道，江苒并不是“自主”選擇害更多人保他這個決定，但她下意識的行為還是讓他滿意。

    興奮的他，對上得卻是江苒急迫的眼神。

    血液的熱度沒下去，但冷靜了一些，“后悔了？”

    她頓了頓……然后搖頭。

    沈懷郎知道她現在肯定心里壓力很大，有些選擇對他這種人來說那是再正常不過，別說她不是在弄清楚之下的選擇，就是清醒下，一個城和一個她，他都會毫不猶豫選擇她。

    可她不是，他跟她不一樣。

    沈懷郎傾身去抱她，“別想太多，沒有你瀘城的人也只會死的更多?！?/br>
    江苒只以為他是安慰。

    “瀘城內被發現身染瘟疫的百姓，你該不會相信這是湊巧吧？”

    在上輩子沒有泄洪這事，但瘟疫這事他卻還是記得清楚。

    正文 第345章 能救一個是一個

    行軍的隊伍全部往后撤退，瀘城內百姓被連夜敲響的警鐘喚醒，挨家挨戶傳遞消息已經來不及，更不知道多少人會信。這個時候沈懷郎之前所定下的對瘟疫患者的處理決定好處一下子顯現出來。

    百姓本對匪賊沒有好感，但因為瘟疫之事改了觀點，現在又傳出是為了救城，大部分人是相信并且同行的。

    這輩子，自然不可能再跟上輩子一樣讓瘟疫“蔓延”到那種滅了整個城市的地步。

    沈懷郎護著江苒，江苒不知道沈懷郎已讓人做了撤退令，心里很焦躁。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本來還在想，那邊的幕后之人知道她已經把消息帶給了沈懷郎，他們馬上就要撤退，那指不定就會放棄水淹城市的準備。

    可那強烈的緊張感讓她知道，可能不是！

    果然，洪水就好像是在瞬間發生的事情，“哄哄”巨大聲響隨著而地震天搖。

    “快跑！”言三振臂大喊。

    為了護送百姓安全離開，他們反而是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沈懷郎看身后，似乎是巨大猛獸的吼叫，卻實際上在某個瞬間安靜得過分！黑暗帶著那吞噬的野獸！那群瘋子！

    上輩子用瘟疫造勢挽回頹局，這輩子更狠，直接水淹城鎮。

    不能確定上下兩輩子是不是同一個人的謀劃，但他沈懷郎記住了！這個虧，他一定會還回去！

    “苒姑娘！”言三一驚之下掩飾都忘記直接喊了人。

    他眼睜睜看著江苒去跳下救來不及而被水淹沒的人。

    沈懷郎被護著上了高臺，因為不滿他撤退百里命令的一部分匪賊，動作拖拉所以現在到底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另一部分倒是雖然狼狽卻找到了一處高臺，身邊都是因為之前趕著時間挖渠道壘高臺之后死里逃生的慶幸面容。

    一眨眼，江苒卻跳下去往一旁的人游泳過去。

    她的水性明明也不好！

    沈懷郎的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她的那雙眼。

    她跟他說：“不管‘本應該’如何，但事實現在卻什么都沒發生，應該的不應該的都不能成為我做事選擇的借口?！?/br>
    的確，她有很多借口。

    比如當時她是想全部破壞，并不是想把禍水東引！

    比如她想著還來得及，只要讓全城的百姓快點撤退到安全地帶，那么淹沒的也只會是一個城市的死物。

    再比如，如沈懷郎所說，瘟疫是后招，即便水淹半城最后反而死的人更多。而她的無心之舉還救下了更多的人。

    這么多借口，但一遍遍說給自己聽之后，最后的結論卻很明白。

    她心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救沈懷郎。

    而現在，她也只不過是“能救一個是一個”，跟內疚無關也跟贖罪無關。只不過一個人下意識的舉動而已。

    江苒一口氣救了五六人，把人放到高臺邊讓旁人拉上去。自己又回去救人。

    人在危險關頭很容易不顧環境做錯事，江苒現在手里救的這位就是，似乎不知道江苒是來救他，掙扎不算還反而把她往水底下拉又砸又打。

    泥黃色水隱藏著絲絲血跡。

    沈懷郎一看便是不好，在言三阻止之前跳了下去。

    正文 第346章 秘境之林

    等江苒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只記得自己看到沈懷郎朝她游過來，但卻因為被又迅猛襲擊而來的水拍了出去。

    她只來得及游過去，兩人都被漩渦卷入。閉著眼的她用衣袋把兩人手臂給牢牢綁在一起，然后就再也堅持不住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