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寫小說的那個。我明天去醫院看看她?！?/br>
    他向來沒有跟人報備行程的習慣，可能是被顧延舟影響的，他居然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說一聲。

    顧延舟將牛排盛出來，又把西蘭花從沸水里過了一遍，最后淋上醬汁，道：“明天我休息?！?/br>
    邵司盯著餐盤，滿腦子都是晚餐，沒細想：“嗯？”

    顧延舟也不指望他能從剛才那句話里領會出點什么了，他洗過手，把他的那份端出去：“……吃你的飯吧?！?/br>
    顧延舟煎牛排煎得確實還不錯。

    邵司吃了兩口，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來剛才方凈在電話里跟他說的那番話。

    “治療的時間太晚了，薇薇家里頭就剩下她和爺爺nǎinǎi，老人上了年紀，薇薇不想讓他們擔心。家里經濟條件也負擔不起這么一場大病……”

    次日。人民醫院門口。

    天才剛剛亮，第一個出現在戴薇病房門口等候的，不是邵司，也不是以往他們所熟悉的任何一個人。

    “你好，我、我是博文社的記者?！币粋€樣貌清秀的女生站在門口，見有人開門出來，迎上去小聲道，“我叫李緣，這是我的記者證?！?/br>
    方凈一臉防備。

    戴薇已經醒了，她這兩天不太舒服，睡覺斷斷續續地，總是睡不好。她躺在病床上，一頭及腰的長發由于化療已經全部掉光。她張張嘴，輕不可聞地問：“誰??？”

    方凈回過頭安撫她：“來問路的……沒事，你再睡會兒吧，現在才五點?！?/br>
    方凈說完，立馬把病房門帶上。她手里拿著保溫杯，正準備出去打水：“我不知道你來找我們有什么事……但是很抱歉，我們不接受采訪?！?/br>
    方凈和戴薇是多年的好閨蜜，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對戴薇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從她上回化療完之后，把微博賬號和密碼jiāo給她讓她把上頭的微博全部清空，她就知道，這傻姑娘是打算在生命最后關頭，干干凈凈地走。

    關于那本小說帶來的一切，她不想再追究，也無力去追究了。

    人到了這個地步，難免都會產生很多感慨。戴薇現在身體感覺好一些了，就坐在病床上念念佛，可能這能給她帶來一點希望和寬慰吧。

    李緣被拒絕之后也不氣餒，她一路跟著方凈來到水房，趁她接熱水的時候又繼續說：“現在外面對戴薇小姐的報導，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一生一世一雙人開拍了，齊夏陽的經紀人過來買文稿，讓我們寫反轉，說其實是戴薇小姐抄襲，卻反咬他們一口?！?/br>
    熱水冒著氤氳熱氣，像朵朵祥云，翻騰而上，方凈眼睛被水氣熏得有點看不太真切，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

    混著水流進保溫瓶里的聲音，方凈半天才說：“那你過來又是想來干什么呢，李小姐?！?/br>
    “我想陳述現實，”李緣攥著書包帶子的手微微縮緊，眼神亮得發光，又擲地有聲地說了一遍，“我想知道真相?！?/br>
    方凈笑了笑。

    神情里不乏諷刺。

    她說：“大約一個月之前，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記者，跑來醫院找到我們?！?/br>
    她的聲音很輕，可能是長期照料戴薇，已經習慣了輕聲輕語說話，但就是這般細弱的聲音里，卻藏著幾分嘲諷。

    “小薇不想見，但是我答應了。我想，應該讓大家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在齊夏陽功成名就的時候，她還在為了手術費發愁，我們東拼西湊，怎么也湊不夠五十萬?！?/br>
    沒有錢，意外著——就算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也沒有辦法進行移植手術。

    “我以為我們可以通過媒體發起募捐?！?/br>
    方凈沒有再說下去。

    李緣自己也是記者，對圈里的事情再熟悉不過。這個事情的最后結局……十有八九是那篇報道被上頭給砍了，根本沒有和群眾見面的機會。

    或者更過分，刪刪減減，最后形成一篇虛假報道。

    方凈打完水，擰上保溫杯瓶蓋，擰的時候由于杯子里頭的水裝得太慢，導致她手上不小心濺到guntang的開水。

    李緣急忙走上去兩步，奪過保溫杯，替她拿著：“你沒事吧，快用冷水沖一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