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的話是沒有留絲毫情面，但是也嘴下留情了。不然真跟周氏似的說出些什么難聽的話，臉上也都掛不住。她不想那樣，所以就算語氣強硬了點，也只是在為父母鳴不平而已。

    周氏就不會這么想了，這可是當眾打臉啊。本來林小婉一開口她就要懟回去的，哪知道林小婉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好幾次都張開嘴了，話硬是沒能說出來。聽完林小婉這一通數落，早就上了頭了。

    趁著林小婉歇息的空當，趕緊回嘴，罵道：“你算個什么東西，還敢教訓我？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閨女，人倫不懂！讓誰看了，不得說你是個短傳兒的，怎么之前就沒摔死你呢?！?/br>
    “我看你就是皮又癢癢了，來我給你撓撓?！?/br>
    說著話周氏就張牙舞爪的上來，想要去撓林小婉的臉。不過怎么說周氏年紀也大了，行動起來沒那么利索，林小婉又知道她就是個瘋婆子，一直防備著，所以她剛一張手就往后退了一步，輕松避開。

    林小婉冷著臉，說道：“為老不尊。就你這樣的，怎么還有臉說別人！”

    周氏卻是不管不顧，追著林小婉就要打。林小婉再怎么靈活，奈何地方就這么大，還是被周氏打到了兩下。好在往臉上招呼的都躲過去了，不然臉肯定要花了。

    這邊在追打著，旁邊的看熱鬧的還在起著哄，有說林小婉不尊老的，也有指責周氏不講理的。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瓜很好吃，我就看看，隨便說說，但是絕對不會上去攔著的。

    鬼知道會不會被周氏掉頭咬上一口。

    林小婉心里憋著火，就快忍不住要還手了，就聽到林振的一聲大喊：“娘！你能不能不鬧了！”

    這一聲，聲音中帶著嘶啞。林小婉回頭看時，見林振的眼睛通紅，緊咬著牙關，無比痛恨的看著周氏，一雙拳頭攥的緊緊地，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周氏也停了手，先是詫異，然后迅速變換了表情，憤怒的對林振嚷嚷道：“你說我鬧？林振，我怎么就養了你這么個白眼狼！你是么聽到你劉氏那個小昌婦是怎么罵我的？”

    “我是你娘！你是我生的，你就幫著外人欺負我，是吧？我說錯了么，要不是她，咱們一家能這樣么，??？你說??！”

    林振垂著眼，說道：“這事兒掰扯過不是一次了，從頭到尾要不是您處處為難，也不會造成這種局面，怎么現在您還要顛倒是非。姥姥去世，您不通知我就算了，現在還要鬧上門，說是我們害死的，您良心不虧的慌么？”

    “林振，放你娘的屁！”周氏大罵，“我良心虧什么，你不說是你們這一家子喪良心的。我是你娘，我是長輩，怎么我管教著有什么問題！”

    “我娘從你們這回去，完事就病了。不是你們害死的還是誰？告訴你們？告訴你們，你們有臉過去么，??？”

    “林振，我跟你說，這事兒不可能就這么完了！那是我娘，嗚嗚嗚……我娘沒了，都賴你們。我娘要是不來，她肯定沒事?！?/br>
    嚷著嚷著周氏就哭了，哭著哭著就坐在了地上，也不管什么笑不笑話的，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林振在對面不遠處站著，想上去把人拉起來，但是猶豫著，始終沒有動，臉上滿是為難。

    林小婉眼巴巴看著，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心里厭煩極了。她冷著臉，看向這些圍著的鄰里鄰居的，有氣無力的開口：“看夠了么？看夠了就都回吧。這沒您們什么事兒，也不用您們擱著杵著費心?！?/br>
    語氣很輕，但是聽在耳中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堅決。再對上林小婉那雙漠然的眸子，不自覺的就萌生了退意。即便有不想走的，也只是小聲嘟囔，沒好太明目張膽的說什么。

    但是林小婉還是聽到了。

    “大路朝天，俺愿意在這，管得著么?！?/br>
    “不想讓人看就別鬧笑話啊，有這樣的一家子么？”

    “現在怕丟人現眼了，早些干什么去了。熱鬧還少么，又是分家，又是斷親的，還怕人看呢?！?/br>
    林小婉不理會，只是記住了這些人的丑惡嘴臉。不過還是有人覺得不再好待下去，轉身離開了。有一個人走，慢慢的人就多了起來，最后圍在這里的人已經不足開始的兩三成了。

    周氏呢，還在地上坐著，只是哭聲小了很多，也不罵了，就那么在那坐著，看上去怪可憐的。

    林振仍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著周氏。好幾次張嘴要說什么，都沒能說出口。林小婉看著他為難，開口道：“大伯娘，別在那站著了，把奶奶扶起來，回去吧?！?/br>
    李氏看了看林小婉，意外的沒有反駁。她走到周氏身邊，矮著身子對周氏說道：“娘，起來吧，別在地上坐著了?！?/br>
    說著話上手去拉周氏，周氏擰著身子把李氏擺開，喝道：“滾一邊去，我用不著你扶?！?/br>
    但是周氏還是沒起來，就在那坐著。老臉縱橫，能清晰的看出上面的淚痕。如果不知道其中事由，周氏的這幅樣子還真的挺讓人同情的。

    林小婉會同情么？

    當然不會……

    場面就停駐在這里，像是個僵局，沒法打破。

    林小婉想拉著林振回去，任由周氏坐在這里就算了，但是一看到林振凝視周氏的眼神，她就知道根本不太可能。只是她心里還有些擔心劉氏，是不是在此之前，發生了什么。

    “唉，你看這林家老，二啊，就這么看著他娘在地上坐著哭，也不管的?！?/br>
    “娶了媳婦忘了娘呢，這年頭，當爹媽哪那么容易?！?/br>
    “我看也是。這周氏是糊涂了點，也霸道，但一個巴掌拍不響啊，你想想，要是一點毛病沒有，哪可能把好好的一個家整散了？”

    “我也說是吧……而且吧，這劉氏自打進了老林家，可是連娘家門都不回。我看啊，就是讓人嫌棄，想回也回不去?！?/br>
    “嘖嘖嘖，你看看，就讓這么個老婆子在那坐著干嚎，人心那?！?/br>
    林小婉皺著眉，一眼瞪了過去。沉聲說道：“你們這張破嘴還能再碎點么？知道為什么你們窮，想過好日子都過不上么。就是因為你們這張大喪嘴，一點口德都不留，讓你們過上好日子還有天理么！”

    “誒，你這黃毛丫頭，怎么說話的！”

    “我看周氏說的對，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閨女。你瞅瞅這樣子，難怪嫁人都只能嫁給一個瘸子?！?/br>
    一聽這話，林小婉頓時就來了火氣！郭承翎的腿是瘸的，但是也不能這么拿出來說。他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男人，更何況，還好的不得了？

    瘸了怎么了，治好了不就完了。不像這些人，瘸的是心，缺的是德。

    林小婉怒目瞪著說這話的人，年齡比劉氏要大上十幾歲，本家姓陳，倒是不知道她本人姓什么。男人中了風癱在床上，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凄慘。平日里就看不慣別人過的好，眼紅心黑。

    見林小婉看過來，她還氣勢的嚷道：“你瞪什么瞪！我說錯了么？”

    “你自個不知道你說沒說錯？”林小婉淡漠回應，“能過上你那糟心日子，也不知道你是造了多大的孽，還是缺了多少德。有點工夫還不去想著法的刨點食兒，還想著看別人家的笑話。你有臉看么？”

    林小婉毫不客氣，懟起來也毫無心理壓力。

    陳家媳婦一聽這話，漲紅著臉，指著林小婉，說道：“你說什么你！”

    “我說你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這礙別人的眼?！绷中⊥駚G下一句話后轉身就走，不再理會，任由他們在后邊繼續嚼舌根子。

    走到林振身旁，林小婉問：“爹，我娘呢？”

    “在屋里?！绷终駶M臉憂色的說道，“你先進去吧，剩下的我處理就行了?！?/br>
    “我讓人去喊爺爺了?！绷中⊥裾f。

    林振頓了頓，才點頭說了聲好。他仍然在看著周氏，為難的不知道該怎么說。剛才好聽難聽的都說過了，現在沒什么話可說了。他在想：婉婉差人把爹喊來是對的。

    除了林福，還真沒什么人能管周氏了。

    林小婉并沒有進去找劉氏，而是走向還停在外面的馬車。經過陳家媳婦幾人時，還被人狠狠的剜了一眼。她不在意，上了馬車，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br>
    “沒事兒?！避嚪蛘f。

    他扭頭看了一眼后面，剛剛這段時間里面的人可是一刻都沒閑著，甚至聊得比那些看熱鬧的都要盡興。想了想，他還是沒跟林小婉說，只是問道：“事情解決了？”

    林小婉搖頭：“沒有?！?/br>
    “在等能解決事情的人來。就是不知道怎么去了這么久人還沒來?！?/br>
    林小婉想：難道是人不在？所以周氏才敢來這么鬧的。但是不在家里，還能去哪里呢？

    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出來一聲厲喝。人還離得遠，但是聲音很清楚，喊道：“周大妮！你又給老子作什么妖呢！給我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