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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個人活著太苦了,連空氣都成了刀子,吸入的每一口都鮮血淋漓。 他在醫生的建議下,做了這個手術——mect。 這本是治療精神類疾病的手術,病患多為從戰場上下來創傷應激障礙較為激烈的群體,還有部分是腺體遭受過污染的Alpha或Omega…… 唯獨沒有像他這樣沒有家族沒有精神病史,心理堪稱強大的Alpha來做這項手術。 這項手術后治療完畢比較顯著的效果之一便是,患者不會損傷過去的記憶,也不會忘記周圍的人和一切,但情緒波動會變得極為單薄。 曾經痛苦的、開心的、絕望的、心動的瞬間,都無法引起術后患者的情緒波動。 包括曾經讓他瘋狂著魔的某個人或某件事再次出現、再次發生,患者都很難再有強烈的情緒波動。 像是失去了同理心,又像是看破紅塵。 如果讓許洇來形容說,做完這個手術后,看待身邊一切的人和事,都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霧,像是一場無聲的鬧劇,像是過去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自己無關一樣。 除了單宸…… 除了單宸。 術后,許洇情緒上好了很多,醫生刻意在他面前提起單宸這個名字時,他也不會再表現出有多痛苦。 可只有許洇知道,他心臟處的抽痛,并沒有比術前輕微多少,甚至更為激烈。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他習慣自己的心違背著自己的思想,去愛,去想念一個不會歸來的人。 他會在閑暇無事沒有戰事時,用刀尖一筆一劃地在胸口刻上某個爛熟于心的名字。 看著鮮血順著皮膚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他會難能覺得痛快。 在晉升為上將的那一年,許洇迎來了一次殺死原木喜的機會,可最后卻沒有動手。 不是因為原木喜告訴他,單宸還有可能活著。 而是因為殺死原木喜這件事,和單宸當初或許隨口一說的理想相悖離,所以他放過了原木喜。 幾十年過去了,許洇心口的名字依然鮮艷,他依然做著mect這種極其損傷身體的手術…… 他也依然愛他,只是卻不再想要重逢。 時間越久,許洇就越是懷疑,當初年少時的那場歡喜,是不是只是他一個人演唱的獨角戲,只是一個被他添油加醋了許多華麗裝飾的夢境。 想要扶持原繆頂替自己的那年,許洇已經沒有當初那么濃烈尋死的想法,但也沒有多想活著。 所以他告訴原繆,等你有能力掌控一切的那天,想報復想折磨想怎樣都可以,只要別讓他活著就好。 幾十年的孤寂中,許洇難得升起了一絲期待。 期待他死亡的那天。 許洇不知道死后自己是會在另一個世界和單宸重逢,還是在他去往另一個世界后,藏匿在世界某個角落里的單宸,會捧上一束花前來悼念他—— 又或是早就忘了他。 第84章 番外2 突如其來的重逢令許洇措手不及。 雖然他閉著眼睛什么都沒看見,但周圍有道說話的聲音,曾多次出現在他夢里,令他朝思夢想。 隨后原繆被余樂帶走,書房內只剩下他和筆落在紙張上的沙沙聲。 過了很久,這個名為余濘的男人挑起他的下巴:“戰名顯赫的許洇上將,過去有沒有想過,未來有一天會落在我們臭名昭著的海盜手上?” 許洇這才睜開眼,面前的這張面孔帶著些許陌生,褪去少年青澀后變得成熟穩重,只是對他說這話時眼尾依然翹著熟悉的輕挑。 許洇心里并沒有涌起多少喜悅,他只是在想—— 他還活著,真好。 他們對視了良久,余濘的眼神已經演變到他看不透的狀態了——如今他也不想看破。 他細細打量著余濘的面容,棱角更為鋒利了,眉梢多了一塊小疤,頭發要比以前長了點…… 他后知后覺地,為這幾十年拼命活著的自己感到疲憊。 好累啊。 或許他硬撐了這么久,就是為了等待心中重石落地的這一刻。 直到余濘問他:“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他頓了許久,有些不知道該問什么,他沒什么想知道的。 許久他才想起一件事:“十七年前,是你救的我?” “是?!?/br> 對于這個回答許洇并不意外,或者說就算余濘回答不是,他也沒什么感覺。 他只是不合時宜地在想,果然當初年少的歡喜只是他的一場空想吧。 否則何至于這么多年,他都救下了他,也不曾想過見他一面。 他找了那么久,幾乎沒得到過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他不想再問余濘為什么沒有回來找過他,他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 無所謂了不是嗎。 不論答案是什么。 余濘在幫他卸臉上的假面,動作輕柔到讓許洇有些不適。 卸眼睛上方面泥的時候,許洇眼眸下垂,不經意間瞥見了余濘的大腿,那是余濘腺體的位置。 即便是在當下,在他做了幾十次mect手術,腺體已經麻木幾近失敏的情況下,他依舊聞得見余濘身上的淡淡薄荷香。 哪怕只是這么注視著腺體,許洇心里都能涌起一股想要占有的沖動。 這就是所謂Alpha對Jinx的本能靠近。