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淵對著楚璟神秘地笑了笑，沒吱聲，反而拉著楚璟走近了門口正打著瞌睡的侍應生。

    “喂，拍賣還沒開始呢，要想競拍，午夜再來?，F兒個概不招待！”侍應生見左以淵和楚璟走了過來，斜眼上下看了兩人一眼，然后故意拖長了調子，吊兒郎當地開口。

    楚璟被侍應生的表現弄得有幾分好笑。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能用這個態度對他說話的人，還真不多見?，F在終于遇上一個……還真讓他覺得有些新奇。

    但倒不是覺得生氣。楚璟心中琢磨了一下，也沒多追究自己的心思，反而饒有興味地側頭去看左以淵的表情。

    左以淵看著侍應生，面上的表情倒是依舊風淡云輕的，“誰說我是來競拍的？”

    侍應生聞言一頓，隨即吊著眼看左以淵，語氣帶上了一分含著興奮的暴虐味道，“怎么說？你是來砸場子的？哈——倒是好久沒有看見過——”

    左以淵低低笑了一聲，見著面前的人似乎就快要控制不住地動手了，才不慌不忙地道，“我約見了你們老板——在二十分鐘以前?！?/br>
    侍應生聞言，狠狠皺了皺眉頭。重新打量了一眼左以淵，隨即啐了一口唾沫，轉身進了俱樂部。

    不多一會兒，一名穿著中性侍應服裝的女人走了出來。女人朝著左以淵和楚璟略略欠了欠身，輕聲道，“二位貴客請隨我來?！?/br>
    左以淵點了點頭，拉著楚璟跟了上去。

    雖然從外面看不大出來，但其實只要進了俱樂部就會發現，有別于店面外部的其貌不揚，俱樂部的里面竟然別有洞天，豪華奢侈得驚人。女人熟門熟路地在前面為二人帶著路，但是所經過的地方卻越來越偏僻。十分鐘以后，楚璟發現自己的周圍已經看不見其他客人了。

    站在女人身后，楚璟不由得開始打量起女人的背影。

    女人很瘦，但是看起來身材很勻稱，被侍應服包裹住的身子，就這么看著，倒是添了一份修長高挑的感覺。再聯想起剛才所看見的女人的樣貌——說不上有多漂亮，只是看起來很清秀——標準到一定地步的五官，毫無特色到讓人不易察覺，也不容易留下影響的清秀。

    楚璟瞇了瞇眼。雖然相對于美國的女性來說，這個女人身高應該屬于正常范圍，但是不知怎么的，楚璟就是覺得有些違和，而且……

    楚璟輕輕拉了一下左以淵的袖口，朝著他使了一個眼神。左以淵看見楚璟的示意，卻沒有立即回話，只是挑了下眉，勾起唇來笑了一下。

    楚璟輕輕皺了皺眉，從懷里掏出一個什么，然后在找到一處監視器所不能發現的死角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去，抵住了女人的腰，“小姐，停一下，我想我們需要談談?！?/br>
    女人的身體略略僵硬了一瞬，但隨即，卻又立即放松了下來。側過頭看著楚璟，聲音顯得有幾分無辜，“先生……你要做什么？”

    楚璟和女人對視著，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女人雖然表現出了一種緊張，但是實際上，那雙眼里卻沒有什么恐慌的感覺。甚至由他看來，竟然還帶了幾分閑適的笑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楚璟的眉頭蹙得深了一分，手中握住的東西也隨著楚璟的動作朝前送了送。女人卻依舊不怎么害怕，“我說……小弟弟，你可以先讓被你抵在我腰間的東西，離開我一下嗎？我不會跑的。不過被個東西抵著，真的不是很舒服。再說，有l在這里坐鎮，我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是不是？”

    左以淵聞言輕笑了一聲，沒說話。楚璟撇了撇嘴，也沒收手。女人見狀，終于忍不住嘆氣。朝著兩人，改用中文道，“我說……可以換個地方嗎？”

    楚璟終于緩了緩動作，“帶路?！?/br>
    女人又是嘆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一串鑰匙，隨便在附近找了一間標記了還未有人進入的房間，利落地開了門，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好了，好了，l，我不得不說，現在你的手下可真是越來越——變態了?！迸岁P上門，看著左以淵，輕笑一聲開口抱怨，“還是我的功力退步了？不過是剛一照面，竟然就被人看出了破綻？嘖——這讓我怎么敢再去執行任務？”

    楚璟聞言，也不由得順著女人的視線，去看正站在對面，含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的左以淵。

    女人等了又等，還是不見左以淵出聲，終于，不怎么愿意再忍了，側過頭看著楚璟，道，“我說，小弟弟，現在場面已經清楚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再動刀動槍的？松手吧，你用個東西抵著我，我害怕?！?/br>
    楚璟抬眸和左以淵交換了一個眼神，手上的東西緩緩從女人的身上放了下來。

    “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露出破綻，又有誰能看得穿你的真身？如果這么輕易就被我們識破，倒也真是愧對你被道上稱之為‘千面狐’的綽號了?！绷季?，左以淵的終于開了口。笑著伸手將楚璟拉進自己的懷中，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隨即笑著向楚璟介紹道，“阿璟，這位是國際刑警組織里的蘇隊長，蘇墨。嗯……中國人?！?/br>
    楚璟瞇著眼看著對面的“美國女人”，片刻，笑了。神情輕松地將手中方才用來抵住蘇墨的腰的手機收回到口袋里，然后伸出手，朝蘇墨彎起唇，露出一個標準的笑來，“你好。我是楚璟。中國人?！?/br>
    25黃金假面

    第二十五章

    互相簡單地認識了一番，蘇墨開門見山地道，“l，不管你這次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要提前告訴你一聲，這家俱樂部已經被組織盯上了。所以……”

    左以淵攤了攤手，立即表明姿態，“放心，我這次過來只是為了買一件小禮物而已，絕對不會破壞你們的計劃。你要知道，我可以只是個遵紀守法的優秀公民?！?/br>
    蘇墨似笑非笑地看了左以淵一眼，眼波微微一轉，道，“哦，禮物——是了，馬上就要到蘭迪婭的生日了。不過……你要帶著這個小家伙去蘭迪婭的生日聚會嗎？”

    “怎么？”左以淵攬過楚璟的肩，表情倒是一絲未變，“你有什么意見?！?/br>
    蘇墨用食指點了點唇，狐貍似狹長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興味的光，“不，只是覺得，很有趣罷了。好了，我們憑空消失了這么久，該出去了。再待下去，這里的boss該是要動用別人來找我們了?！?/br>
    左以淵點了點頭，擁著楚璟跟在蘇墨身后出了房間，繼續按著偏僻的小路朝前走去。

    約莫又走了十多分鐘，三人終于停在了一間房間的門前。蘇墨伸手敲了敲門，低聲道，“boss，l已經帶到了?！?/br>
    “進來！”透過門板，屋內一道聲音傳了出來。蘇墨朝兩人使了一個眼色，然后拉開門把手，為兩人開了門。

    “你下去吧?！遍T內，面貌有幾分猙獰的男人在打量了一圈左以淵和楚璟之后，朝著蘇墨揮了揮手，道。

    蘇墨趕緊應了一聲，彎了彎腰掩上了門后退了出去。

    “l？真是稀客啊稀客！”男人笑著拍了拍左以淵的肩，“l光臨我這里，可真是讓我感到蓬蓽生輝啊?！?/br>
    左以淵輕輕地笑了笑，道，“杰克老板你可真是客氣了。我不來的原因說起來也不怕讓老板你笑話……其實，只不過老板你這里的好東西個個價值連城，我也是怕來過之后，我的幾分家產可就要全部耗費在這里了。這種后果可是不怎么美好啊?！?/br>
    杰克聞言，忍不住大笑起來，“l，你的資產恐怕買下十個這里都綽綽有余！”

    左以淵攤了攤手，臉上表情有幾分無奈，“不，你要相信，其實我的家族真的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風光。光是每天的開支就是一筆了不得的數目?！?/br>
    杰克笑著搖了搖頭，卻也不再辯解什么。伸手從書架上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蓋，讓里面的東西在左以淵面前展現出來，“l，這就是你要的黃金假面?！?/br>
    左以淵點了點頭，帶著楚璟走進觀看。

    因為左以淵和蘭迪婭親近的盟友關系，上輩子楚璟和蘭迪婭的關系也很是不錯。對于蘭迪婭的喜好，楚璟自然也是清楚的。這個“黃金假面”是現在世界著名的設計師，john的早期設計作品，也算是john的成名之作。

    整個假面造型設計采用了古埃及的復古風格，完美的構造比例、創意構思暫且不說，就是假面眉心之上，那一粒切割完美的極品紅寶石就已經叫人驚艷。更不必提其他堪稱華美到極致的其他細節。

    就這么一件假面，保守估計市場上的收藏價格已經突破了三千萬美金，而且還屬于有價無市——畢竟自從十年前，黃金假面突然被盜之后，市場上就再也沒有見過這間珍品的蹤跡了。

    “不錯，是真品?！弊笠詼Y點了點頭，“老板，你開個價吧?！?/br>
    杰克笑了笑，點了一根煙，慢吞吞地道，“l你應該知道，這件東西確實不可多得。全世界也就這么一件……而且原本，我可是打算用來拍賣的。這么個東西一旦放在黑市上拍賣，究竟會賣到個什么價格，你心里也能夠明白?！?/br>
    “我當然知道它的價值?！弊笠詼Y順著杰克的話頷首致意，“所以，杰克老板的意思是……”

    “這東西賣我是肯定要賣的?！苯芸瞬[著眼哼笑了一下，“不過，我不要錢。我只是想l你幫我提供一批軍火?！?/br>
    “哦？”左以淵挑了挑眉。

    “你也知道，第十三街不大太平?！苯芸送鲁鲆粋€煙圈，看著左以淵，緩緩地道，“最近我總覺得有些不安——你該明白，我們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有時候這種感覺尤其準確。所以……這次的交易，我不要錢，只需要你支付給我可以抵得上三千萬美金價錢的軍火，這筆交易就算成交?！?/br>
    左以淵挑了挑眉，伸手輕輕撫上楚璟的發梢，然后又輕捏了一下他的后頸。低笑著對上杰克的視線，左以淵笑道，“看起來，我并沒有吃虧，嗯？那——成交！東西我先拿走，至于軍火——一個星期后我會派人送來，如何？”

    “好，成交?！苯芸艘残α似饋?，“對于l，我還是很放心的?！?/br>
    左以淵彎了彎唇，伸手將桌上的木盒接了過來，單手拉住楚璟，“那，我就先告辭了？”

    杰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左以淵和楚璟出了門，門外，蘇墨趕緊走上前來，送兩人出門。

    直到已經送到俱樂部的門口，看著楚璟坐到了駕駛座上，左以淵從蘇墨身邊側身而過的時候，才輕聲提醒了一句，“已有戒備，若要行動，一星期之內?！?/br>
    蘇墨微微瞇了瞇眸子，嘴唇略動，像是吐出了一個“謝謝”的模樣。

    車上，直到已經將車開出了第十三街，楚璟才側過頭問左以淵，“你這算是……過河拆橋？”

    左以淵瞇起眼來笑了笑，“嗯？算嗎？”對上楚璟的視線，左以淵無辜地歪了歪頭，“但是，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我是窮人，杰克卻忍心這么敲詐我。三千萬的軍火……能不用支付的話，我可以把這筆錢省下來給阿璟你添置很多其他的東西……”

    楚璟默默地回過頭，繼續開車。

    這種口氣……楚璟嘆氣，他能說，這實在是太無恥了么？

    唇角微微揚起——不過，并不讓人討厭呢。

    26舞會

    第二十六章

    法國。普羅拉家族。

    盡管并不是第一次來蘭迪婭這里，但楚璟卻不得不再次為普羅拉家族的奢華而感到贊嘆。

    透過車窗，楚璟遙遙地打量著那座被薰衣草花田所環繞著的城堡——那簡直是只能存在于夢中的景色。

    得益于左以淵的身份，楚璟一行人進入普羅拉家族的勢力范圍后，倒是一直暢通無阻。等到克里斯將車停下，楚璟和左以淵走下車時，才發現時間已經近黃昏了。

    城堡里，奢華的水晶吊燈散發著令人炫目的光，舞會還未正式開始，卻早已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起來。各界名流衣冠楚楚地與化妝精致的貴族小姐們愉快地攀談著，好一副燈紅酒綠的場景！

    蘭迪婭周圍卻是冷清得很。當然，倒不是旁人不想過來攀攀關系——畢竟他們回來參加這次的生日聚會，就是想要最好能夠抱緊蘭迪婭的大腿。但無奈的是，蘭迪婭的氣場實在太強，就是再怎么臉皮厚的人，卻也不敢就這么貿貿然找上去攀談。于是在眾人持觀望態度的前提下，反而是讓蘭迪婭得了個清閑。

    一直在保鏢的陪護下，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面前眾多賓客的蘭迪婭，直到看見了左以淵一行人的身影，才微微笑了開來，起身朝著左以淵的方向迎了過去。

    “l，我的請帖應該是早就發過去了吧，怎么到現在才到？”蘭迪婭佯裝著抱怨，“我都以為你不打算來了?！?/br>
    左以淵彎了彎唇，將手中包裝精致的小木盒遞了過去，“可是，我并沒有遲到，不是嗎？”

    “當然，l你的時間觀念一向該死的好?！碧m迪婭笑罵著，隨手撕開手上禮物的包裝，“哦，天啊，l，這是……john的黃金假面？我找了好久——哦，天??！l，你真是，真是——”

    楚璟看著蘭迪婭驚喜地略微有些失態的模樣，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左以淵，而后又看向蘭迪婭，輕輕道，“這是左特意打聽了很久，才從第十三街的杰克老板手中買下來的。左說，蘭迪婭女士您最中意的禮物，就是這個黃金假面?？磥怼鬀]有說錯?！?/br>
    蘭迪婭將禮物遞給身邊一位保鏢暫且保管后，這才空出時間打量楚璟。

    黑發黑眸——一個亞洲孩子。蘭迪婭視線在左以淵和楚璟身上繞了一圈，唇邊笑意略深——嗯，或許應該加上，還是一個漂亮的亞洲孩子。

    “‘左’？”蘭迪婭沖著楚璟眨了下眼。

    左以淵伸手攬住楚璟的肩，笑著道，“是我的中文名字。對了，蘭迪婭，這個孩子是楚璟，我的副手?！?/br>
    “哦，副手?！碧m迪婭曖昧地拖長了語調，隨即笑瞇瞇地上前，給了楚璟一個擁抱，“我是蘭迪婭，l的……嗯，l，我該說我們是什么關系？”

    左以淵無奈地看著蘭迪婭的試探，嘆著氣將楚璟拉回到自己的懷里，“當然是盟友。最親密的盟友?！?/br>
    蘭迪婭覺得有些新奇。雖然她和左以淵的關系確實一直清清白白的，但是或許是兩人極為般配的家世與能力，外界總喜歡將他們扯做一對。對于此，蘭迪婭是不屑理會，左以淵則是一笑置之。久而久之，兩人倒是形成了一種默契——默認下來，也未嘗不可。但是，今天……左以淵居然開始否認了？

    蘭迪婭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則是支起了下巴，略帶點探究的味道重新看著面前的兩人。雖然左以淵的解釋語氣并不是多鄭重，但這種急于反駁的感覺，怎么讓她覺得……這么微妙呢？

    眼波一轉，有些什么讓蘭迪婭隱隱抓住了一點尾巴，但卻不甚明晰。

    這個人，可是l啊。那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可能嗎？

    “好了，舞會馬上要開始了……”既然想不通，蘭迪婭就選擇直接去問。心地打好了主意，蘭迪婭也就不再磨蹭地打算直接實施。側頭朝著楚璟挑了挑眉，道，“親愛的楚，我想你不介意將你的男伴暫且借給我來跳第一支舞吧？”

    接收到蘭迪婭眼神里傳過來的挑釁之意，楚璟卻是不為所動。笑話，蘭迪婭和左以淵之間是什么關系，除了當事人之外，恐怕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了。上輩子到左以淵死，兩人都沒有發展出超越友情的情感，這輩子重來一次，況且又多了他這么個阻礙，難道他還會以為他們之間真的有什么嗎？

    風淡云輕地朝著蘭迪婭輕輕點頭，“蘭迪婭女士的生日愿望，楚璟又怎么好拒絕？左借給你，請自便?！?/br>
    左以淵聞言，帶著一分好笑地伸手捏了捏楚璟的后頸，看到他全身微不可查地一縮，這才滿意地收了手。聽見在蘭迪婭的示意下，已經悠悠響起的音樂，勾了勾唇，紳士地朝著蘭迪婭的方向彎了彎腰，伸出右手來，“美麗的小姐，能夠請你跳一支舞嗎？”

    蘭迪婭又掃了一眼楚璟，直到發現自己確實無法從這個東方少年的眼里看出什么別的情緒后，才又收回了視線。含著笑輕輕搭上左以淵伸過來的手，略帶矜持地點頭，“當然?！?/br>
    看著左以淵已經帶著蘭迪婭滑入舞臺的中心，楚璟這才悠然自得地在waiter那里拿了一杯香檳，縮到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地，細細地品起酒來。說實話，楚璟自己倒是挺喜歡這種游離于喧嘩之外的清凈，有一種令人舒服的距離感。不必參與，只需觀望，觀望就好。

    視線偶爾還是會移到舞臺中心，那對最為耀眼的搭檔身上去。第一支舞選用的是抒情的華爾茲，兩人的配合倒是極為默契。加上那不分軒輊的上位者氣勢，極為匹配的外形……真真是像發光體一樣吸引人的眼球。

    真的……還是覺得有些刺眼啊。楚璟勾了勾唇，垂下眸子，不再愿意抬眼去看。

    但這份清凈卻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