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墻小皇后 第54節
晚膳過后,元景行召集大臣們去軍機處商議要事。時月影百無聊地盤腿坐在皇帝寢宮的木塌上,手頭沒有一本話本,她也不敢命宮人傳點心。 她如今的處境不妙,皇后的權柄盡數在尹蕊兒手中,父母兄長又都身陷囹圄,前路堪憂。 正出神,渾然未覺德樂進殿了,正蹲著身子親手更換炭火籠里的獸金炭。 長長的炭夾夾出已經燃盡的木炭。 “哎喲!娘娘當心!” 德樂手一滑,那冒著火星子的炭滑落下來,她猝不及防地被德樂拉了一下,整個身子往前倒去。 時月影大驚失色,險些撞上炭火盆,幸而她手臂一撐穩住了,只是那塊掉落的炭火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右手手背上。 滋啦一聲-- 霎時間沒有任何感覺,幾息之后,撕心裂肺的痛感直沖腦門,白皙溫軟的手背上赫然泛起一塊醒目的紅。 “呀,奴才失手了?!钡聵分逼鹕碜?,不徐不緩地道了一聲,語氣之中并無絲毫愧疚之意,“不過也不必傳太醫了吧?!?/br> 時月影疑惑地看向德樂。 德樂手持炭夾,“如今你不過是個戴罪之身,也不再是金枝玉葉的皇后!” 時月影咬著唇隱忍不哭,心上卻像是被剜了一刀。 所以,德樂也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皇帝:你喜歡皇后么?喜歡的話朕把她給你? 蕭伯霆:喜歡。 蕭伯霆卒,享年25。 蕭伯霆:?????? 蕭伯霆:你們了不起,你們清高,你倆斗法,拿我開刀? 蕭伯霆曾經奉命暗中保護過皇后一段時間,當然皇后并不知道,所以他對皇后比起皇后對他來十分熟悉。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覺得皇后好看得不真實。 第51章 德樂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鄙棄與厭惡, 已經恨透了她,故意傷她要為他的主子討回公道。 換作從前她必定去皇帝跟前告狀,時移世易, 元景行已經不是她的靠山。 手背疼得顫抖, 她下了木塌走開,不敢傳太醫, 在銅盆里浸會兒涼水就當上過藥了。 夜間御醫為皇帝換藥, 尹蕊兒隨侍左右。 纏繞在腹部肩膀的一層層紗布掀開, 御醫驚得瞠目結舌。 “怎會如此?!”尹蕊兒急切道, 轉而看向時月影質問道,“明明前幾日臣妾為陛下換藥時傷口已經不滲血了?;屎竽锬锸窃趺此藕虮菹碌??!” 時月影立在邊上, 精神不濟, 有苦難言,“我照顧不好皇上, 還是皇貴妃搬來靈兮殿親自照顧吧?!?/br> “皇貴妃已經替你執掌宮務,還要替你是照顧朕?那朕要你這個皇后做什么?”元景行橫眉瞪她。 “......” 御醫正為他清理傷口, 這個尋常人疼痛難忍的過程, 元景行眉頭絲毫步驟,只顧著訓斥她。 滿殿的宮女太監都聽著,他絲毫不給她留顏面。 “皇后娘娘實在是不像樣?!钡聵繁е鲏m站在皇貴妃身邊開口了,他揪起御醫解下的紗布, 其中混雜著一根湖藍色細長緞帶, “若奴才沒記錯的話,這是皇后你的緞帶, 竟然敢用這個胡亂為陛下包扎傷口, 陛下傷勢嚴重, 娘娘以此手段狐媚惑君實在是不可??!” “......” 尹蕊兒盯著緞帶, 譴責的眸光也同樣落到皇后身上。 時月影頭腦發昏,雙手揪著裙側,瓷白小臉在頃刻間赤紅。 垂首侍立的宮女們也皆偷偷側眸看過來。 此時御醫也趁機道,“臣為陛下上的藥是止血良藥,照理說陛下的傷口不應該再滲血的,陛下與娘娘這幾日還是各自安寢為好?!?/br> “......”一個個火上澆油。 柱子在哪兒,她一頭撞死得了。 她才是那個被欺負被連累的人。 始作俑者泰然自若地坐在木塌上,眉宇間盡是這一切與他毫無關系的冷漠神色。 明明他開口說幾句就能解救她,他偏不像從前那般護她幾分。 等御醫上完藥膏包扎完畢,人皆散去。 時月影成了唯一留在他身邊的人,在男人的指揮下伺候他穿戴。 “湖藍色緞帶、明明是你搶了我的?!彼卦V道。 “你的?你有什么東西是你自己的?連你也是朕的!” 他不講道理,她也不理論了。強忍著手背燙傷的疼痛為他系衣襟玉扣,手很疼,眼眶里淚水晃動。 “這點委屈都受不了?”男人的氣息溫和,聲音輕不可聞,“是朕從前將你保護得太好了?!?/br> 時月影充耳不聞,抬手去扣高處的那粒玉扣,撫平衣襟褶皺。 做完這些她才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臣妾沒有委屈?!泵黜W亮,聲音輕盈,“陛下說得對,都是你的,小衣也是你的,緞帶也是你的,陛下每次自取當然不算偷不算搶了?!?/br> 她說不過尹蕊兒,說不過德樂,難道還說不過他了么? 舊事重提,元景行繃不住了,“時月影你、” “陛下每次辯論不過臣妾,就總是搬出權勢來壓臣妾?!彼A判元景行的下一句,提前堵他的話。 “那你呢?你在旁人那受了氣,就回來發泄到朕身上?”元景行側額睨她。 語氣難得少了幾分暴躁,這話也是她料想不到的,她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咂,元景行又道,“時月影,因為朕從前太寵你了,所以你一直都有恃無恐?!?/br> 何來寵愛?何來的有恃無恐?他胡言亂語。 心間焦躁,可眼前這個突然變得沒那么暴躁的男人更令她不安。 元景行要通宵達旦地批閱邊關的奏報,她安寢不成?;实壅鎸⑺旀九箚?,端茶、研墨、續燈油樣樣事情都得她親自來。 攥著墨條乖順地研墨,元景行合上一本奏報,眼神一瞥,視線落在她手背上。 此時時月影正垂眸瞌睡,半夢半醒間,聽見男人問說手上怎么弄的。 然后她瞬間清醒,盡力裝作自己沒有偷懶瞌睡。 “回答朕的問題?!倍呍俣软懫鹪靶械穆曇?。 “陛下說什么?”她懵懵懂懂的。 “朕問你,手怎么傷的?!?/br> “燙傷的,已經擦過膏藥了?!彼^續研墨,倦意正濃,想睡覺。 元景行視線沒移開,盯了一會兒傷口,抿了抿唇沉聲問,“什么燙傷的?” “臣妾玩炭火籠里的炭時燙的?!彼摽诙?。 不知為何就是不想提到德樂,顯得她有意向他告狀一般。若說了,他又回她一句活該,那她多沒臉啊。 “你沒事去玩什么炭火!連這事都要朕教你么?!”元景行神情急切。 時月影歪著腦袋聽訓,兇巴巴的,他在關心她么? 元景行抿了抿唇,又執起筆批復奏報,“朕說了喜歡你這幅身子!不準再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知道了”倦意nongnong,她溫柔回他,然后得寸進尺地問,“臣妾可以搬個椅子,坐著研墨么?” “你看哪個宮女坐著研墨的?” “可臣妾想坐著研墨?!闭Z氣不自然地嬌嗔,耍無賴地問他討恩典,困得不成了,以前他都會允許她去內室安寢的。 “你坐著會睡著?!痹靶形刺ь^。 “這次不會了,臣妾發誓?!敝苯尤鰦闪?,半夢半醒的。 夜里,他的語氣也跟著溫柔幾分,“你發的誓朕不信,站好了?!彪m然這么說著,他從奏報里抬起頭,悄無聲息地看她。 她垂眸看著硯臺,小臉氣鼓鼓的,人已經不大清醒了,手臂支撐著,掌心托下著下頜,身子跟著伏到了御案上。 再然后就整個趴在御案上了,臉貼著金絲楠木桌面,無賴樣子。 “時月影你是不是要睡著了?”他問。 她還留著幾分清醒,堪堪支撐起來,晃了晃腦袋,模樣乖巧,“沒有,臣妾很清醒?!?/br> 明明連聲音都透出倦意。 他視線落回政務上頭去了。 等再度去看她,不出所料,又趴回桌上了。 “不是不困么?” “唔”她勉強睜著眼睛。 他喜歡看她這番掙扎著半夢不醒的樣子,語氣稀松平常的問她,“那你在做什么呢?” 時月影覺得自己魂魄的一半已經安寢了,另外一半被拽著不許入睡,于是她小臂貼著御案伸向皇帝。 指尖觸碰他的指尖,勾他的手。 無聲地撒嬌,求他放她去內室安寢,漂亮的眼眸也露出一絲哀求。 一直以來,她將他的寵愛與放縱視作理所應當。 任由她拉了一會兒,他抽回手,嚴肅地將人弄醒,勒令她不準再伏在御案上,衣裳袖子也不許碰到他的御案。 時月影擰了擰眉,繼續研墨,心里腹誹編排他千萬遍。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仿佛成二人你來我往的戰爭,她偷懶瞌睡,他一發現將她弄醒,她不勝其煩,眼神、嘀咕無不傳遞出對他的不滿。 “陛下仔細看奏報吧!”她忍無可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