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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冷清的風拂開了遮擋視線的白綢,謝明瑤下意識朝里望去,看見了端坐在冰玉雕刻而成的雪石寬椅上的美人。 冷冰冰的美人生了一雙桃花眼,琉璃似的黑眼珠,如墨的長發半綰著銀蓮道冠,月色飄銀的立領廣袖錦袍外披著寬大冷白的雪絨披風,周身蓮香淺淺,黛眉薄唇精雕細琢里透著心事重重的憂郁之色,還有那眉心一點朱砂痣,要是謝明瑤沒記錯的話…… 那朱砂痣就是他的守貞痣,也就是傳說中的——守宮砂。 守宮砂都給點在眉心了,瞧瞧昆侖多過分啊,哪怕檀冰他忍不住想干些什么,也會立刻被人發現。 “你在看什么?!?/br> 沒有任何求知欲的問話,依然是那般空靈悅耳,韻味幽幽的聲音。 謝明瑤沒有旁人見檀冰時的恭敬和惶恐,被他這樣詢問,她也沒有任何膽怯退縮的表現。 她甚至又往前走了走,在檀冰看不出情緒的注視下,越過綢簾,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自他成為道尊,便無人敢越過這道綢簾,哪怕他將簾子掀開,也沒人敢真的窺視他的容貌。 他圣潔,傲岸,是天邊孤高的云,哪怕是替代謝明瑤上溶雪宮的蘇芷汐,成為他的弟子這么久,也未曾接受過他一次親自教導,都是每日自己讀寫玉簡,參悟修煉。 檀冰瞳仁深處黑得有些泛紅,他靜靜看著闖入的人,廣袖下的手正在遲疑什么時候要她的命,耳邊忽然一熱,方才還站在一旁的姑娘突然到了他身邊,因為太久無人膽敢靠近他,他一時沒有防備,回過神來要治她的罪時,她已在他耳畔吹了一道溫熱的風。 “我在看什么?”她音調輕柔,略帶些嬌憨的甜味,“看你啊?!?/br> 她說到這快速躲開,在檀冰冷艷地望過來時,輕捻著指尖一根玄黑的發絲低低道:“道尊這樣的美人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見,來這一趟也算是……不虛此行?” 她說的是穿書這一趟,本沒有任何感興趣的地方,唯獨一個檀冰,尚算給她些不虛此行的感覺。 可檀冰不知道她從哪兒來,這話在他耳中,倒像是這次上溶雪宮,見了他,算是不虛此行。 他緩緩站起身,堆疊而繁復的月色華服垂順地落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好像測量過一樣,有著某種優雅神圣的標準。 還有那雙眼睛,心事重重氣質冰冷的美人反而生了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真的…… 謝明瑤注視著他緩緩縮短兩人之間本就不多的距離,深吸一口氣道:“別再過來了?!?/br> 檀冰止住腳步,垂眸凝著她瑩潤的指腹間那根長長的發絲。 “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敝x明瑤使勁捻著那發絲,認認真真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手腕忽然一緊,一條白練裹住了她的手腕,她捻著發絲的手不自覺松開,發絲垂落,被檀冰接住。 那是他的頭發。 謝明瑤方才靠近時捻走的。 她捻著他的發絲,像在摩挲他的肌膚,哪怕形容狼狽,也不影響曖昧環繞。 檀冰將發絲取回,一點點纏繞在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謝明瑤的視線跟著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再次開口,冷冰冰地說—— “月宮嫦娥,懷抱玉兔,是哪里聽來的神話?” ……原來他還記得她最開始那句危險的試探。 作者有話要說: 瑤: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瑤瑤藝高人膽大,穿書前就不克制天性,穿書后也別指望她壓抑自己,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都有考慮的,大家不用替她擔心,她有數。 第5章 那句玉兔的調侃本是擔心她想說的話沒說完就被清輝長老打斷,不能夠引起檀冰在意,就很難逃脫昆侖。 后面恐怕也的確有這句話的原因,令檀冰在清輝長老要下手的時候阻止了他。 如今他問她,謝明瑤倒也不慌。 “是進昆侖之前,沿街乞討時無意間聽來的?!彼娌桓纳牟惶?,“據說曾有個叫嫦娥的美人,嫁了個叫后羿的大英雄,在天下黎民百姓受十日困擾的時候,后羿射下了天上的九個太陽,得到王母所贈的不死藥,吃了就能原地升仙。后裔不愿和妻子分別,便沒有服下,還將不死藥交給嫦娥保管。這事兒被他一個徒弟知道了,趁他外出逼迫嫦娥交出不死藥,嫦娥無奈,只得吞下不死藥,原地飛仙?!?/br> 謝明瑤說著說著沒了力氣,見冰雕玉砌的殿側有張美人榻,便順勢坐了上去。 她藍白色的法衣上布滿血污,就這么坐在榻上,令檀冰眉頭微微一皺。 美人皺眉,顯得越發憂郁動人,謝明瑤看出他介意,笑笑說:“師尊總不好叫我坐在地上吧,我如今修為沒剩下多少,不足以護體,溶雪宮上處處冰寒入骨,我真的撐不住了?!?/br> 檀冰靜靜地站在那,不言不語,眉心一點朱砂痣清冷出塵,單看這樣的外表,真的很難讓人想到他內里的樣子。 謝明瑤凝著他繼續說著方才的故事:“嫦娥飛升之后住在月宮,常年不允許外出,陪著她的只有一只搗藥的玉兔?!?/br> 終于說到正題了,搗藥的玉兔……檀冰俊美冷清的眸子掃過她的臉,她彎彎的丹鳳眼里倒映著他的身影,她坐著,他站著,這很不合理,他堂堂道尊,受天下人膜拜敬仰,從未有人敢在他站著時坐下,她還坐得那么心安理得,毫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