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有時候一個人,日夜都背負著重擔,等有一天終于要卸下,反而會出人意料的坦然。 當然,前提得是自己已經鋪好以后的路。 陶合把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但不排除之前因為忙碌,導致有幾個地方還沒有完善。 好在總體應該沒什么大礙了。 陶合之前有咨詢過自己一個當律師的哥們,大概了解了一下過程,和自己該做什么,總之爭分奪秒的走到今天這一步,之前也沒白受累。 陶合開著車在街上找地方停車。 不知道現在警方是不是已經在滿大街找自己。 如果是的話,那么手機號很可能已經被監聽。 所以陶合一時間就不太敢任何聯系人,甚至是季姚。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季姚忙著去攔段修平,自己一時焦急就直接走了,忘了要處理現場這回事。 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陶合把車隨便停在一個停車場,打了個車朝城郊而去。 晨陽初升,出租車因為沒有貼膜的原因,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光。 陶合坐在后排座,眼睛望著外面,微微的緊了眉頭。 城郊別墅小區門口停著好幾輛車,都是非常普通的桑塔納,三四個人倚在車門口抽煙,還有一個人剛好從保安室出來,跟外頭的兩個人招手,那幾個人便趕忙將煙扔在地上踩滅,抬步進屋。 陶合一瞬間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當然也可能自己是太過謹慎。 據自己了解,保安室平時少有人去,每回也只有兩個值班的人在里頭昏昏欲睡,忽然來了這么些人,說不定是來取證的。 陶合很怕那幾個人是刑警。 因為現在還不是被抓走的時候。 即使不能銷毀證據,陶合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干。 把一切都交待完了,陶合才能放心。 手機響了,是陶書打來的電話。 接電話之前,陶合深吸口氣,在司機開進小區之前開了口,“不好意思,師傅,咱們回市區,我忘了個東西?!?/br> 師傅沒什么反應,應了一聲,調頭往回走。 陶合接起陶書電話,“喂?!?/br> 陶書情緒很不穩定,聲色低沉,“你在哪兒?” 陶合腦子轉的飛快。 自己之前已經跟陶書打過招呼說自己有事不回會公司,可他這個時候打來電話,不直接事,反而上來就問自己在哪里。 有點奇怪。 還沒等陶合開口,陶書的聲音就更低了,“兔崽子,一大早警察就找上門了?!?/br> 說完陶書不知道為什么就掛了電話。 陶合一頭冷汗,想著自己剛才幸好沒進小區。 要是進去了,估計現在已經給警察拷走了。 陶合轉向司機,客氣笑笑,“師傅,能借您手機用一下行么,我手機欠費了,打不出去電話,回頭我在車費里付給你?!?/br> 師傅很爽快,抬手遞給他,“一兩塊錢的,算了吧,你拿去用?!?/br> 陶合連聲言謝,順便拿出自己的手機,從通訊錄翻出蛋蛋的號碼。 接通電話的時候,蛋蛋的聲音些許疑惑,“你哪位?” 陶合清了清嗓子,“你方便說話么?” “方便,我自己在家呢,”蛋蛋毫無顧忌,“哎,合兒?你換號了?找我有什么事?” 陶合沉聲開口,“你現在立刻開車出來,咱們在里奧尚都511見?!?/br> 后又囑咐一句,“跟我見面這種事誰也不要提,過來的速度要快,我估計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br> 蛋蛋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忙答應,“行,我這就出門?!?/br> 陶合先到了事先約好的地方,過了五分鐘,蛋蛋的車也從路口拐了進來。 倆人碰了面,陶合直接就做進蛋蛋的車。 蛋蛋看他臉色青白,有點費解,“合兒,你怎么了?” 陶合周圍看了兩眼,“快走,別停這兒?!?/br> 蛋蛋忙踩油門,“上哪兒?” 陶合從兜里摸出煙,給自己點了一顆,“隨便?!?/br> “哥們,你怎么弄的跟犯罪分子似的...搞這么秘密干嘛..”蛋蛋一邊開車一邊說話,“你到底怎么了?” 煙浪入喉,火燒一樣的辛辣。 陶合呼一口氣,眼睛暗沉,“蛋蛋,警察現在在到處抓我?!?/br> 車廂里一時間沒了動靜。 陶合繼續說話,“簡單跟你說一下事情經過,就是我關了段免幾個月,還閹了他,他昨天晚上跑出去的,已經報警了?!?/br> 陶合抽了口煙,“這事你以后會知道的很清楚,我現在找你,也是有事要你幫忙?!?/br> 蛋蛋半晌開口,竟是一聲哽咽,“陶合,你是我最好的哥們,我會救你的,我認識律師,我爸在法院也有點關系,我拼死都會救你的?!?/br> 蛋蛋說這話的時候,陶合看了他一眼。 這人平時最愛打扮,出了門從來都夾個小手包,頭發也都是油光锃亮的造型。 可現在的腦袋卻是雞窩一樣,襯衫扣子都扣錯了,估計是出來的著急。 陶合看他哭喪個臉,其實挺想笑的。 也覺得自己挺不是個東西,“我知道,所以我才在這個時候找你?!碧蘸项D了頓,“我覺得這個時候我還是別四處打電話找死了,所以想要你幫著給老頭和季姚帶個話?!?/br> 蛋蛋降低車速,“你說,我一定給你帶到?!?/br> “讓他代為管理陶氏,還有去找一個叫章軍的律師,聯系方式在我屋的床頭柜上,那是他的名片,他對我的情況比較清楚,之前我就有簡單咨詢過他,將閹割手術的醫護人員都送出國外,也是他給我的意見。還有,法院有個叫田璇的,還有胡健...這幾個人我之前就打點過,關系不錯...” 蛋蛋點頭,吸了吸鼻子,“合兒,你別像交代后事一樣交代么,我聽了難受..” 一根煙已經抽到了底,陶合降下車窗,將煙頭扔出去,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至于季姚,你幫我跟他說,讓他別擔心我,我都安排好了,我不會有事,囑咐他不要摻和進來,也不用為我忙活什么?!?/br> 陶合神色不變,嘴角卻稍稍扭曲了一下,“我還有一些話,你一定要告訴他?!?/br> *** 季姚沒有在窗口坐太久。 很快警察就上來了,撬開門,給季姚松綁,并做了詳細的詢問。 這種高度,段修平必死無疑。 其實他死了這件事,季姚到現在都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這個人曾經一度在季姚眼里是,無論臉皮和心里都是無堅不摧的,所以忽然見他被摧毀,季姚反而覺得不現實。 等季姚下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圍起來了。 警戒線外圍了一圈的人,季姚在旁邊站了一會,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沒有未接來電。 季姚暗松了口氣。 倒不是別的,警方為確定這次案件是謀殺還是自殺肯定會做一點調查,萬一陶合剛好自己聯系,那不管陶合還是季姚,都會經歷一點不必要的麻煩。 接手的警局是黃河路分局,里面還有曾經一起合作過的刑警,所以季姚也算受到了點禮遇,盤問時間也不算太長。 其間蛋蛋有給季姚打電話,問了大概位置。 等季姚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午后的溫度奇高,季姚覺得有點氣悶。 段修平無論是生是死,這屬于刑事公訴案件,檢察院也照樣會起訴陶合。 季姚腦子亂糟糟的,怎么也冷靜不下來。 想這段時間跟陶合在一起,一幕一幕。 現在終于能切身感受到,那段日子陶合是活在怎樣的一種仇恨和恐懼里。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季姚就覺得這種事情自己簡直不能忍受。 到底是什么讓陶這么艱辛還獨自背負呢? 蛋蛋看見季姚趕忙下了車。 他的頭發是趴著的,面色萎靡,眼皮浮腫。 “季姚?!?/br> 季姚回了神。 剛才蛋蛋給打電話問季姚在哪兒的時候,季姚就覺得有點怪異,可礙于在警察局也不好多問,季姚就直接告訴了蛋蛋自己的所在地。 “你怎么過來了?”季姚望著他,音色淡漠,“他叫你過來的?” 蛋蛋點點頭,“你怎么去警局了?!?/br> 季姚沉默了一會,“段免跳樓了?!?/br> 后又想起來,“他怎么樣?” 蛋蛋嘆了口氣,“他去警局自首了?!?/br> 季姚臉色順便便的紙一樣白。 接下來這次等待,不知道還要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