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看向佟掌柜，意思顯而易見：這問題，我回答不合適，該說不該說的，總會都說出去的。

    佟掌柜會意，思索片刻后，開口道：“不瞞姑娘，姚家書坊并不想投入太多，而且心存私心。夫人現在有難處，需要做出些成績才能在姚家立足。所以只能尋求些幫助?！?/br>
    辛甜兒聽完，想到了另一層意思。并不避諱，說到：“若是話本做好了，以小婉所說，那姚夫人在姚家立不立足，還重要么？”

    “對夫人來說，重要?！辟≌乒衩嫔珖烂C。

    試問，誰又想離開自己的家呢？

    辛甜兒思忖：“對，我能理解?！?/br>
    “那辛小姐，你是同意了？”佟掌柜喜上眉梢，一時沒忍住激動的情緒，迅速站起身來，作勢要上前給辛甜兒作揖鞠躬。

    辛甜兒被嚇了一跳，趕緊攔下，道：“佟掌柜您會錯意了?！?/br>
    辛甜兒并非拒絕，當然也不會就此答應。她看著林小婉，道：“若是我本人的關系，小婉姑娘有求，我必不會推辭。但是張叔叔畢竟是我父親的朋友，而且這醫館也是我父親的，所以一切還是要我父親做決定?！?/br>
    林小婉看的出辛甜兒是想幫她的，但正如她所說，這不是她一拍板就能決定的事。她能從中勸說幾句就已經是幫上忙了。

    見辛甜兒并沒有出言拒絕，佟掌柜立時問道：“不知令尊此時是否在家？”

    事情越早敲定越好。

    辛甜兒搖頭：“我父親外出了，不過依時辰看，應該也快回來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先在醫館等一等?！?/br>
    “只能如此了?！辟≌乒裰荒苄睦锔芍?。

    辛甜兒命人換了茶，讓佟掌柜稍安勿躁，稍等片刻，而后問林小婉：“不知道書稿是否帶著了，我想看一看不知道能不能行？”

    “當然可以?！绷中⊥駪?。

    書稿自然是準備好的，否則還怎么來談合作？

    把書稿交給辛甜兒：“你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后續的內容等你看完這些，我可以給你講一講?！?/br>
    “很期待?！毙撂饍赫f完便坐下認真看了起來，不再理會林小婉。

    一個看書，一個不停喝著茶張望，林小婉倒是沒什么事了。索性出去溜達溜達，但是剛一出門，就被鄭乾坤堵住了，拉著她，讓她去一起研究什么藥理，林小婉實在是掙脫不了，只能任由擺布。

    借著這工夫，林小婉也學習了一番。

    鄭乾坤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大膽。不得不說，中醫確實是瑰寶，雖然現代有許多傳承下來，但是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和朝代的更迭，丟失的東西更多。林小婉一直保持著虛心學習的態度，能跟鄭乾坤這樣的醫者交流，是件幸事。

    時間飛快，鄭乾坤還侃侃而談時，辛甜兒過來把人拉走了?？粗嵡つ且猹q未盡的樣子，林小婉說：“鄭藥師，來日方長，還有很多機會我能再跟您學習的?！?/br>
    “互相學習，互相學習！”鄭乾坤謙遜道。

    不過他內心確實也是這么想的，林小婉的想法和知識在他看來都是先進的，甚至有許多都是聞所未聞的，對他的鉆研有很大幫助。

    出了門，辛甜兒道：“我父親回來了，佟掌柜正在跟他交涉，所以我來喊你過去看看情況?！?/br>
    “我也只是個牽線搭橋的，做不得主，看不看都沒什么影響?！绷中⊥裾f道，不過還是跟著辛甜兒到了后院的待客廳。

    此時佟掌柜和辛則成正相對而坐，兩人手邊茶臺上各擺著一杯茶。辛則成正聽佟掌柜說著來意，目光一直在佟掌柜身上，神情很專注。佟掌柜則是把所來目的，其中利弊毫無保留的都說了。林小婉和辛甜兒回來時，剛好把話說完。

    辛則成看到林小婉，面帶笑意，道：“林姑娘來啦，快請坐?！?/br>
    林小婉落座時，跟佟掌柜目光交流了下，看樣子，并不那么樂觀。

    果不其然，林小婉才剛坐穩，就聽辛則成說道：“我對商賈之道并不了解，而且說實話，我也從沒有打算做醫館之外的事?！?/br>
    一句話，已經算是拒絕了。

    “我就是個醫者，為的是治病救人，并非斂多少錢財。我可以好善樂施，但也就只是好善樂施罷了。這么多年，辛家醫館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規模，還有些不值一提的名氣，要說讓我拿醫館來做擔保，我真的不敢?！?/br>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敗了，該當如何……”

    僅憑這么層關系，想要別人承擔如此之大的風險，實屬不易。而且任誰都會以為，自己家的書坊都不做的事，明擺著就是無法盈利，上了這條船，就只能等著被風浪掀翻了。

    但是實情能說么？

    當然不能。

    拍著胸脯說，一定不會虧，而且會大賺特賺？

    更不能說，說了只會讓人覺得這事兒更不靠譜。

    但是除了這些還能說什么？

    佟掌柜以往的精明都沒了，或者說就是以往的精明讓他現在啞口無言。因為他能理解辛則成的話，甚至他沒說出口的話他也都知道。換作是他，他也會這么干脆的拒絕的。

    只是，他不甘心就這么放棄了。

    找鄭乾坤說和？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佟掌柜就否定了。沒看到剛到的時候，鄭乾坤直接借口離開了，就是不想摻和。

    一時間，佟掌柜思緒萬千。

    “若是敗了，這四個字，根本就不會發生?！?/br>
    林小婉的聲音把佟掌柜拉回現實，同時也讓辛則成把目光投了過來。

    辛則成看著林小婉那股子從內向外散發的自信，贊許道：“氣勢不錯，女孩子家能有這等自信，不容易。也難怪能說出巾幗不讓須眉這等豪言壯語?！?/br>
    林小婉也不過謙：“謝謝辛先生的夸贊?！?/br>
    “但是我也不可能因為你的自信就把這件事答應下來?！毙羷t成繼續說道。

    “那是自然?！绷中⊥裥Φ?，“辛先生的擔憂合情合理，不過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只是通過您，利用醫館把這件事保下來，但是并不損害醫館的利益，也不會陷您于為難?！?/br>
    “愿聞其詳?！毙羷t成道。

    林小婉想了片刻，才說道：“擔保還是要您來做，畢竟是您的摯友，他會選擇相信您，這也是我們來找您的原因。擔保之前，可以對醫館做一個估價，而后簽訂一份協議。簽訂協議的時候，把醫館價值幾許寫清楚，只要拿出同等價值的銀兩或者物品就可以。哪怕最后真的如您所說，敗了，醫館也依然會在?！?/br>
    頓了頓，林小婉見辛則成示意她繼續，才接著說道：“這部分銀兩，自然由我們來出。我們的目的就是得到書坊的支持。這部分支持……最難以啟齒的便是，我們不能預付銀兩?！?/br>
    辛則成聽罷點點頭：“嗯，確實……”

    “辛先生還真直接?！绷中⊥駥擂我恍Γ骸爱斎晃覀円膊粫屇酌?，這期間，我們都會付您酬勞?！?/br>
    林小婉說罷看了佟掌柜一眼，佟掌柜了然，點點頭，意思明確，你怎么說都行。

    “酬勞的話，不以話本的經營為準，以酒樓的來?！绷中⊥癖P算了一番，而后說道：“就……酒樓的一成盈利，辛先生您看如何？”

    然而，沉默……

    林小婉問：“不知道，我有沒有說清楚……”

    又過了片刻，才見辛則成搖頭，道：“若是酒樓不盈利了呢？”

    現在正是火爆的時候，怎么會不盈利？但是，凡是哪有那么絕對的。

    辛則成又說：“我辛家總不能把這醫館賠進去。丑話當然說到前頭的好，若是到時候你們就死不認賬了，我就只有一個雞飛蛋打的局面了?！?/br>
    人心難測。

    林小婉想到了一句話，這個時間，不能直視的東西只有兩個。一個是太陽，一個就是人心。

    “辛先生說的對?！绷中⊥竦?。

    這么簡單的道理，誰都能明白。

    一時間，好像也沒什么話可說了。還是那句話，拍胸脯保證，發誓什么的都沒用，這種事只能靠信任。

    白紙黑字有很多時候，也都幫不了你。

    辛則成要想，他要面對的不是林小婉這個村女，而是姚氏。

    姚氏的背后，至少還又一個王大人。

    辛則成繼續問著心里的疑惑：“那為什么，不直接以酒樓做擔保？”

    佟掌柜面露難色：“若是可以，我定然就那么做了?！?/br>
    之后佟掌柜把現在他們面臨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不怕步子邁的太大了？”辛則成提醒。

    佟掌柜搖頭，無奈道：“沒辦法的事，要么賭一把，要么一切就都沒了?！?/br>
    辛則成不傻，很快理透了之間的關系，隨后又問了一些問題，都是關于該如何擔保，還有給他的報酬的。問及林小婉時，林小婉也言無不盡，完全表現出對話本事業的自信。

    “你就這么有信心？”辛則成問。

    “當然，我弄來的東西，自然我是有信心的?！绷中⊥裎⑿χ?，她說的：“像我的香皂、我的藥膏，我的菜，不都是如此？”

    更何況，這個已經得到絕對驗證過的書。

    辛則成動心了，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林小婉跟他說的一句話。就在他仍猶豫不決時，突然一人慌張的從外面跑進來。還未看清面貌，就聽他喊道：“酒樓出事了，佟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