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聽見顧瑤光叫他的名字,一雙紫色流云的靴子出現在他面前,他滿口鮮血的抬起頭,看見半張臉,眼若點漆,眉飛入鬢。 無垢拿著折扇,遮住口鼻,厭嫌之色毫不掩飾的對他說:“你以為是我浮圖島徇私偏袒,故意將緒寧留在秘境之中的?讓我來告訴你,是她進入了秘境最深處,喚醒了封印在秘境之中的雪皇蛇。秘境崩塌,并非因為蘇衾,是因為她破解了秘境,摧毀了秘境?!?/br> 陸澤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看。 不怪他不可思議,這秘境直到方才,阿慈出來提醒,無垢才明白過來,這究竟是個什么秘境。 這秘境,是緒仙祖封印另一位【禁忌者】的封印之地。 整個秘境皆是緒仙祖幻化而出,囚禁那位【禁忌者】的牢籠,每一層皆是結界。 千年以來,包括無垢在內,都只破解了四層結界,不曾抵達進入秘境的最深處,所以無人窺探到,這秘境的核心正是【禁忌者】的封印之地。 可緒寧,從第一層直接進入了最深處,攻破雪皇蛇,喚醒了那位【禁忌者】。 秘境的崩塌是因為,封印結界被破了。 只是無垢現在還不清楚,為何秘境中會封印著雪皇蛇,明明那位【禁忌者】是天墟門的始祖。 究竟是雪皇蛇在守著【禁忌者】的封印,還是……那位始祖的原身就是…… “不知死活?!睙o垢厭棄的瞧著陸澤,讓他看龜裂的屏障中,那些沒被救回來的試煉者,他們一個個被冰凌切碎,被結界震的魂飛魄散,“若不是阿慈救你出來,你早就在秘境中灰飛煙滅了。你雖有些資質,但人外有人,不要做無望的掙扎?!?/br> 陸澤臉色慘白慘白。 無垢微微垂下身與他說:“這個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可言,你瞧,有人可以直接進入秘境深處,隨隨便便就摧毀了無人能解的秘境。而你,或許比其他修道者天賦高一些,可你依然連秘境之門的結界也打不開、抵抗不住,就是如此不公平,年輕人要沉下心來,才能悟道?!?/br> 無垢多與他說了兩句,也是覺得他乃天靈根,有些資質,一味的好高騖遠,妄想一步登天,只會適得其反。 而這些話落到陸澤耳朵里,卻只讓他覺得憤恨和荒謬,他們這些人懂什么?他才是這本書,這個世界的男主,若不是緒煢誤打誤撞被他帶了過來,破壞了劇情,怎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根本不是緒煢有什么能力和本事,而是她跟著自己穿越過來后的蝴蝶效應,導致劇情崩壞了。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可以回歸劇情。 是不是只要緒煢死了,劇情就可以回歸正常了? 他盯著屏障中的緒煢,鮮血在喉頭翻涌,全然沒有聽到周邊人的聲音。 顧瑤光在他身邊哭。 天墟門的掌教顧辰風卻盯著屏障,一眼也沒有看陸澤。 其他天墟門的弟子已經認出了,那個醒過來的銀發男子,那正是他們天墟門的始祖,創立天墟門的司微仙師。 顧辰風心中懼動,他之所以傾全派之力來破解這秘境,正是因為他在前掌門的遺物中得知,這秘境中藏著他們天墟門的無上秘籍、心法和靈契,一定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可他從未想過,司微始祖還活著,而且就被封印在這秘境中! 如今,連陸澤都一敗涂地,偏偏是緒寧那個賤丫頭誤打誤撞進入了秘境深處,遇上了司微始祖! 該怎么辦? 天墟門的無上秘籍心法,甚至靈契還能不能保住…… 龜裂的屏障之中,只見緒寧那個滿口謊話的妖女,扶著司微始祖起身,看見了司微始祖背后冰墻中的東西——一塊白玉靈簡、一枚赤色指環。 “這是什么?”她指了指。 司微始祖伸手,那冰墻自動消融,墻內的白玉靈簡和赤色指環紛紛落入他的掌中。 顧辰風微微松了一口氣,那白玉靈簡正是天墟門的無上秘籍和心法,而那赤色指環可不就是天墟門的靈契嗎?只要這兩樣東西還在司微始祖手里,不被他人得走就好…… 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見那緒寧妖女伸出手對司微始祖說:“這該不會就是秘境里的寶藏吧?那它們應該歸我,是我破解了秘境,還救了你?!?/br> 司微始祖居然沒有絲毫猶疑,伸手將兩樣東西遞給了她:“你說的是?!?/br> 顧辰風氣的霍然而起,只差一口心頭老血吐出來,那可是天墟門的命根啊始祖?。?! 而那卑鄙的妖女緒寧輕而易舉的接過去,隨隨便便就將指環套在了手指上說:“這破指環有什么用?看起來也不怎么值錢……” 顧辰風兩眼發花,險些站不穩的踉蹌了一下。 “師父!”旁邊的弟子慌忙扶住了他。 那破指環是天墟門的靈契!靈契知道是什么嗎! 第16章 【褻神之殺師證道】…… 這指環看起來也不是玉,赤紅色,涼冰冰,倒是像瑪瑙。 瑪瑙可不值錢。 可是不值錢的東西會這么隆重的保存在秘境最深處嗎? 緒煢拿到那兩樣東西,試著用靈力探了一下,那個白玉書簡倒是一探就看出來里面寫著——無上心法。 是一本聽起來挺厲害的秘籍。 但紅色指環,緒煢探了又探,發現這東西毫無反應,也沒有一絲絲的靈氣。 看起來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 系統在這秘境的核心信號不太好,沒法及時回應她,她只好先將兩樣東西都收起來,又在這冰窟之中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其他值錢的東西。 就這? 這么聲勢浩大的秘境最深處,居然只有三樣東西:瑪瑙指環,無上心法,以及一個可能是雪皇蛇的冰美人。 緒煢有些失望,她冒死來秘境,可是為了發大財,買地皮的。 哎! 她彎腰把地上那件像蛇皮一樣的雪色外袍撿了起來,穿在身上,心想或許這個還值點錢,畢竟看起來像蛇皮,還異常保溫。 這期間,那位白發的冰美人一直站在幾步之外,沒說話,也沒其他舉動,仿佛在耐心的等著她。 他始終閉著眼,雪一樣的長發和他的袍袖垂墜在地上,安安靜靜。 好奇特,緒煢又看了一眼他,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好奇特——冰冷又慈悲。 對,慈悲,奇怪的感覺。 看起來冷冰冰,可他似乎不會拒絕任何要求。 她提出要那兩樣東西,他就給。 她要在這里找值錢的東西,他就等。 和蘇衾那種聽話的順從又不一樣……她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冰窟早就在剛才裂出了一大道口子,冰墻塌了一大半,看起來只要鉆出去,就能離開這里。 緒煢探著腦袋往外看了看,外面一片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身側伸過來一只白玉似的手,貼在了坍塌的冰墻之中,雪白的袖子靜靜垂著,眼前的冰墻竟在他的手掌之下,融化成了水。 他將整面冰墻融化,仿佛為她徹底打開了這扇門,讓她不必鉆出去。 冰雪消融,匯成溪流無聲的流入漆黑之中。 緒煢看著身側的他,他依舊閉著眼沒有絲毫表情,輕輕收回了手掌。 他沒有眼睛,卻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嗎? “你……看得見我嗎?”緒煢忍不住問道。 他面朝向她,似是遺憾的搖了搖頭,“抱歉,我看不見你?!毕袷敲靼姿囊苫?,又說:“我感知得到你在哪里,卻看不見你?!?/br> 哦,緒煢懂了,他看不見,但他有聽覺、觸覺,感知得到人的活動。 他朝著她的方向,忽然伸出了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你是什么樣子?” 冰冷的手指,沒有溫度的手指,輕輕的從她的額頭觸摸而下。 有些癢。 緒煢僵在他的手掌下沒有動,他的手指撫摸過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阿煢!”一道鮮紅的身影忽然從漆黑之中沖了進來,卷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緒煢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眼前撫摸她嘴唇的手被一股凜冽的風撞開,那道鮮紅的身影如同一支赤紅的羽箭,朝著白發的他刺了過去。 她被風卷的差點站不穩,踉蹌一下慌忙喊道:“蘇衾!別動手!”立刻伸手去拉眼前鮮紅的衣袖。 她不知就這短短的一瞬間,兩個人已經交了手,各自皆被震的退開一步,身側的冰像鋼化玻璃一樣被震的粉碎。 一陣的“噼里啪啦”聲,驚的她縮脖子,只感覺冰渣掉進她的脖子里。 氣氛靜謐極了。 她緊緊抓著蘇衾的衣袖,只很系統掉線太草了,平時蘇衾出現都是帶著bgm,她始料未及他會在這種情況下沖過來…… 宛若被捉jian。 她只想喊:別打了別打了,不要為我打架了。 “阿煢!”蘇衾一把抓住了她拉著他衣袖的手,抓的緊緊,像是氣惱又委屈一般又重復叫她:“阿煢……” 他的手指又冰又濕。 是血,他的手掌里全是血。 緒煢驚的心跳,忙抬頭看他,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你流血了……”他臉頰上也是被什么利器劃傷的口子,正在往下一珠珠的淌血,蒼白的臉上掛著鮮紅的血,頭發上的紅色珍珠緞帶也斷了,散了一肩的黑發。 他的紅衣上似乎也有血,都是被割傷的小口子。 她慌忙扭過他的臉來看,“怎么弄的?是被碎冰割傷的嗎?”好在臉上都是些小口子,可他又不能自己愈合,這點傷口又要靠血來養上好一段時間,一時之間忍不住道:“你怎么進來了啊,我不是讓你在雅間等我嗎?” 蘇衾的眼圈突然就紅了,他站在那里生氣又委屈的盯著她看,喉頭澀澀啞啞的說:“橘子剝完了……” 緒煢一愣,只感覺他攥的她的手更緊,重復的對她說:“橘子剝完了,你沒有回來?!?/br> 她的心一下子就酸了,她原本……就是騙他的嘛,傻子。 他抓緊她的手,紅著眼又說:“橘子剝完了,你為什么不回來?!?/br> “阿煢,騙我?!彼恢菤鈵?,還是傷心,更用力的握她的手。 “對不起,我錯了?!本w煢看著他滿臉滿身的傷,于心不忍,柔聲哄他,“是我錯了,我沒料到會耽誤這么多時間……我錯了,我跟你道歉?!彼謱⑺鞯较掳偷难恋?,誠懇的對他說:“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他噙在眼眶里的眼淚,一晃晃的掉下來,他垂下了眼,所有的氣惱和戾氣盡收,好乖好乖的輕輕“恩”了一聲,用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她難過的說:“沒有怪阿煢,沒有怪,是他們不好,他們欺負你,他們對你不好……不怪阿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