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劍圣天人雖然不多，可經常護國保家，和權臣巨富經常交往，世人見得多了，對劍圣的認識自然超過后世之人。

    君莫問令空氣凝滯，烈馬降服的氣勢威嚴，劍宗可是做不到的。若劍宗的罡氣力量是破城裂石，從rou體上毀滅敵人，那劍圣的劍意力量就是震懾心靈，從心靈上膜拜。

    君莫問對陶方點點頭，轉向元宗道：“元兄，不如你先獨自趙墨行會？”

    元宗笑道：“自然如此，本該就是我獨自一人去的?！?/br>
    元宗雖對君莫問馬首是瞻，可墨者本身的純粹性，他一定要保證，不為他人私心所用。

    分別元宗，君莫問和項少龍隨陶方引領前往烏家。

    烏氏大宅位居邯鄲城北，與其說是宏偉府第，不若稱為城堡更貼切。四周以高墻厚壁圍住，又引水成護河，唯一來往的通道是座大吊橋，附近不見民居，全是園林，氣勢磅礴，勝比王侯。

    進入正門后，是個廣大可容數千人一起cao練的龐大練武場，一座氣象萬千的巨宅矗立對面另一端。

    路過箭靶場，那里有數百武士圍觀，還有不少武士用手中武器撞擊地面，“砰、砰……”的紛亂噪音響徹四周。

    一位頭戴紅纓冠，身穿黃色底繡上龍紋武士華服的英偉青年立在場地中央，眼蒙黑布，手握劍柄卻未拔出，持劍而立。

    他周身數十步范圍上有十個人搭弓舉箭，正要射擊。而紅纓公子需要在噪音中躲過十道勁弓箭射。

    “很有趣的游戲?！本獑栺v步觀看。

    數十步距離的勁弓抽射，即使箭矢上沒有附加氣勁，這么短的距離，箭矢威力亦強過強弩激射。

    嘈雜的噪音中，箭矢破空的聲音幾乎無法分辨，電光火石之間，紅纓公子屏息出劍，劍氣如虹。

    噗——

    一道極長的鳴音。十聲敲擊聲連成一道聲音發出，所有箭矢被巧妙的劍氣擊飛，盡皆斜插地上，卻有正好圍成一個圓。

    “好快的劍！”項少龍驚呼。

    君莫問卻暗自搖頭，紅纓公子是在弓箭射到身前時出劍格擋的，雖然后發先至，確實劍速奇快，卻不過聽身辨位的境界。

    所謂招未發，力先到，速度突破音障之前，一般的招數在發出前，都會在空氣流動的氣流變化上先一步反應出來。先天高手對周圍的環境變化的感應十分靈敏，所以即使是同級高手，一般的埋伏偷襲也只能事倍功半。

    紅纓公子不是通過空氣流動辨別攻擊，可知未到先天之境。這種程度，只要項少龍可以收斂氣息，隱蔽住自己的殺意，完全能以子彈射殺。

    陶方介紹道：“這連晉是府中第一劍師，劍術卓絕，已接近劍氣凝罡的劍宗境界，是邯鄲近三年來的第一天才?？上切l人！”

    可惜他是衛人！陶方的話讓君莫問心中一動。這個時代的國家是以氏族為基礎，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非常重視。秦國任用因六國客卿而國家強盛，仍有“逐客書”。他雖是劍圣，想要加入趙國卻也不是簡單之事。

    君莫問瞄了連晉一眼，轉言道：“還是先去見貴場主！”

    陶方恭謹道：“是，君先生請?！?/br>
    三人離開人群，一聲大喝從后傳來。

    “陶公慢走一步?！比藷o傷虎意，虎卻有傷人心。

    連晉走出人群，來到三人身前，手持長劍，身著華麗武士服，俊雅風流。

    “這位可是一人獨擋八百馬賊的項少龍項兄，本人連晉，對足下很是傾慕，不知可有機會領教高明?！?/br>
    項少龍此時氣機旺盛的內息，就像夜下海洋的燈塔一般，任誰都感知的到。連晉本不將項少龍放在眼中，可如此強盛的氣息反應，亦不由得側目。

    而收斂氣息的君莫問卻非連晉可以看透。

    君莫問上前一步，擋在項少龍身前，目光猶若實質，如劍般從連晉的眼中刺入他心中。

    連晉神色立刻一震。

    “現在，你還拔得出劍嗎？”君莫問淡淡一句，從連晉身旁走過。

    這句話十分藐視連晉，可連晉卻臉色蒼白，毫無反應。一種巨大的恐懼正蓋壓在連晉心頭，握著劍柄右手一陣顫抖，可就是抽不出劍。

    劍士之間的對決，生死一線，可每一個劍士都能勇于拔劍。那是因為不一定死的會是自己。

    可若是拔劍就會死，真的可以視死如歸么？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拔劍則死，你拔得出劍嗎？

    君莫問以凌然劍意直入人心，只要連晉一想拔劍，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副景象。劍斷人亡！

    當眾被辱卻不敢反抗，追隨連晉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君莫問走進大宅偏廳，見到了烏氏這沒有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cao控著趙國經濟命脈，以畜牧起家的大富豪。

    這烏氏身材肥大，像座rou山般橫臥席上，身上的黃色綿袍纏繞著一顆顆光彩奪目的明珠，奢華貴氣，系腰的帶子光芒閃爍，金箔銀片，互相輝映。頭頂的高冠上同樣嵌有兩排十二顆大小相若的紫色寶玉，閃閃生輝。

    君莫問凝視烏氏良久，惋惜道：“可惜，以烏老先生年輕時的修為，若是沒有經營牧場，專心武道，如今必可躋身圣境?！?/br>
    武道這種事若不從小研習，一般很難有極高的成就，畢竟不是誰都有寇仲、徐子陵的運氣機遇。

    所以習武之人的不止精神氣質和常人不同，骨骼經絡的細微結構也有許多差別。僅骨骼堅硬度和柔韌度就是不會武功之人難以比擬的。

    君莫問看的出，烏氏早年武道修為必到了宗師之境，暴發戶的氣質中含著舍我其誰的豪雄氣魄。不過可能被榮華富貴迷失，意志消磨，如今真氣仍舊雄厚，卻只能做調養身體之用，殺伐爭斗只能算手無縛雞之力。

    “君先生言過了?！睘跏献焐现t虛，心中喜悅。被劍圣稱贊武道修為，即使已經算不上武者的烏氏亦是興奮。

    君莫問心中卻道，的確言過了，放不下榮華富貴，安樂享受的生活，你已經舍棄了劍術。由今觀之，是絕對成不了劍圣的。姑且說說，姑且聽聽也就算了，反正客氣話不用在意。

    烏氏收斂臉色笑容，別有深意道“不知君先生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

    烏氏暴發戶嘴臉，問的話倒是文雅非常，寓意深邃。

    君莫問聞言一笑，烏氏不愧是以秦國血統掌控趙國命脈的馬匹資源的大豪，城府深沉，老謀深算。

    沒有用“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種哲學式回答?！疤拱住钡溃骸拔覐奈鞫鴣?，亦要往西而去?！?/br>
    西邊是那里？當然不是西域，而是東方六國的大敵——秦國。

    烏氏心中一動，眼中精芒大閃，一股強者的武道威壓散發大廳，陶方和項少龍立刻身形一滯，冷汗直流?？蔀跏嫌殖聊讼聛?，面對劍圣，他的威嚴權勢只是可笑的玩物。

    驀然開口道：“少龍，陶方，你們先退下，我和君劍圣有要事商議?！?/br>
    第十八章 刀君的七式刀法

    君莫問和烏氏密談良久，發現烏家此時已經有了投秦之心，只是還不堅定。

    人都有安居樂業的心理，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離鄉背井，舍棄經營許久的家業。雖然烏家有秦國血統，可生于斯，長于斯，人生最為年華的時光都在這里，對來說趙國更似故鄉。

    看來趙穆這個春申君之子不愧是楚國間諜，絲毫不把趙國興衰放在心上，對邯鄲大商家們嚴厲壓迫，竟逼得他們有離開故土故鄉之意。

    最后，烏氏同意了向趙王推薦君莫問為客卿，其投秦的意向已表露無疑。

    這個以氏族血脈為根基的時代，依靠六國客卿崛起的秦國，亦有逐客書事件，就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這個時代的世界觀。

    如果君莫問真的救出秦王異人之子嬴政逃走，那么為君莫問作保的烏氏必然躲不了干系，至少也是失察之罪，到時若趙穆再進上讒言，烏家的財富早已惹人眼紅了，必定是墻倒眾人推的局面。

    君莫問劍圣之尊，烏氏專門撥出一個豪華雅致的宅院給君莫問居住，良房十數，裝飾古樸典雅，還有俏俾數十，僮仆百人。院內還有假山流水，繁花佳木，格局布置都是貴族風格。

    數十間大屋只住一人，百多名奴仆服侍一人。

    君莫問暗暗贊嘆，這種待遇他可是第一次享受。無怪乎那么多武道強者會為榮華富貴所惑，宗師級的心境已被紅塵沾染，權勢富貴的魅力本質上就比武道更吸引人心。

    樹上的蘋果掉下，普通人絕對是拿起來吃掉，而能夠從中發現萬有引力定律的人，從來只有一位。

    “若非從小居住深谷，恐怕我不會走上破碎虛空之路?！?/br>
    君莫問抬頭望向星空銀河，燦爛的繁星比明朝時更加清澈絢麗。但是世人卻往往低頭看地上的塵土，卻很少抬頭望天上的光華?？上Ш笫肋B光華都望不見，只有灰蒙蒙一片。

    門扉聲響起，一名少女走了進來。一襲透明的輕紗，掩不住窈窕身姿，容貌清秀淡雅，似是剛剛沐浴，青絲上仍有淡淡水汽，處子體香散發開來，滿室馨香。

    “你叫什么名字？”君莫問溫柔看著進門的少女。下午到宅院時，侍婢中并沒有這個少女。

    “小妾燕舒，特來伺候公子歇息?！迸拥纳ひ糨p柔嫵媚，使人聽起來心生憐香惜玉之心。

    “燕國貴女燕舒，居然送到我這里來了，烏氏倒是好心思。下次會不會把烏廷芳送來？”

    君莫問擺手讓燕舒坐下。這位燕國少女身懷武功，可惜只有劍士層次，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這次被當做禮物送來趙國，甚至不需要鉗制。

    君莫問看了眼窗外高懸的皎潔明月，明媚的夜色下，輕紗飄飄，清秀絕倫的燕舒別有一種誘惑。心中不由浮現八個字。

    月夜難寢，愿修燕好。

    ……

    清晨，晨曦微耀。

    舒兒昨夜經過一晚撻伐，身體不支，仍在休息。

    君莫問坐在門前，身著一身紫色衣衫，欣賞初晨景色，聽著早起的鳥鳴和流水叮咚之聲。

    “師傅，少龍來向您請安！”項少龍的到來使君莫問一驚，若沒有料錯，項少龍昨晚也是溫香軟玉，這么早來向他請安？

    這個項少龍不會是別人假扮的吧。

    君莫問和項少龍的師徒關系并非古代倫理與父子等同的天地君親師，反而更似現代老師和學生傳授、交流知識的亦師亦友關系。

    一般來說，只有見面打招呼，每天一早一晚請安的禮儀還是第一次，以前從未有過。

    “那個，師傅，是不是該教我些劍法招式？”

    禮下于人，果然必有所求。

    君莫問斜睨了項少龍一眼，淡淡道：“你性格表面跳脫，實則心志堅毅固執，不適合學以輕靈靈巧為主的劍法。適合刀法的厚重堅實，重勢重意。所以我會傳你刀法！”

    “刀法！”師傅是劍客，卻讓徒弟學刀?！皫煾?，這個時代還想還沒有刀這種兵器吧？”

    “不錯，所以你想練招數，首先要找一把刀來?！本獑柲恍?，“不過，刀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br>
    君莫問信手一招，一把沉木所制的四尺九寸長刀拋到了項少龍手中，沉重的重量讓他接住時不由后退了一步。

    “好重?！表椛冽堃а赖?。

    “這是我請元兄制作的沉木刀，重量超過同等體積鐵劍的數倍。刀法重勢，厚重一點可以更好學會蓄勢?！本獑栍迫坏?，反正不是他用，多重都沒有關系?！澳侨瘴覀鹘o你的刀意領悟如何了？”

    “刀意還沒有領悟通透，不過和我家傳的刀法很合得來?！表椛冽堅诰獑柺疽夂笱菔酒鸬斗?。

    據項少龍所說，他的家族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霸王項羽就是他的先人。而且在古時候還有一個名號，叫刀君世家。

    他的家傳武功，一共有九式刀法，不過因為時代久遠，后人不濟，只能練會前幾招刀法，到傳給他的時候就只剩下前七式。

    項少龍演示的刀法共有七式。每一招都有響亮的名號，不過刀式也都非常簡單。

    第一式春雷暴殛，春雷一震，萬物蘇生，刀式只有簡單一劈。

    第二式天旋雷轉，揮舞運轉，刀風纏繞，風雷聲起。

    第三式沉雷地獄，刀光化勢成網，如炎雷地獄。

    接著是第四式冬雷霹靂，第五式狂雷震九霄，第六式驚雷爆五岳和他記得的第七式，也是最后一式怒雷撕天滅地。

    項少龍的招數只是招式，根本沒有招數意境在其中，只能算是亂揮，君莫問也不會放在心上，粗略看一看就行了，真要以項少龍演示的招數推理猜想，說不定還南轅北轍呢。倒是聽著這些招數名稱，一種莫名的既視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