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本人的確沒什么了不起的,告老還鄉時也才四品。但他的好友里,卻有幾個了不得的人物,杜恒便是其中之一。 眼下,作為寒門官員領頭羊的杜恒,已是幾個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 故此,郡守也實在想不通,為何大皇子會突然向李皖發難?這不是明面上和杜恒作對嗎? 一想到已經和李皖翻臉的安城縣令,是秦王一派,他心下便有了猜測。 莫不是有人出了餿主意? 這樣想著,就見一仆從急匆匆的進來,跪倒在地,“大人!有人遞了帖子進來!” 看著名帖,郡守蹙起了眉,心想:他這是來說情的? 第29章 萬字更新(五章合一)…… “大人, 此時來的人,必是為了李皖。您覺得有必要一見嗎?” 幕僚心下沉吟,卻還是出聲詢問。 郡守收起拜帖, 略微思索:“見還是要見的。此人與杜恒是舊識, 也和我打過交道。如今同朝為官,不見自是說不過去?!?/br> 隨后吩咐仆人,將人領至客廳,又與幕僚多說了幾句,才大步趕去。 廳內, 張謙宇一身墨藍長衫, 手指輕捋著下頜胡須, 顧自欣賞著墻上的山水字畫。 正入神,就聽到一陣聲音傳來, “讓張大人久等了,該打, 該打!” 見郡守態度客氣,張謙宇遂起身還禮:“劉兄說笑了,倒是在下不請自來, 還望劉兄不要怪罪?!?/br> 兩人客套一番后,各自落座,仆人也隨即上茶。 又是幾句寒暄后, 張謙宇狀似無意的問道:“不知劉兄可曾聽聞李府的事?” 聞言, 郡守喝茶的動作一頓,眉頭緊鎖,半晌后才將茶杯放下,說道:“張兄也聽到風聲了?哎,也不知道李大人到底犯了何事, 竟然惹來如此禍端?!?/br> 張謙宇點點頭,又道:“我方才自李府門前經過,見不少官兵將其圍了起來,覺得甚為怪異,于是順口問問,那些官兵是出自郡守這兒嗎?” 劉郡守聽后,立即搖頭:“自然不是我派的人。我得到消息時,李府就已經被圍了起來,但凡有打探消息的,都被趕走了。所以,我也不甚了解?!?/br> 說完,劉郡守還頗為自責。 “哎,如此也不知李大人是否受罪了。前幾日,杜兄還與我說道,圣上看了李大人的詩文,心中甚為欣賞,想著萬圣節時,令他回京赴宴呢?!?/br> 張謙宇一臉唏噓的說道。 待話音剛落,他就見劉郡守的眼角抽搐了下,心知對方已然明白,便又閑聊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送走張謙宇后,劉郡守卻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方才,張謙宇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如今圣上賞識李皖的詩文,還要讓他參加萬壽節,此乃多大的殊榮。 說李皖以詩文辱沒圣上?這不是打圣上的臉嗎? 要是李皖真的以文字獄獲罪,只怕追究下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大皇子畢竟是親生兒子,可自己呢? 想到這些,劉郡守心里一陣惡寒。 待幕僚再進來時,只見他臉色黑沉,“大人,您怎么了?何故愁容滿面?” “呵,我也不想發愁,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眼下李皖福大命大,有天人護著,怕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人動他了?!?/br> 劉郡守冷笑著,又對幕僚吩咐了幾句。 等幕僚退下后,他干脆死豬不怕開水燙,又讓舞姬登場獻媚。 一時間,鶯歌燕舞,紙醉金迷。 * 李府內,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聽到撞門聲。 他們坐臥不寧的又熬過了三天,依然沒有收到消息。 眼見金氏瘦了一圈,許念安的面容也蒼白了許多,卻都還在強撐著。 李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俏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不少。 此刻,他才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沒什么用。 腦子里像是塞滿了漿糊,只知道吃喝玩樂,但對于出謀獻策,他真是沒有半點頭緒。 看見李執的憔悴模樣,金氏一臉心疼,出聲關切道:“執兒,你先吃點東西,別把身子熬壞了?!?/br> 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無論如何,也是心疼的。 “母親,我......” 李執本想說他吃不下,卻瞟到了許念安的眼神,硬生生的將話又咽了回去,拿起勺子,舀了粥,往嘴里送。 金氏的焦急被許念安看在眼里,頗為心疼。 自打她來了李府,李家二老待她不薄,宛如親生女兒一樣,她自然也視其為親生父母。 眼見金氏如此模樣,便忍不住出聲勸道:“母親,您多少也吃點兒吧,不然身子吃不消啊?!?/br> 金氏點了點頭,舀了粥,卻還是沒有放進嘴里:“也不知道老爺受了多少苦。念安啊,你說老爺他......還能回來嗎?” 許念安心中忐忑。 其實,她也不知道答案,但現在官兵還沒有動作,興許李皖還沒有出事。 但此番推測,她沒有明說。 因為此時,金氏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分析,所以多說無益,于是她柔聲安撫道:“母親,父親肯定會平安回來的?!?/br> 這話,如同溫潤的清泉,讓金氏枯槁般的心境,瞬間濕潤,眼眶也不自覺紅了起來。 她心里清楚,許念安只是在安慰她,但也好像有了寄托,心情稍有緩和。 “母親,父親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出去?!?/br> 說著,李執起身就往外走。 許念安想也沒想,一把拉住了他:“你別去?!?/br> 李執皺著眉,他很想抽回被許念安拽住的手臂,可看到許念安蒼白的小臉,到底沒有忍心。 他可不是心疼許念安,只是不想在這緊要關頭起爭執,讓母親更添煩憂而已。 李執給自己找了個非常棒的理由,完美解釋了他沒有扒開許念安的原因。 許念安見李執聽話了,便松開手,說道:“你去了也沒用。陳沐至今也沒有再送來消息,可見已然出事了。你現在去,也不過是找氣受?!?/br> 聞言,眾人一時沉默。 的確如許念安所說,自從那日后,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他們每天都只能干著急,卻毫無辦法。 “夫人!少夫人!少爺!” 一陣驚慌的叫喊聲傳來,管家一溜小跑的闖進了門。 “出了何事?” 許念安當即問道,手不自覺的攥了起來。 心想,莫非是官兵沖了進來? 金氏和李執也一臉緊張,焦急等待著答復。 許是驟然心急,金氏的身子有幾分搖晃,像是要倒地一般,幸好被身邊的丫鬟給扶住了。 “他們撤了!撤了!” 管家喜形于色,激動得有些顫抖。 許念安以為自己聽岔了,趕緊確認道:“撤了?你是說外面的官兵都撤了?” 管家不斷的點頭確認,眼里已然泛出了淚花。 “太好了,母親,官兵都撤走了!” 許念安下意識的向金氏重復說道,心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金氏此刻也喜極而泣,喃喃道:“走了好,走了好?!?/br> 卻又猛然回神:“不對,那老爺呢?老爺怎么樣了?” 管家擦了擦眼角,回道:“老奴聽其中一個官兵說,老爺已經出獄了,是陳沐去接的。想來,不久就可以平安到家了?!?/br> 金氏還沒有聽管家說完,就顧自朝門口走去:“執兒,念安,咱們去接老爺?!?/br> 果然幾柱香的功夫,就見陳沐架著一輛馬車,停在了府邸門前。 門簾撩開,李皖從車上走了下來。 “老爺!” 金氏想也不想的,直接生撲了過去,哪里還記得那些陳規教條。 患難真情,一對夫妻幾十年扶持相守,是何等幸事。 李皖見金氏容顏憔悴,心疼不已,自責道:“讓夫人擔憂了,這都是我的錯、我的錯?!?/br> 李執剛開口喊了聲“爹!”,淚珠就徑直滾落下來。 他趕忙用袖子胡亂的擦拭,竭力忍住不哭。 許念安則要冷靜些,但眼眶也已經泛紅了。 她微笑著向李皖行禮問安,以示心中的喜悅。 待一家人回了正院,坐定后,李皖才說道:“在獄中時,我便想明白了,安城我們不能再待了?!?/br> 聞言,李執一臉疑惑,正要開口,卻被許念安的眼神給壓制住了。 算了,爹媽在場,吵架我吃虧。 李執沖許念安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