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

    君莫問所指的蒼瓦黃土建筑的屋子，莊嚴古樸，法度森嚴，有別于周圍隨意搭建的其他房屋，很是鮮明不同。

    貌似巧合的一指，微感興趣的語氣，提問得合情合理，恰到好處。

    良沒有發覺君莫問是刻意發問，笑著回答道；“我正要說這里，這間是我們越族的祭祀祖先的祠堂。非本族之人，可得入內。莫兄卻是不能進去參觀?！?/br>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良副族長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神色。

    君莫問理解的點點頭，毫不介意的說道：“那真是太遺憾了?！?/br>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無論什么時代，小到一個家族，大到一個國家，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斗爭和祭祀了。

    時代在進步，祀與戎也不再僅僅是祭祀神明與利益戰爭。

    軍事上除了戰爭，還包括軍備，綜合國力，領袖才華等等；祭祀也不止指祭祀神明祖先，也指的是信仰，國家執政綱領，英雄模范……

    隱藏在祖先祠堂之內的天位氣息，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

    一個問題，君莫問不無所得。他僅僅有些奇怪：無盡荒林，山川繁多，隨便遇到一個原始部落，就有線索不凡的隱藏劇情，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諸神時代，人類大多都屬于神裔后代。

    良正要帶著君莫問去其他地方，祠堂大門忽然咔吱一聲，被從里面打開了——

    君莫問踏出的腳步頓時一停，回頭看去。

    祖宗祠堂大門洞口，越族大小姐推門而出。

    “誒，良哥哥，莫哥哥，你們怎么在這兒？”虞meimei一臉訝然，輕輕開口道。

    “小虞meimei！”

    良副族長哈哈一笑，說道：“莫兄準備在我們這里長住，所以我領著他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我什么時候說要長住了？”君莫問暗暗心想，“不過，現在倒的確準備多住幾天了?！?/br>
    心里思索著，他望祠堂的大屋子瞥了一眼。也是因為這一眼，君莫問錯失了虞meimei包含深意的一抹目光。

    辭別了小虞meimei。

    君莫問與良副族長繼續未完的路程。

    良說道：“丘越是我們的族長，領導我們部落的發展，應對天災人禍……”

    天災是自然災害，不過更多指荒獸，人禍跟著災害而起，與荒獸爭奪生存物資，遠遠不如劫掠其他部落的生活物資簡單有效。

    “小虞meimei是我們越族的大祭祀，每次部落祭祀和重大決議，都是由她主持。他們是老族長的一子一女，掌控著整個部落的命運和未來?！?/br>
    君莫問道：“似乎挺不錯。族長和祭祀是親兄妹，又是老族長之子，一起同心協力，越族的未來必然美好?！?/br>
    良英雄所見略同的說道：“我也這樣認為?！苯又裆行擂?，說道：“莫殿下，不知您可否在我們部落多留幾天？”

    君莫問微微一笑。

    昨夜之前，他卻無多留幾日的意思，不過時移世易，雖然不知道良因何緣由，執意挽留自己，但他確實有意留幾天。

    “可以。不過有些麻煩良兄照顧了?！?/br>
    “哈哈，哪里哪里……”

    就這樣，君莫問留在了越族部落。

    三天后——

    經過三天行程，倪君明一身華貴紫衣染上了灰蒙蒙的塵灰，腰間的佩劍卻依然嶄新如初，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一位真正的劍客，天位級的超強劍手。

    天位強者，日行千里不過等閑，就算萬里之遙也并非不可。九州雖大，對于天位強者也不僅是隨意行走往來的后花園而已。只不過大荒幽深，無盡荒林，深山大澤，潛藏強者無數，天位高手雖然可以飛天遁地，卻要擔心飛得越高，摔得越重的后果。

    秦無意天庭實力，勢蓋天下，軍威睥睨，卻也曾在無盡荒林，折戟沉沙，兵鋒大挫。

    倪君明家的學淵源，天位極境教導下的高絕實力，行走荒林之間，也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覺。

    他再次運轉起師傅傳授功法，感應流水之韻的位置，心中驀地一顫，生出感應，他終于接近了流水之韻，就在方圓千里范圍內。

    臉上微露喜色，倪君明尋準方向，腳程加快。越出樹林，目光前視，他驀地一怔。

    “這里？”

    然后，倪君明看到了一條寬敞大道，無盡茂密的荒林中，一條寬闊大道映入眼簾。

    倪君明眼眸一凝，神色微微凝重，低聲自語：“荒獸集體活動的痕跡——獸潮！”

    眼前寬闊的大道，極是寬闊，以他的目力極限也只能看到對面森林的樹梢?；秀遍g，倪君明眼前仿佛浮現出如潮水洶涌一般的荒獸潮，橫沖直撞，逢山開路，遇水斷流，樹擋木斷，林阻森消——

    得有多洶涌的荒獸群，才能開辟出如此宏偉的林間大道。

    倪君明自言自語的苦笑道：“看獸潮的方向，正好路過流水之韻的地點?！?/br>
    流水之韻是一塊通靈玉石，也是一本武學秘籍，他就是通過加強感應的功法，感應到了流水之韻功法的氣息，確認流水之韻所在。

    獸潮席卷四方，萬獸齊騰，所過之處，死傷無數。除非運氣極佳或者天位境界，無人可能安然無恙。

    而且荒獸體型比擬巨龍，也有著一種與西方巨龍相似的愛好，喜歡收藏閃閃發光的事物。何況還是充滿靈性氣息的玉石，更是一些地階圣獸最愛，吞入腹中溫養，對它們突破天位有重大幫助，可謂至寶！

    如果流水之韻讓荒獸撞上，流入無盡荒林，即便是師傅楚子期出馬，也只有五成把握可以奪回。

    “有資格號令荒獸，萬獸集結，形成如此大規模獸潮的存在，只有天位神獸才可以做到?！北闶强嘈?，倪君明也笑不出來了。

    “天位，天大的麻煩?。?！”

    倪君明斬殺過天位獸王，可正是因為他斬殺過天位，才深切明白天位的可怕與難纏。天位的難纏不在于他們的力量，力量終有強弱，

    但天位境界都是一樣，尤其是天位近乎不滅的意志，才是最可怕的。

    強大的敵人不算什么，擁有不滅信念的強大敵人才可怕。

    第十三章 來臨之前

    三天里，君莫問發現，小虞meimei每天午夜都會在同一時間來到湖畔，跳進湖水里游泳戲水，哦，不對，應該是在湖水蕩漾中修煉武功，領悟水之韻律。

    之所以有此發現，原因在于君莫問偷窺虞meimei，呃，偷窺什么絕對沒有，他只是在偷學武功而已。似乎后一項罪名更嚴重，如果說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那偷學別人家的武功，就等于掘人祖墳啦。

    君莫問來到湖邊，湖水清澈見底，平如鏡面。他聽越族人說過，這片湖水有數百里方圓，平靜時湖面如鏡子一樣，眾人約定俗成，都叫這湖為鏡水湖。

    手伸入水中，撥起無數漣漪，君莫問微笑沉思。

    “什么天位氣息，什么天位高手，越族中根本沒有神級強者，只是有神級的氣息罷了?！?/br>
    任何看似神秘事物，都是經不住挑戰研究的。

    經過對天位高手三天的探索，他確切發現，越族沒有天位高手。

    準確來說，越族內只有天位武學，深藏于越族祖先祠堂，虞大祭司否則保管的天位武學。神級的真元內力都有了靈性，遑論神級的天位武學。

    君莫問甚至猜想，天位武學應該是世界規則凝結的異物，就如孔雀瞬間制造孔雀翎的莫名功法，吸收了獨孤求敗畢生劍道經驗，進階而來的神級武學。

    學習天位武學，不止是人學武，也是武學人。

    這才是君莫問開始為發現天位氣息的原因——神物自晦，后來發現天位氣息的緣由。

    三天間，君莫問每一次悟道，領悟這門神級武學時，和它展開了一些物質層面之外的交流，友好交流。這讓一開始準備大打一場的君莫問有點哭笑不得，其次，他得知了這門天位功法的名字——流水之韻，一個非常優美雅致、略顯有些女性化的的名字。

    流水之韻擁有極高的靈性，像一個人一樣，和他開始交流后，甚至有些絮絮叨叨的，一會兒說越族的人資質太低，連一個天位都沒有，功法威力根本無法發揮；一會兒又說想離開越族，找一個真正天位強者，發揮他天位武學的實力，卻又顧忌越族部落是其主人后裔，不忍拋棄。

    但是，埋沒了兩百年，無法釋放光輝，流水之韻的耐心越來越少了。

    她是天位武學，但她同時也是一件神器，神器有靈，自決其主，理所當然。而比起逐漸沒落的越族后裔，君莫問在任何方面，無疑都更適合繼承一個天位武學。

    一個人，他會思考自己生存的意義，這也是人有異于其他生物的最大區別。

    而當一個死物產生了靈性，有了人的智慧，它也一樣開始了對自己存在意義的思索，這個時候，它已經不再是它，而是他或她。

    流水之韻就是如此，而且她強大的地方在于，她已經思索出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流水之韻是一門天位武學，法則匯集，日久生靈。她作為一門武學，只要戰斗才是她的人生意義所在，也是她成長，進化所必須。

    比起一些找尋不到人生意義的迷茫眾生，流水之韻其實很值得敬佩。她有自己的人生目標，雖九死而無悔的信念，也可以為了人情壓制自己的理想和欲望。情與義，她竟得兩全！

    所以——

    “學習我吧，使用我吧，展現流逝之理，重建兩百年前流水之韻的無上威名?！?/br>
    “莫大哥，你怎么在這？”

    兩個聲音同時傳入君莫問心中。一個是精神虛空的流水之韻意念，一個是物質層面聲波傳動的小虞meimei清脆悅耳的話語。

    君莫問和流水之韻之間只經過意識交流，尚且不明她的真實狀態，有時差點以為她是女性靈魂體。不過，當看到了小虞meimei，他驀地意識到，流水之韻，她的載體可能是小虞meimei身上一間物品，甚或一個小物件。

    “我要在考慮幾天?！本獑栂仍谝庾R中敷衍了一下流水之韻。心中很有些坑爹，這給人的感覺，怎么那么像被人倒追，而是還是一個絕世大美女（絕世天位武學）倒追。

    如果事件發展如此簡單的話，君莫問略微推辭幾下，也就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但是，想象一下，一門絕世武學的主人，身死人手，其后裔躲到蠻荒之地避難，不敢冒頭。那么，繼承了流水之韻主人的傳承，也就繼承了她的敵人，一個打殺了絕世天位極境的敵人。

    這是一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需要慎重考慮！

    敷衍了流水之韻，他還要應付更難對付的小虞meimei。

    經過三天的了解，君莫問早就發現了看似賢淑文雅的小虞meimei，實則有著極度符合她年齡的冰雪聰明，古靈精怪，很不好對付。

    “小虞meimei，你也喜歡這片湖。也對，山青水秀，鳥語花香，這兒確實是一個休憩玩耍的好地方?！本獑栞p輕一笑，嚴謹回答道。

    虞meimei跑到水邊，捧起一些水，梳洗起自己的臉頰，柔順的黑發。梳妝打扮，對于少女來說，是不用分時間、地點的。

    “這兒的湖水可好啦，小虞每天晚上都會到湖里游戲洗浴呢?！毙∮菀贿吺嵯创虬?，一邊輕聲說道。

    君莫問眼神一怔，心想：“小虞為什么說這個，她發現自己偷窺了，不可能——”

    他正要說話，剎那頓住，猛然抬頭，目光定定的望向湖水對面。

    小虞整理好面容，對著湖水欣然一笑，低聲喃喃：“虞??！虞，你果然是漂亮到無可奈何花落去！”

    自我稱贊一句，樹立起自信氣質。小虞神采飛揚，靚麗無雙的轉過頭去。

    可是，君莫問的目光卻沒有注意到精心打扮的小虞。小虞輕哼一聲，貝齒輕咬朱唇，略有些氣憤的說道：“喂喂，你在看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你為什么不看我，那我的靜心打扮不就白費了。

    “那里，是獸潮嗎？”

    此時，君莫問的心思完全跑到了對面，千里之外。千里之外，潮水的獸群急速而來，橫沖直撞，摧毀阻攔它們的一切。雖然有千里之遙，但他已經感到了地面的微微震動。

    “當然是啦，獸潮過后，可是狼藉一切?！绷魉嵕顾朴行┬廊坏恼f道。武學的用武之地，自然是戰場上，而這樣的時代，最大的戰場除了神戰，就只有人荒之戰了。而秦皇統一大荒，敕封九州之后，神戰遠去二百年，而今就剩下人與荒獸的紛爭。

    “真是獸潮！”

    君莫問的心思竟然同樣微有興奮。獸潮啊，那可是荒古時代的潮流大事件，無數英雄事跡，偉人崛起，都離不開獸潮，就像秀才必然經歷科舉，士兵可能經過戰斗。

    “等一下，你似乎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