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看向林小婉的目光，并不那么單純。

    林小婉禮貌性的向王越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王大人，我就是一個鄉野村婦，不懂禮節，也沒什么教養，怕是去了您的府上會惹出來亂子。所以怕是不能去?！?/br>
    王越卻是笑道：“我看你這丫頭很有教養的很啊，再說，有誰說鄉下出來的就沒禮節了？再考慮考慮？”

    林小婉不置可否，看向佟掌柜。

    佟掌柜哪能不知道王越這人是什么德行，當他進門看到林小婉時，那不太正常的眼神就被佟掌柜盡收眼底。只是王越并沒有越矩，他倒也不好說什么。

    現在王越要把林小婉帶到府上，不用說，也能猜出他話外的意思。

    “王大人，小婉姑娘家在清河，而且已嫁人，是不能隨您去的?！辟≌乒癯鲅跃芙^，隨后他又說道，“您要是想要個廚子，那好說。這幾日我尋一個穩妥的，就在這店里學，學成了之后送到您府上去?！?/br>
    王越看向佟掌柜的眼神怪異了幾分，像是在苛責。

    我什么意思你能不知道？跟我在這裝？

    然而王越卻是不能說這些話的，大笑了幾聲道：“不用，我就是隨口一問，難不成我還能強求不成？老佟啊，你看你緊張的，好像我是吃人的妖怪似的?！?/br>
    你比吃人的妖怪可怕喲。

    佟掌柜雖然不那么清楚，但是也知道王越這人還是做過些傷天害理的事的。仗著王成的關系，囂張跋扈慣了，但又裝了一副好像勤政為民的樣子。

    會說話，懂辦事，所以王越的職位越來越高。如果不是因為王成是他親哥，而且有姚氏這么拉襯著，恐怕王成已經被取而代之了。

    然而，此時王越之所以只停在原地，舉步不前，也是因為他這性子。

    萬事都有兩面性。

    佟掌柜笑著回應：“王大人您又說笑了，我這還有生意得指望著小婉姑娘呢，可不能讓她跟您走了。后廚油煙大，也熱，您先回，等會我過去敬酒?！?/br>
    王越皮笑rou不笑，盯著佟掌柜看了片刻，而后才道：“行，那我就先回了。等會記得來敬酒啊，帶著小婉姑娘一塊?！?/br>
    林小婉拒絕：“恐怕不行，王大人?！?/br>
    “哦？來敬杯酒都不行？”王越聲音冷了幾分。

    佟掌柜不緊不慢的說道：“確實不行。如非必要，小婉姑娘不露面比較好。尤其是還要見這么多官面上的人。具體原因倒是不便和您細說。而且，這也是夫人的意思?！?/br>
    說起姚氏，王越略顯陰沉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雖說他對這個嫂子并不見得有多尊敬，但畢竟這么多年下來，錢銀上的事姚氏還是給了許多方便。再說，畢竟是嫂子，他哥王成現在又身居高位，他怎么都要表現出敬重來。

    再者，日后的往來打點，還是要姚氏幫襯的。

    這一番思考，就讓王越在姚氏面前，一直都是個賢弟的樣子。

    “嗯，不便就不便吧。那就這樣，我先回了?！蓖踉近c了點頭，轉身出了后廚。

    等他走后，佟掌柜跟林小婉說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而且也切莫答應那王成的任何要求。林小婉自然說不會，就算佟掌柜不說，對王越這個人，她也沒什么好感。

    那眼神太容易把他的真實想法暴露出來了。

    不過是插曲，再之后王越也一直都沒出現。人走的時候，是鐵山進來通報給了佟掌柜一聲，佟掌柜出去象征性的送了送，而后返回來繼續吃飯。

    佟掌柜還是拉著林小婉好一通問，別說林小婉了，就是老李四人都覺得佟掌柜這太夸張了，以至于林小婉根本沒什么時間吃東西。最后只能苦巴巴的看著佟掌柜，哀求道：“要不，先讓我吃飽了的肚子？”

    佟掌柜渾然不覺：“邊吃邊說呀，不影響?！?/br>
    不……影響……嗎？

    您就差在我嘴里把飯菜摳出來了啊，喂！

    被林小婉和老李四人這么盯了一會，佟掌柜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妥，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失態了，失態了。主要是抓住你一次太不容易了，我這不得好好利用么?！?/br>
    “那咱，可以吃飯了？”林小婉問。

    “可以，可以?！?/br>
    之后的時間還是比較融洽的，老李四人跟佟掌柜交流了一番，說的都是這幾天收到的反饋?？傮w來說，很不錯。來吃飯的人對菜品十分滿意，甚至還有專門來遲爆炒肥腸這道菜的。

    不只是清河縣的，臨縣或者在遠一點地方的人都有。

    佟掌柜很滿意，當著林小婉的面，說道：“你們好好做，過不久啊，小婉姑娘還有菜要教你們的?！?/br>
    還在大吃特吃的林小婉：……

    我什么時候說過？

    在做夢咩？

    沒人注意林小婉懵逼的狀態，老李四人很興奮的回應：“太好了，哈哈！小婉師傅就是厲害啊?！?/br>
    “多謝小婉師傅！”

    “小婉師傅，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br>
    “一起，一起?！?/br>
    林小婉就端起杯子，機械的碰了碰杯，茫然的喝了一口。這事兒，就這么決定了？

    吃過飯后，林小婉便提出了告辭。

    沒辦法，她還有事情要忙。佟掌柜也沒攔著，并且安排馬車去送林小婉，并且囑咐完事后送林小婉回家。

    林小婉沒有拒絕，反而趁著有馬車，先去了一趟常青書院，給劉陽帶去了些吃食，又問了問近況。要走時，正巧碰到院長回來，看到林小婉時，院長還有些激動的問候了一番。

    甚至還說，有機會的話，想跟林小婉一起探討一下詩詞。

    林小婉有些受寵若驚，讓她背幾首沒問題，但是探討嗎……

    本來想拒絕，但是一想郭承翎還要來這讀書的，當即回應：好，么的問題！

    大不了回去多看看書，超市放著也是放著，多用用總是好的。

    然后林小婉還有意無意的提到了郭承翎，并且隱晦的表達了一番想讓郭承翎來書院讀書的事。雖然年紀有點大了，但是郭承翎還是有點底子的，況且最近都還在林小婉的督促下認真學習來著。

    再加上，有比較優秀的血脈傳承，應該沒問題的。

    想到此時，林小婉腦海中卻是突然浮現出永安侯夫人的影子。嗯……肯定是永安侯的基因比較強大！

    院長眉眼帶笑，對林小婉說：“有機會，見一見尊夫，可好？”

    “當然好?！绷中⊥耖_心道。

    隨后林小婉又跟院長聊了一番劉陽，對于這個學生，院長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少了幾分靈性。并且毫不吝嗇的說如果能像林小婉這樣，就是再好不過了。

    林小婉問院長：“院長您怎么會對我這樣一個女子如此贊賞呢？”

    “有才之人，我都贊賞?！痹洪L的笑如春風。

    “那院長不在意我是一女流？大周可并不提倡女子讀書，更不能入仕。而且也普遍認為，女子無才?！绷中⊥裾Z氣淡然，并不以自己是女子而自卑。

    “無稽之談罷了?！痹洪L保持著微笑，道，“有才無才，不以性別而定。只是男人出頭露面慣了，而女子深居簡出久了，也就形成了如此狀態。如果都能有同等機會的話，說不準會有不少巾幗英雄出來?！?/br>
    “這個我贊同?！绷中⊥竦馈?。

    巾幗不讓須眉，從來都不是隨便說說的話。楊門女將為何能在沙場上楊威？武則天又為何能稱帝？還有許許多多那些為史書記載，為后人記住的女子，不都證明了女人的強大么。

    即便只是少數，那也是女人并不軟弱的證明。

    林小婉走后，院長站在原地朝著她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劉陽叫他，才緩過神來。

    院長道：“劉陽啊，你這個jiejie，不一般?！?/br>
    劉陽也被林小婉剛才與院長交談時的言論和狀態所震驚，他眼中的情緒復雜，有敬佩，有向往，也有自卑。他想：連林小婉一個女子都能有如此豪情，他一個男人，居然還總是期期艾艾，甘于人下？

    他想改變自己，從上次林小婉對他的說教之后他就想改變，但是改變哪有那么容易的。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劉陽深以為然。否則他也不會有此困擾，此時更是聽到院長對林小婉贊不絕口，心里的滋味怎么可能好受？

    可以說，如果不是林小婉，劉陽都進不了書院，更不可能受到院長的庇護。劉陽怎么可能沒有想法？他不傻…尤其是現在聽到院長如此說，更是不能不去想…

    劉陽心里還在糾結，便聽院長又說道：“劉陽，你要跟你這個jiejie多學學。我能感覺到，你很好，但是太柔弱，不似個男子。我了解過你，也懂你，但是既然作為我的學生，我希望你能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就像……你jiejie一樣?！?/br>
    劉陽聽著院長的話，感受著院長眼里真實，毫無虛假的希冀，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說：“我會的，院長?！?/br>
    院長滿意的笑笑：“我知道。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不用自卑，更不用氣餒或者失落，對自己的人生失望，更不用覺得自己不如你的jiejie。她，畢竟不是凡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